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脸皮和田慕青听不明白,问我何出此言,惹下了什么大祸。
我说:“土龙子的冤魂附在冯异人死尸上,躺在棺椁里千年未动,一定是与伏虎阴阳枕有关。咱们盗墓取宝不要紧,却惊动了棺椁中的土龙子,将它从地宫中引了出来。”
厚脸皮说:“你我只是揭开玉棺看了几眼,又没伸手,是黄佛爷那个傻鸟贼胆包天,不由分说,上来就拽僵尸怀中的金杖,换了我在那儿躺着,我也得跟他急啊!”
我说:“谁惊动土龙子已无关紧要,村子堵住鬼方古国上千年了,我怕土龙子出来会让这里的形势发生改变,那样一来,有可能玉石俱焚,因此不可耽搁,越早逃出去越好。”
厚脸皮说:“谁不想赶紧出去谁死丈母娘,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往哪儿走才能出去?”
我说:“咱们忍饥挨饿,担着惊受着怕,如此乱走乱撞,确实撑不了多久,但也不能再跟这儿汤泡饭了……”我抬眼看到上行的石阶,心想不知那是个什么去处,既然下面是藏宝之地,上边也该是个重要所在,我暗想只好行一步是一步了,先上去看看再说,即便前头是万丈深渊,那也得闭着眼往下跳了。
我踏着台阶上行,推开头顶的石板,出去是一座殿堂般的大宅,分为前后几进,廊道深邃,幽暗压抑,应当是村子里规模最大的建筑,但木椽陈旧,檐角崩塌,已不复当年朱门碧瓦的华丽气象,在雾中看来,分外阴森可怖。殿堂中有金童玉女、水火侍者的彩色壁画,抹去尘土,色彩鲜明,呼之欲出。
我知道这墙壁用了黏性很强的红胶泥土,变干后坚硬如石,经久不裂,又用胶矾水刷在上边,用鸡蛋清配制大白粉涂刷,把墙刷白了再用棉布反复擦抹,直至擦出光泽,以石色描绘彩画,所以色彩艳丽,千年不变,殿堂至今也没有倒塌。我发觉村子里的尸臭越来越重,但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儿动静,便将其余三人逐一接上。
厚脸皮看看四周,问我:“这是个什么地方?”
田慕青还记得庙堂地图上的标记,此地是傩王殿,位置在村子西侧,坐东朝西,下一步要去祭祀坑,那是举行大傩送鬼之处,到了祭祀坑,也许能够得知黑狗吃月那天夜里出了什么意外,为何没把土龙子的冤魂送进鬼方古国。
厚脸皮想到土龙子尸变的模样,也是发怵,张罗着快走。
我让众人放轻脚步,又担心暴露目标,熄灭了火把,打着手电筒往前傩王殿外走,走到殿门前,忽听一声叹息,一听就是个女子,声音柔软动听。我听到不觉心中一荡,将手电筒照过去,就见殿门外探出一张美女的脸。那女子云鬓高绾,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眉目含情,身子躲在门口,正侧着头往殿中看,对着我嫣然一笑。
我见那美女一笑,竟觉得浑身发酥,好像魂都掉了,田慕青的容貌虽也明艳清丽,又哪有这股骚劲儿,完全没意识到,村子里除了我们之外,再也没有半个活人。
那女子笑了一笑,缩身到殿门后不见了。
厚脸皮也看傻了眼,对我说:“你瞧见没有,肩膀光溜溜的,好像没穿衣服?”
我倒没瞧见肩膀,可要真是光着身子,那也太黄了,这姑娘不冷吗?
厚脸皮放下大烟碟儿,两眼直勾勾地说:“我得瞧瞧去,不像话这个。”
田慕青大骇,拦住说道:“你们别去,这里怎么会有人!”
我说:“肯定是人,那女子让手电筒照到,依稀有个影子,衣衫无缝为仙,灯下无影才是鬼。”
厚脸皮对田慕青说:“看来跟咱们一样,也是困在村子里出不去的人,你怕她,她还怕你呢,这不是把人家吓跑了吗?”
说话时,女子又从傩王殿外探头进来,这次我们都看清楚了,分明是个美人,明眸皓齿,眼波流动,张了张樱桃小口,似乎有话要说,随即“咯咯”一笑,又躲到了殿门之后。
我和厚脸皮抢步上前,想到那女子身前看个究竟,我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却不顾田慕青的拦阻,身不由己地走到殿外。
傩王殿是座大宅,正殿在最里边,由于村子围着玄宫山古墓,所以此宅坐东朝西,出了正对西方的殿门,两边有廊道,我往门后一看,就见那女子站在雾中,可还是只能看见头部,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用手电筒照过去,立时吃了一惊,那女子美貌无比的头下,竟然没有身子,好像仅有一颗人头悬在半空。
我和厚脸皮吃惊不小,却说不上怕,这女子的人头实在太美,一脸娇滴滴的媚态,看来咬不了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厚脸皮伸出手,想在这女子脸上掐一下,那人头立刻往后躲开,我们跟上去几步,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那女子的头忽然接近,此刻才看出并非只有人头,不过脖子很长,在雾中半隐半现,也看不到身子在哪儿,脸上带着媚惑的笑。我和厚脸皮意乱神迷,不由自主地跟着女子的人头往雾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