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丽用家里电话打那个天价版税联系人电话。
另一头接电话的正是监视器前的头目!
此时他们都已看到陶托昆的“独家消息”,对钟敢果然起了疑心。恰巧接到宋玉丽的电话,眼珠一转,就想试探一下伍思诚的真假。
电话交给了钟敢,也没说对方是谁。
钟敢此时在他之前看录像的房间里。在秃顶给他电话前,他呆坐在床上已有多时。他想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回到这个房间来的,或者他从未出去过,那牛人虎人狮人马人等,不过是他的幻想或者一场可怕的噩梦?可那些情景如此逼真,他甚至还能闻到“牛人”留在自己身上的气味!且如果是梦,他又何以会无缘无故做这样无来头的怪梦?然而若是他真的到过那地方,又是如何来回的呢?让他去那么一个地方的用意又是什么呢?钟敢靠坐在床上,虽是身子未动,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转悠着各式念头。
这会儿见秃顶拿了电话来叫他接听,他只能将这些疑思收起来,努力镇定着自己的心情,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女声。这声音有些陌生,又好象在哪里听过,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也就不知道秃顶交给他这么一个电话的含义,便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里的女声还在讲:“我也曾问过我家先生伍思诚,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好好商量呢?当时他只是说有许多事要忙,来不及想这事。前几天他从X市打电话给我要我注意这个事,说你们要是再打电话来,要我转告你们,可以好好商量……喂,喂,您在听吗?”
头目正在监听他们的通话。李刚和几位战友也在监听他们的通话。
钟敢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他将自己的所有聪明才智都调动起来,紧张地思考着对策。先是掐指咬牙地想着伍思诚太太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原本是晓得的,可在这关键时刻,看着秃顶在旁边悠闲地踱步,他却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更重要的是,他一点也不知道伍太太打这个电话来所为何事,而且她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电话呢?!另外,这个时候伍太太明知道是钟敢替身伍思诚在X市,为什么会说前几天伍思诚从X市给她打了电话?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他该怎么办?亏得他是一位极聪明又在各种场合经受过历练的人,情急中,他的脑子以高于平日万倍的速度迅速转动着。终于想出了一个绝招。
“宝贝,别急,是我。思诚。你慢慢说,我在听。”这样模棱两可地敷衍伍太太,要是她够聪明,她就该知道怎么接话。
宋玉丽咳嗽了一声,心里暗骂钟敢吃她豆腐,伍思诚平日都是叫她“玉丽”的,她绝对想不到钟敢是在情势危急中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编,情况太突然了,她料不到钟敢会在这个联系版权的人手里,一时有些傻眼,就眼瞅着李刚,咳嗽了一声。这边李刚他们也吃了一惊,几个人迅速在纸条上写下让宋玉丽说的话。一张张递给她。
“思诚啊,怎么是你?你和海先生他们在一起?你还好吗,这几天没接到你的电话,又听老萨说你病复发住院了,有些着急,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我飞过来照顾你?”
秃顶一行人听到宋玉丽此话,知出版社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她,心里都在暗自得意。
钟敢看着秃顶此时已停下脚步看着他,脸上就露出温柔的甜蜜状:“意外吗?惊喜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挂念,你乖乖的啊,我过些天就会回去。”然后故做避讳地走到一旁,小声说,“这些天想我了吗,你在家里都还好吧。”
宋玉丽心里就骂钟敢是个色鬼,借机占她便宜,过后得和伍思诚说离钟敢远点。她头脑简单,即使知道钟敢被绑架,心里也描绘不出具体的景况,体会不到他的处境之难。所以在这一场狭路相逢的戏里,她就演得有些蹩脚。只是照着李刚递过来的纸条机械地念,声音里就少了些应有的热度,“我还好。”急得李刚他们在旁边直写“你得用点感情!”,她一看有点发蒙,直接说“你得……”话刚出口两个字,李刚就端起一杯水强行给她灌了进去,她被呛得咳嗽了一下,才明白了过来,立即调整了一下状态,“你得注意保重啊。前几天你不是还电话嘱咐我关心这两本书的海外版权的事吗,我征求了朋友们的意见,觉得这实在是很好的事,如果人家真把版税出到一百万欧元,那你不是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可以安心地做你的调查研究了嘛。你现在见过海先生的面了吧,是和他们在一起正谈吗?”
