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醒来时已回到了现在。
过去已经不见了。他又回到了和其他人一起住的房子里,只是这回他是独自一人。到处都没有丹尼尔、劳瑞、斯托米和马克的影子,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在这里,或曾经在这里。他现在是在楼上,房子正中央的某个位置。在他左边是一条长廊,两侧全是紧闭的房门。在他右边是另一条一样的长廊。他背后是一堵墙,面前又是一条长廊,却但短得多,两侧也没有房门,只是通向一个蓝颜色的房间。
他慢慢沿这条稍短的走廊向前走去。每往前走一步,就能感到温度的降低。当他来到房间里时,已能看到自己的哈气。他想,这里简直就像屠宰场的冰窖。这比喻使他全身一阵发冷。房间中空空如也,但右前方出现了另一条走廊,顺着走廊他又来到了另一个蓝色的房间,只是颜色要浅得多。他走进房间,温度似乎上升了几度。这次左前方又出现了一条走廊,顺着走廊他来到了另一个蓝色的房间,只是颜色又要浅——此诺顿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里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但却显得很亮,这再次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其实,令他不安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些房间似乎并不属于房子。那个温室是他以前没见过的,但他认为那和浴室一样,是这房子重新装修的结果。
但这些房间不同,它们似乎从来就不是这房子的一部分。
也许他并不是身处现在,而是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也许他已脱离了时间的概念。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不在过去。他知道这一点。他可以感觉到。
也许这是某种测试。见过他的家人,他已通过了第一部分的测试,而现在他是在经历第二部分的测试。
也许他若是成功地通过了这部分考试,他就将获得自由。
也正是这种希望、这种可能性使他走上前去。
下一个房间是白色的,也更加暖和。
一共是九个房间。就像是个迷宫。他不明白房子中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地方,但他还是一间一间地走了下去,直到来到最后一个房间。
这里依然一无所有,除了那个女孩。
她赤裸着身子,猾黠地望着诺顿笑了。她转过身慢慢弯下腰,两手抓着膝盖。
“亲亲我,”她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亲亲我,”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这样做。”
他确实想——尽管已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了这么多。他能看到她两股间粉红色的花瓣,他想把嘴凑过去,用舌头触摸它。
诺顿闭上了眼睛。他已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他用手背抹去顺着额头滚落的汗水。
除了他进来的那扇门,房间里并没有其它出口。
“我不是你的敌人,”她说。“敌人是那些房子。”
“这……这不是真的,”他说。
她笑得更开心了。这笑容不仅性感而且显得很友好。“是的,当然是真的。你知道这是真的。我们都是被困在这里的。我们都是囚犯。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是被召唤回来的?你真以为善的力量绑架了你。打算让你在这里度过余生?因为你是惟一能拯救这个世界的人?这听上去有道理吗?别开玩笑了。”
她的脸率直而诚实,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接受了她的逻辑。也许他和其他人都错了。也许房子和比林斯已对他们进行了洗脑。
“我从未碰过你父母,也没有碰过你家里任何人。我恰恰是想尽力拯救他们的人。杀害他们的是比林斯先辈。自从他知道我会告诉你真相后,他就一直在试图把我们分开。”
蚂蚁。
他努力将这意象赶出脑海。
她用一只手指轻轻抚摩着自己的臀部。“来吧,”她柔声说。“亲亲它。亲亲我。这会有什么害处呢?”
