殿门大开,血腥之气冲人欲呕,我怕让那阵阴风吹灭了火把,赶忙躲到旁边。
厚脸皮手忙脚乱地端起土枪,没等他把枪口对准眼前的人头,那个人头却已转到了一旁,快得出乎意料,再想关殿门已经来不及了。
田慕青之前还较为镇定,可在后面看到这个女人头的样子,便脸色如同死灰,惊得连退数步。我也吓得手脚发软,这美女的头倒是长得诱人,眼神中有万种风情,两只眼简直能把人的魂勾去,可那脖子比猪肝还红,好像刚被剥掉皮似的,更奇怪的是脖子越往后边越粗,带有很重的血臭,却似一条鲜红的舌头,舌尖上长出个人头。我想这要真是一条舌头,殿门外这东西的嘴会有多大?
我思之骇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让,可说时迟,那时快,女子人头在半空落下来,一转眼就到了我们面前。我紧紧握住手中的火把捅向那张脸,怎知那女子人头突然张口咬住火把。我被它往外一甩,火把拿捏不住,落在远处灭掉了,傩王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让它那股怪力带动,脚底下立足不稳,仰面摔倒在地,不由得心慌意乱,想起刚才跟田慕青和厚脸皮说过人头灯笼之事,可这人头灯笼没有挑在长杆上,而是从殿外鬼怪的舌头上长出来。
四下里黑茫茫的,我睁眼瞎似的看不到东西,心中更加慌乱,倒地后急忙掏出手电筒推合开关,一道光束照过去,只见那条生出人脸的大舌头,正如影随形般地卷过来。
我就势翻身躲避,肉乎乎、冷冰冰的一团肉,生着倒刺,挨着我身子擦了过去,差点儿让那股血腥气呛得晕死过去,要不是肚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当时就得全呕出来。
此刻旁边的厚脸皮回过神来,他来不及开枪,倒转了枪托狠狠砸下,殿门外伸进来的舌头正好往回一翻,将他重重地撞开了七八步,前额正碰在殿柱边角上,这一下子撞得着实不轻,登时血流满面。他抹也不抹,任凭鲜血流下,喝骂声中,跳起身来,可眼前黑咕隆咚,他的土枪不知掉在哪儿了,顺手拽出山镐,冲上前来乱挥,势如疯虎。
我见此情形,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子力气,从地上蹿将起来,抡着铲子横削竖斩。
那长舌大半截在殿外,伸到傩王殿中间已至极限,挤得殿门“嘎吱嘎吱”作响,殿顶灰土不断落下,殿墙也快让它挤塌了。大烟碟儿一动不动地躺在殿门附近,我和厚脸皮如果趁机躲到里面,想要暂时自保不难,但总不能扔下大烟碟儿不管。二人心里虽然怕到了极点,却无法退后半步,只好硬着头皮死撑,挨得一时是一时。我想叫田慕青快把大烟碟儿往里面拖,可情势紧迫,喘气的余地都没有,哪还开得了口。
耳听“咯咯咯”的怪笑声在漆黑的殿堂中倏然往来,那女子行踪如同鬼魅,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飘忽不定,别说这时候没有枪支,即便有枪在手也打不中它。
厚脸皮满脸是血,却也不顾。他浑身筋凸,拼命挥动山镐,使得发了性,呼呼生风,恨不得一镐下去将那条舌头钉在地上。可是傩王殿中黑灯瞎火,他空有两膀子蛮力,又哪里碰得到对方,好几次险些把我抡倒。他没看准,一镐凿在殿柱上,用力过猛,镐头插进去半尺多深,他一脚蹬着殿柱,咬牙切齿地往外边拔,可镐头陷在柱中太深了,凭他怎么用劲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急切间竟然拔不出来。
我看那舌头卷向殿柱前的厚脸皮,急忙抡铲子去砍舌尖上的女人头,不料对方来势突变,我看都没看清楚,忽然觉得身子一紧,已让那条舌头从身侧卷住,手足都不能动。那女子的人头绕到我面前,跟我脸对着脸,口中“咯咯咯”连声发笑,此刻看来面目可憎至极,腥臭之气更是令人作呕。
我竭力躲避,奈何手脚都被缠住了,一动也不能动,那舌头越勒越紧,掉在地上的手电筒还开着,正照到那人头在我面前,脸都快贴上了,由于离得太近,怎么看那也不像一张活人的脸。我急得额上青筋跳动,整个身子只有头还能动,喝道:“吃我一嘴!”对准那女人的脸张口便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