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又重新出现了。
这是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
但外面的世界依然白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尽管他去查看房子的大门时,门是开着的,但他仍没有勇气走进那个未知的世界。
斯托米关上大门,环视前厅。“丹尼尔!”他叫道。“丹尼尔!”
没有回答。
“诺顿!劳瑞!……马克!”
他的喊声消失在屋中沉甸甸的空气中,连丝毫回声也没有,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的响声。
奇怪。他可以发誓,他又回到了以前和这几个人一起被囚禁的房子。看上去、感觉起来都是这么回事。但现在这里好像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他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困在什么别的地方了。也许是被困在他们各自的过去里。
也许已经被杀。
向上帝祈祷,希望不是这样。
斯托米穿过餐厅,来到厨房。在一个壁橱里,他找到了一些饼干。他拿出饼干盒,抓了一大把。他意识到自己很饿。感觉就像是跑完了马拉松或做了健身运动。
他感到筋疲力尽,急需补充能量。他查看了其它壁橱,还有冰箱,但他只找到了两样东西。
一听水果罐头。
一块奶酪。
他没有碰这两样东西,分别关上了壁橱门和冰箱门,一阵凉意穿过全身。
他吃完那盒饼干,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下一步怎么办?
显然,他应该做些什么。他被送回过去的家肯定是有原因的。尽管他并不清楚这原因到底是什么,但他还能回来这一事实就说明他必须做些什么。
但他仍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难道改变他过去生活的一些细节和这些房子以及它们的作用有关吗?保护这个宇宙不受超自然力量的侵袭?
正是这种伟大与渺小的联系让他难以接受。他以前从不相信,上帝会无视战争、暴行、大屠杀,而对一个出现婚姻问题的家庭主妇备加关爱。对他来说,这很荒诞无稽。非常不符合逻辑。
但他现在知道,上帝是不受逻辑制约的,史诗与琐事不可分割地纠缠在一起一尽管这很难理解,也不容易适应,但错过一次约会造成的后果,很可能与一支大军的行动所造成的结果不相上下。在宇宙的框架中,个人行为与大规模事件是同等重要的。在这里,在这房子里和分界线上,这一道理显得更加一目了然。尽管他并不完全明白,但他知道,再次见到父母、面对多妮埃尔,会对这房子、从而对整个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
他向厨房的窗外望去,望着那模糊了一切的白色浓雾。
自从比林斯第一次告诉他房子的真相后,斯托米第一次想起了房子的建造者们。
他们长得什么样?他们有固定的形状吗?他永远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这些房子本身呢?如果它们像比林斯所说的那样是被建造起来的,那它们不可能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在它们出现之前呢?山洞?茅屋?
怪异的想法。斯托米强迫自己放弃了这条思路。以后有的是时间考虑这些。而现在有更加迫切的问题。他必须找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时间,其他人在什么地方,以及逃离这里的办法。
饼干使他嘴里发干,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漱了漱口,然后开始了对整幢房子的搜查。
他从一楼的房间开始,一间一间的看过去,然后来到楼上,寻找着其他人,寻找着……什么东西。他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的迹象,直到来到第三层。这里,在他的卧室对面,出现了一扇以前没有看到过的门。他突然感到一阵紧张。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特别是一个人时。但他强迫自己鼓起勇气,走过去推开了门。
“噢,天哪,”他低声叫道。
屠杀。
那电影名字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面前这个黑洞洞的屋子简直就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大屠场。一张张人的面皮像蝙蝠一样挂在墙上的钩子上,白骨、头颅和片片的肌肉撒落在浸透鲜血的地板上。各式各样只能是用来折磨人的的铁制工具遍布整个房间。
一张大理石桌子上,躺着比林斯。
管家已被刺死。不,不仅仅是被刺死。还被开了膛。他的嘴大张着,似乎要发生痛苦的叫喊。他的眼圆睁着,怒视着前方。一个鲜红的唇印——是口红?还是鲜血?——清晰地印在他的额头。
斯托米仍然站在门口,没有勇气跨进屋去。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而比林斯确实已死这个事实依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引导他们的人已不在了。
他现在应该怎么办?这是个大问题。因为在哪儿都找不到其他人。要让他来说,估计他们也已遇害,他们的尸骨也正在某个房间等着他。
在比林斯尸体的右侧,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动静。他猛地向那个方向转过头去。
一开始,什么也没看见,但他眯起眼睛,更加努力地望去。
一个黑影——诺顿?——正站在桌子旁。那模糊的身影全身沾满了鲜血,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那张脸很模糊,似乎已和黑暗融为一体,但那形体姿势、那头和手的动作还是使他想到了诺顿。他突然明白那老人已死了。
他叫着诺顿的名字,想和他、或他的灵魂交谈。但不管他怎么叫,也不管他怎么做手势,似乎也不能引起那黑影的注意。
屋子远处的角落里似乎又有什么动静。斯托米急忙抬头向那个方向望去。
多妮埃尔。
她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他。女孩朝他微笑着,嘴唇一片鲜红,牙齿上仍沾着斑斑血迹。她撩起裙子,他能看到她的裆部也是片片红斑……她在自慰。“过来,亲亲这里,”她说着,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似乎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望着她,斯托米不理解自己当初为何会被她诱惑。
她转过身,弯下腰去,仍咯咯笑着。“亲亲它!”她说。
他嘭地一声将门关上,穿过走廊向自己的卧室退去。他需要时间思考,整理头绪,但他心里明白,时间恐怕是现在最奢侈的东西了。他突然有种感觉,事情马上就要见分晓,不管结局会是这样,它马上就要到来,那女孩几乎已达到了她的目的。
而他就是她下一个目标。
他的手在身后摸到了卧室的把手,他转过身来。但这不是他的房间。这还是那个黑洞洞的房间。在血淋淋的肢体中间,多妮埃尔站在比林斯的脚旁,裙子高高撩起,用手抚弄着自己。
他转回身。刚才被他关上的门又开了,他又看到了同样的房间。他拼命想着该怎么办,怎么才能逃离这陷阱,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跑不了了,”多妮埃尔说。
它从两个方向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