他舔舔自己发干的嘴唇,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我等这个已等了很多年,诺顿。”
他走上前去,在她身后跪下,闭上眼,伸出了舌头。
女孩发生快乐的呻吟声。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他躺在地板上,脸埋在两个粉红色的枕头中。他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像是祭坛的大理石桌。
被绑在桌上的正是比林斯。
诺顿慢慢走上前去,低头望着他。那张脸上有不屈、有蔑视,却没有恐惧。他仍穿着制服。即使在这种景况下,他仍保持了自己的尊严。他望着诺顿。显然,他想获得自由,但他决不打算企求。他什么也没说。
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诺顿低头,看见多娜正拽着他的衣袖。“来吧,”她轻声说道,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过来看看。”
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堆满了桌子、展台和许多说不上用途的大件家具。墙上一个玻璃架子摆着一些东西,像是被割下的手和生殖器。什么东西掠过他脚边跑了开去,黑黑的长满了毛。他没有看见这房间有任何门窗。
多娜拉着他转过一件像是镜子的东西,来到了房间的角落。这里虽然没有任何家具,却比房间其它部分更加拥挤、混乱。
这里到处是尸体。
和残缺不全的器官。他的第一反应是向后退去。地板因浸透鲜血而滑腻,漆黑的墙上挂着他曾在另一个世界看见过的大片云朵,他知道那是鬼魂苍白的外壳。一个彩虹颜色的东西坐在白骨搭成的底座上,旁边就是一个丑陋的老妇人的头颅。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阵阵恶臭,他不由地捂住鼻子,干呕起来。
但多娜并没有放过他。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对他轻声细语地讲述着。她说,没有真正的死亡,只是一种存在形式变成另一种形式,从一个世界来到下一个世界。
他为何还要执迷于关于死亡的过时看法?为何还要抱着乡下人关于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原则?杀戮没有任何错误。只不过加速了必然发生的事情。
他听到了、也理解了她的话。尽管以前他曾有无数的论点来反驳她,但现在所有的理论都已烟消云散。她领着他穿过这屠宰场,仍然在轻声细语地说着,并不时充满爱意地抚摩着那些残缺的尸体。
现在他看到了,在这些骨头中其实蕴涵着美,在这些腐败的肉体中蕴涵着诗意。
多娜走到墙边,从一个人皮袋子里,拿出一把生锈的刀。她将刀递过来。“比林斯先生是你的了。”
“什么?”
“现在他应该继续他的旅行了,而你则被选来助他一臂之力。”她把刀硬塞进他手里。“这是你的机会。”
她领着他绕过一大堆家具,回到大理石桌旁。他看着被绑在桌上、一动不能动的比林斯·诺顿摇了摇头。他干不了。他明白死亡并不是结束,但他仍不能亲手杀人,进行血腥杀戮。多娜一定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她贴近他的身子,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两腿间。“他的时间到了,”她说。“他想去。”
比林斯看上去并不像想走的样子。诺顿看了眼那不屈的脸,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多娜望着他,两腿微微叉开。他真希望她能再次弯下腰,向他敞开她两腿间的世界。
“你可以占有我,让我做你希望的任何事。而你只需照顾好比林斯先生。”
诺顿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还是拿起了刀,向大理石桌走去。
“杀了他,”多娜说。
他开始动手。
就在他将刀插入比林斯的腹部,向上挑去时,诺顿就明白了:他的直觉是正确的,邪恶的不是房子,而是这女孩。比林斯叫声渐渐消失,他的嘴大张着,凝滞的眼睛中充满痛苦。“对,”多娜鼓励着他。在她的眼中你能看到饥饿的光。“把这混蛋开膛!”
他停下了。他将刀拔出扔在地上,尽管他知道这已为时过晚,他已被这女孩拖下了水——亲亲我——并且陷入了她编织的圈套;无路可逃。他听到刀子掉落在地板上。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从指尖到肘部都已浸满了鲜血。他放声大哭。多娜跪在他面前,仰头冲他微笑,开始解他的裤扣。
“我会照顾你的,”她保证道。“我会奖赏你。”
他蓦地抽出身来。“你都做了些什么?”他冲她大喊。
她依然笑脸相向。“而你又做了什么呢?”
“你没有杀害我的家人,”他说,突然明白了。“因为你根本不能杀死他们。”
多娜笑了。“黛西的工作像你一样出色。我为她骄傲。”
诺顿的心一沉。“不,”他喃喃道,摇着头。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女友。即使他不愿想象她砍下自己亲人的脑袋把它们放在炉子里,但他还是似乎看到了那一幕。
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他父亲、达利、和他的姐姐——见鬼,还有他母亲——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她。他们加在一起,完全可以抵挡住黛西。
是多娜引诱他们,使他们自愿牺牲了自己。
这完全可能。
他带着莫大的恐怖盯着她。
“可我能杀人,”她说。“这一点你错了。我能性交,也能杀人。”
“那你为什么要让别人为你做这一切?”
她笑了。“因为这样很有趣。”
他慢慢向后退去。
“在那之后,我杀了黛西。在车库里扒了她的皮。马克的妹妹克里斯廷?房子里最后一位真正的住户?我坐在她脸上闷死了她。还有——”
“你为什么要杀比林斯?”
她的脸上飘过一片阴云。“那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你自己干不了?”
“不,我需要你。”
他扭头望着管家一动不动、浸满鲜血的尸体。“我都做了什么,”他叫道。
“你帮助了我。”
当他向撒满尸骨的屋子吼出自己撕心裂肺的痛苦时,她已跪在他面前,扯下了他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