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当房子们重新聚集在一起时,没有发生地震,只是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发生了轻微的震颤。
当时他正站在那间以前从未见过的房间里——屠杀——多妮埃尔正从两个方向向他逼来。突然,她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她栽倒在地板上,抽搐片刻后便僵直不动了。他转过身,另一个多妮埃尔也倒在了地板上。他呆立片刻后走上前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确实死了。
两个都死了。
他摸着脉搏,试图在两具尸体中找到生命的迹象。他很高兴地发现,她们都死了。当时他是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望着那女孩的尸体。可当这些房子重新聚合在一起时,他却来到了客厅,而那女孩的尸体也不见了。
房子似乎又和以前有所不同。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一踏进这房子就感到的那种恐怖的氛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祥和与宁静。
客厅的玻璃上蒙着厚厚的雾气,但依然能看到外面的光亮和建筑物的轮廓。
他感到,现实世界再次回到了他面前。
劳瑞从餐厅走进了客厅,后面是马克和诺顿。
四个人互相凝视了许久。
马克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丹尼尔死了,”他说。“她杀了他。”
他向大家讲述了发生的事情:他怎样在妹妹的房间看到了她,怎样在丹尼尔的帮助下杀了她。
整个过程中大家默默地听着,即使在他讲完后,也没有人提出任何问题。
斯托米疲惫地叹口气。“我想现在轮到我了。”
他们各自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和以前一样,虽然每个人的故事都不相同,但却有着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而诺顿的故事仍然是最可怕的一个。
老人的交代使斯托米感到震惊。这位老师让他恶心、也让他有些害怕。看到诺顿还活着,他很吃惊,一开始也很为他高兴,但当老人讲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后,斯托未想起了他在那间黑屋子里看到的那个透明的人。他明白了那里发生的事情。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就不喜欢诺顿。尽管那老人很抱歉。也很狼狈,但在他表面的忏悔下,斯托米察觉到了某种冷酷。邪恶的东西。和他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已开始让斯托米感到不安。他悄悄向劳瑞靠拢过去。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诺顿讲完后,劳瑞问道。她指指客厅的窗户。“外面是亮着的。有人想试着出去吗?看看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算我一个,”斯托米对劳瑞说。
“门都是开着的,”马克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你们。你们可以离开。”
劳瑞盯着他。“你们?”
马克有些紧张地清清嗓子。“我要留下来。”
大家都转过头来。
“什么?”斯托米不相信地问道。
诺顿深吸一口气。“我也留下。”
“你们简直是疯了!”斯托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两个都没有脑子吗?比林斯已经死了。多妮埃尔也死了。房子已经都打开了,没有什么都阻止我们。我们自由了!我们可以回去继续我们的生活、就当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马克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是的,比林斯和那女孩都走了,但我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只知道只要有人在这房子里住着,分界线就会依然存在。”
“你还想呆在这里?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
“特别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想想我们看到的东西。想想我们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如果这房子空着会发生什么后,你们能离开这里而不受任何良心责备吗?你们已经看到了印地安保留地上出现的死人,而现在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在了全国,甚至全世界。如果分界线完全倒塌会怎样?”他摇着头。“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们是被迫关在这里的!我们是囚犯!”
诺顿露出一丝苦笑。“我已不再是囚犯。这回是我选择的。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我可以弥补……以前发生的事。”
劳瑞望着他。“惩罚自己吗?”
“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也可以。”
斯托米绝望地挥舞着双臂。“可也许别人住在这里,效果会是一样的。见鬼,他们甚至不用知道这件事——”
“但房子还是在分界线上,”马克说。“他们还会看见无法理解的东西。房子里面依然会有鬼魂出没。”
诺顿耸耸肩。“况且,我离去那个世界的时候不远了,我愿意先了解一下自己要去的地方。”
“可我作为边界守卫者的生活已经结束。我是要走的。”
劳瑞微笑着表示同意。“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要离开。我已经在这房子里生活了很长时间,我不想再呆下去。”她看着诺顿。“你我可以理解。”她转向马克。
“可你还很年轻。你还有很长的人生道路。难道你不想利用它再做些什么吗?”
“难道我不是在这样做吗?”他问。
大家沉默了很长时间。
“好吧,”劳瑞说。“至少你们不会再被关在这里。这也许会更像我们小时候的样子。你们可以出去,可以进城,想离开的时候就可以离开。这里只不过是……你们的家。”
“是的,”马克说。
沉默再次降临。斯托米咳嗽一声。这也许有些残忍,但他一秒钟也不愿再呆下去。在他看来,这次冒险活动已经结束,他该回去继续自己的生活了。不管其他人想留想走,他可是想尽快远离这房子。“这挺有意思,”他说。“但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劳瑞笑了。“录像片?”
“你说对了。”
“等等,”她说。“我和你一起走。”
四个人走出客厅,有些尴尬地站在大门前。他们应该拥抱、哭泣、握手吗?斯托米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奇怪,反而是刚见这些人时,感觉更亲密些。没等别人做任何告别的动作,他就推开了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眼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再见,”他说道。他挥手向大家道别,然后跨过门槛——一个人来到了门廊上。街对面是那幢被火烧毁的建筑。房子前面,路边上,正是他停在那里的汽车。
他又回到了芝加哥。
他转身向后望去,却没有看见其他人。房子的门开着,只能看见显然已多年无人光顾的地板,上面布满了灰尘。灰尘上惟一能看见的脚印就是他的。
他匆匆走下门廊的台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他加快脚步,迅速离开房子。他仍然不知道他们一起住过的房子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但他并不很关心。他也不想知道。
他匆匆来到车前,掏出钥匙打开车门。
车座上有一枝玫瑰。
他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把那玫瑰扔到了车厢的地板上。
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那个记录片后,他第一次想起了罗伯塔。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还是只是那女孩阴谋的一部分?
他有种感觉,她确实是死了。尽管他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结束,无论发生什么都已不会再把他们栓在一起,但他还是希望她一切平安,不要受到任何伤害。他并不爱她,但从某种角度说,他仍很在乎她。一想到和他有关的某种东西伤害了罗伯塔、或导致了她的死亡,他就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回新墨西哥时,他会找出一切。但现在,他只想逃离这座房子,逃离芝加哥。
他关上车门,转动钥匙启动了发动机。他用靴子捻碎玫瑰花,驾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