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厚脸皮察觉到情形不对,同时挥起火把,对着那阵阴风的来处打去。火把光影晃动之中,照出半空一张枯蜡般的死人脸,脖子很长,面容有如枯蜡的僵尸,脸皮是赤红色,眼窝塌陷,口中啾啾有声,比夜猫子叫得还要难听,在半空鼓翼盘旋,带起阵阵阴风。
我们之前虽然听周老头儿说了飞仙村的由来,却还以为当年山民们看见的是什么幽禽怪鸟。凭我们的所见所识,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飞僵。以往盗墓贼们提到僵尸,大多出在黄河以北水深土厚的所在,那也不是行尸,只是由于土厚,埋在坟中的死人多年不腐,毛发指甲甚至还在继续生长,开棺挖坟时见到实是可惊可骇,这是确有其事。行尸则谓之走影,那是说的人多、见的人少,到底有没有也不好说。故老相传,上百年的行尸叫魃,千年为犼,魃生白毛或黑毛,犼生金毛,只有佛祖才能降压金毛犼。飞僵更是自古罕有。正如大烟碟儿所言,那都是早年间的迷信传说,岂能当真,好比古人看见月食,便说是天狗吃月亮,实际是当时之人见识不够罢了。山民们看到栖息在深山里的大鸟,没准儿就当成飞僵了。我们可没想到会在通天岭山洞中遇上飞僵,几乎看得呆了,顾不得再去想为什么僵尸能飞,挥动火把乱打了几下,挣扎着往洞顶有光的地方奔逃,指望那里有条活路,能够逃出通天岭。
别看大烟碟儿平时夸夸其谈,总有话说,遇上事他胆子比谁都小,此时只顾逃命,恨不能多长两条腿,也忘了洞中地形崎岖,又有很多苍苔枯藤,一脚绊倒,撞得满嘴是血,门牙也掉了两颗。
山洞中的飞僵惧怕火光,一时不敢欺近,我伸出一条胳膊架起大烟碟儿,另一只手挥动火把。那火把快烧尽了,抡起来被一股怪力攫住,带得我一个踉跄滚下树根。我放开火把,抓住树根边缘。大烟碟儿吓蒙了,哪还顾得到我。让我没想到的是,厚脸皮还真仗义,跑回两步将我拽上了树根。我拽着腿肚子发软的大烟碟儿,跟着厚脸皮奋力爬到洞穴最高处。通天岭中这个山洞,里层是枯死的树根,外侧有厚达百米的山壁,在洞底能看到上边有亮光,爬上来才发现不是天光漏下,洞顶都是一团团白色灯笼般的物什,发着暗淡的荧光。
我们三个人瞠目结舌,都想问:“那是什么?”
此时厚脸皮手中的火把也快烧完了,阴风骤起,飞僵又来扑人。我们借着洞顶荧光,可以隐约看到逼近的飞僵至少有三五个,活像树洞中生出的蜻蜓。大烟碟儿胆都吓破了,抱着头趴在地上全身发抖,不住口地念“佛祖保佑”。我不甘心束手待毙,奈何光着身子,手无寸铁,仓促之际脱下两只胶底鞋,抬手对着扑下来的飞僵扔过去。厚脸皮向来好勇斗狠,此刻情急拼命,举起火把迎头戳去,“欻”的一声,狠狠戳在当先的飞僵脸上。那飞僵一声尖叫,返身逃到一旁。厚脸皮却是用力过猛,火把顺势戳进一个白色灯笼状的东西上。那东西像是茧丝,干燥脆韧,遇火即燃,洞顶的茧和枯树根迅速烧成了一片。
霎时间烟腾火炙,有几个飞僵躲避不及,让熊熊大火烧到,如同飞蛾触火,顿时变成乌黑的火球,翻滚挣扎中坠落洞底。眼瞅着四周陷入了一片火海,我们三个人在烈焰升腾的洞穴顶部没处躲没处藏,受到烈焰逼迫,只觉头发都要跟着起火,不得不上蹿下跳,一个个口干唇裂,全身冒出黑油。我们三人心生绝望:“困在通天岭山洞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转眼就要变成吊炉烤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