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昙辛和妻子一起逛街,在一家商场里,偶然看中到了一台电视机。这是一款新式的机子,他们已经打算将家里那台旧机子换掉,而且在网上看中这一个牌子,可打听了几次,城里都还没有这机型卖,所以就一直等着,没想到现在突然来了。
两人一商议,当即决定将机子买回家,可王昙辛一看标价,再一摸口袋,这才发觉身上带的钱根本就不够,就对妻子说:“今晚出来没带多少钱,不如明天再来吧!”
妻子说:“早买一天,就早得看一天啊。你不会连卡也忘记带了吧,去取来不就是了?”
王昙辛“哦”了一声,用手抓了抓头,返身就向门外走去。可这商场外却没有自动取款机,他只得沿着街道走。刚走了一段路,就差点被拌了一跤,低头一看,这才看清这是一只脚。一个男子此时坐在地上,身子靠着墙。
此人的穿着挺整齐,一看就知道全身上下全是高档服装,不可能是那些沿街乞讨的人。灯光下,男子的脸色如纸一般白,眼中尽是惊恐的神色。
王昙辛低下身来问:“你是不是病了,我替你叫救护车来!”那男子却没有做声,只是摇了摇头。看来这人并不需要帮助,何况他现在也有急事要办,也就不再理会这人,眼见前面不远有一台自动取款机,就奔了过去。
来到取款机前,刚想将卡插进去,就看到插口上还插着一张卡。敢情有人忘记将卡拿走了,王昙辛刚想将卡拿出来,谁知手一碰,那张卡就缩了进去,然后要他输入密码,他随手就打了个“123456”进去,令他惊奇的是,竟然登陆成功了。
王昙辛只觉得心内一阵紧张,他转头向四处看了看,此时路上行人不多,并没有人朝这里看。他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查询帐内余额,发觉竟然有十万,王昙辛的手此时有点发抖,看来这下发财了。
他将数字打上去后,刚按确定,就觉得食指一麻,似乎触电一般。吓得他将手指缩了回来,却发现指尖有点红。这时取款机已经吐钱出来了,他伸手拿过了,可取款机又吐出了一叠,他一愣,只得又拿过来,这样一连拿了五次,终于没有钱出来了。
王昙辛只觉得有些迷糊,自己刚才按的是取五千啊,这已经是自动取款机的上限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再一看屏幕,不禁乐了,原来刚才心太急,竟然多打了一个零,就成取五万了。他来不及多想,拿过钱取出银行卡,立即放进口袋里,往原路跑了回去。
只见刚才坐在墙下的男子此时仍坐在那里,正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看着他。王昙辛此时心里有事,也不敢看那人惨白的脸,只是往前急奔。
来到商场,他将五千元递给妻子。接过钱,妻子吃惊地看着他问:“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苍白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王昙辛知道一定是刚才太紧张了,怕妻子看出来,急忙掩饰道:“没什么,可能是刚才跑太快了。”妻子也没在意,两人试好了机子,付了钱,高高兴兴地将机子运回去了。
路过街道时,王昙辛又看到刚才捡到银行卡的取款机,只见一个戴着红帽的孩子正蹲在机子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一晚,王昙辛心里老是想着这张卡里还有五万元,也不知失主发现了没有。他恨不得立即去将钱取了,可他知道这事一定不能让妻子知道,只得作罢。
第二天,王昙辛起来后,就来到离家不远的取款机前,可不管如何操作,就是没法登陆。他心里不服,又换了两处,结果仍是一样。看来失主已经发现卡丢,现在手里拿的估计只是一张废卡了。他想将卡丢掉,但又有些舍不得,就放进口袋里。
这晚他有事路过街上,正好又来到那晚取过钱的取款机前,突然想起再拿这卡来试试。他将卡插进去后,竟然又能操作了。王昙辛大喜,原来这卡只能在这一台机子取钱啊,他抑制心里的兴奋,又取了五万出来。当他一按确定时,手指又是一麻,不过他已经不奇怪了。
终于将里面的钱全取出来了,王昙辛心里这个乐啊,白白捡了十万,算是发一笔横财了。他顺便了查了一下卡的余额,不禁又吓了一跳,上面仍然是十万元,竟然一点也没有少。
他试着再操作取一次,屏幕立即显示:每日限取一次。
天刚亮,他就近不及待地起了床,此时街道上只有一些晨练的人,他一路小跑来到那台取款机前,又将五万取了出来,再一查余额,果然上面仍是十万。敢情这钱还取之不尽啊,他兴冲冲地离开取款机,心里恨不得明天早一点到来。
刚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个小孩正急急地跑过来,头上还戴着一顶红帽,头发将半个脸都遮挡住了,另一半边脸坑坑洼洼,显得极丑陋。他想起那晚第一次取款后,也有一个戴红帽的孩子蹲在取款机下,莫非就是这个孩子?
他停下了脚步往后看,这孩子跑到取款机下就停住了,然后蹲下身子,由于正背对着他,王昙辛也看不出这孩子在做什么。好奇心让王昙辛又走了过去,想看过究竟。
可刚走了几步,那孩子已经站了起来,又朝这方向跑了过来,跑到他面前,还咧着嘴对他笑了笑,牙齿上白中带红,就像正在撕着动物尸体的狼嘴。尽管是在白天,但王昙辛也觉得身子一阵发麻,一股凉气直窜脑门。
正惊异间,孩子已经从他面前跑走了,手里面拿着一个瓶子,里面似乎装着红色的油漆。
回到家里,妻子看到刚从门外跑回的他,不由说:“这两年来我一直叫你早起晨练的,可你却从来不去,今天怎么突然变性了?”
王昙辛哈哈笑道:“我已经想通了,从今天起天天早上跑步,锻炼身体。”
妻子又看了他一眼,说:“但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看来平时锻炼太少了,刚跑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他来到镜前一看,果然脸色有些苍白,估计平时从来没运动过,今早到街上来回这一跑,一时气血供应不足了。
从此,早起取钱成了他每天必做之事。这天他上班后,刚坐在椅子上,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伏在桌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就感到有人摇着身子,接着有人猛喝一声:“你怎么上班睡觉?”他被吓得醒了过来,抬着一看,却是经理。
上班竟然睡着,还让经理给看到了,他急得不知怎么解释才好。谁知经理一看他的脸色,惊声叫道:“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快去医院看看吧,别耽误了。”
王昙辛摇了摇头,说:“病倒没有,只是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经理说:“看样子你今天也上不了班了,还是请假回去休息两天吧,身子要紧啊。”
他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两天精神不太好,能够休息几天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打起精神将请假条写好了,刚站起来,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
等他醒来时,却是躺在医院里,妻子坐在病床前。看到他醒来,妻子说:“真吓死我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没想到这一倒就是两天了,他急忙问妻子自己患的是什么病,妻子说:“医生现在还没有诊断出来,只是说你的身子很虚,需要多休养才行。”
两天,就这么白白躺了两天,这可是十万块钱啊!王昙辛一摸身上,那张银行卡竟然还带在身上。这一天,他心里想的还是那台取款机里那些取之不尽的钱,恨不得立即起来到街上将钱取了,可知道妻子现在是不会让他出病房的,只得抑制自己的欲望。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他对妻子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能够照顾自己,你也回家吧!”
妻子笑道:“这两天我一直在病房,也真的很累了。现在你已经好多了,我这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陪你。”
等妻子走后,王昙辛下了床,在屋里走了几圈,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又想起了这张银行卡。他慢慢出了病房,离开医院,沿着街道走,走了好久,终于来到那台取款机前,急忙将卡插了进去,然后开始操作,但令他失望的是,这次机子里只吐出一万多元,还带着一些零钞。
难道是这台机子的钱被取光了?他急忙查看账户上的钱,却发现余额已经为零,屏幕上还显示一排字:以血换钱,血尽钱尽。
他拿起手来,就看到按着键的食指上有一滴鲜血正滴下来,正落在屏幕上,显得极刺眼。他将钱装进了口袋,这时才觉得头一阵眩晕,急忙移动着身子靠在墙上,让自己不倒下来。这时,就看到一个人跑过来,正是那个戴红帽的男孩子。
男孩子来到机子前,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来,对着机子下的一个口子,“呼”地一下,一股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男孩子一看只有小半瓶,对着他摇了摇头,说:“唉,这次你怎么才有这么一点点啊。”
王昙辛想起屏幕上的那句话来,吃惊地问:“这,这就是我的血?”
男孩子笑道:“这不是血,而是生命之水。”
王昙辛顿时明白了,自己总以为这钱是白拿的,原来是有代价的啊。他只觉得肝胆俱裂,惊声叫道:“你是谁?竟然骗取我的生命?”
男孩子笑了,笑声就像夜鹰在啼,他哼了一声说:“谁骗你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能白白拿到的钱?既然你不肯辛苦去赚,只能用生命来换了,可没有人逼你啊。”说罢也不理会王昙辛,径自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说:“我姓贪,叫贪婪。”
王昙辛再也顾不上取下银行卡,只希望自己快些回到医院,可此时身上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扶着墙慢慢往回来走,还没走出多远,只觉头一晕,就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个人踢了一下,这才醒来,原来他靠在墙边,伸出的脚差点将一个路人拦倒。那人一看他脸色苍白,就问:“你是不是病了?” 王昙辛想说话,却感到嘴里无法吐出声音来。那人见他没做声,就走了。
那人走到取款机前,就看到插口上还插着一张卡。他愣了一下,就用手胡乱按着机子,不一会机子就吐出了一大堆钱来,他四下看了一眼,急忙将钱和卡放进口袋,转眼间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王昙辛模糊中似乎又看到那个孩子,拿着一个空瓶子又跑了过来,还对着他笑了笑。他只觉得头一晕,又昏了过去。不过,这次他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