这钟敢一听,怎么又冒出个百万欧元版税的事来,心里就调侃伍思诚还真是真人不露相,不声不响间就可以搞到上百万欧元。他久在实体企业,深知要获得百万欧元的利润,要多少人经过怎样的努力才能获得。不过这都是一刹间的闪念,心思一闪就回到正题上来了。海先生,这人是谈版权交易的,听宋玉丽的口气,应该以前没有见过。这帮家伙绑架他还为伍思诚的两本书的版权?
“啊——他们刚把我接来,还没具体谈这事呢。那两本书——家里都还有吧。”
李刚一听,就知道钟敢根本不知道宋玉丽指的哪两本书,若之后他们的商谈中钟敢不小心露了馅,麻烦可就大了。立即写了书名,让宋玉丽告诉钟敢:“《双重标准》还有两本,《起点以下》只有一本了。市面上好象也没有买的了,要不要再到出版社问问还有没有存货?”
钟敢一听心里踏实了一点,因为与伍思诚相交已久,伍送了他不少书,其中也包括这两本,之前就读过,这次为了替身伍思诚,他将伍思诚写过的主要书籍又认真过了一遍,做了一个比较透彻的了解,所以听宋玉丽一说,他就大致回忆起了这两本书的内容。心里安定下来,声音也就松弛了许多:“知道了,你可以去问下出版社。今天先聊到这吧,你自己多多保重,别太想我呵。”
秃顶在旁边一听这句就暗笑。
宋玉丽在心里已经不止一次骂钟敢了,嘴上却说:“谁想你啊,我一个人可轻松自在了。你在D国也要多保重。还是尽早回来吧。”见宋玉丽要挂电话,李刚急忙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对了,你问问海先生他们除了谈版税的事,还有别的什么事没有,我总觉得他们一下子出这么高价,好象不大可能似的。当然我不懂你们出版界的事,你比我了解。问问清楚啊,可别马虎人家了。”
钟敢一听这话,知道宋玉丽一定是受人指点,以宋玉丽的那点儿认知和与人交流的水准,断不可能嘱咐他这些。之前的疑惑似乎一点点清晰起来。
打完这个电话,钟敢背心里都渗出了汗。不过幸亏衣服还厚,显不太出来。
秃顶拿过电话,走回了监控室。
奇人收到李刚的消息,有些振奋。慢慢要摸清这个组织的目的了。心里产生了若干推断,但推断需要得到证实。
要不要启动潜伏了两年的蜘蛛?他犹豫着。为侦破这个组织的核心机密,上级下了大决心将代号为“蜘蛛”的一个神秘人物通过特殊方式送入该组织在D国的驻点。连奇人也不知道“蜘蛛”究竟是何人,以怎样的方式参与组织的工作,只有一个极为隐秘的联络方式。这次打听钟敢下落的任务,他也没想过要动用这条线。“蜘蛛”好不容易快要接近组织的中心,快要触摸到这个组织的核心领导和行动纲领实施方案了,不能因一个突发事件就毁了全盘计划。
但此时钟敢已处于一种不可预测的境地。陶托昆的独家消息扰乱了他们的营救步骤不说,没想到天价版税的联系人竟果然也是这个组织的,这又将钟敢推向了险地一步。他不知道钟敢能将伍思诚扮演到何种程度,虽说钟敢替身伍思诚纯属误打误撞的偶然,然一旦钟敢的身份暴露,却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敏感反应,说不定会产生各种怀疑。这些怀疑令钟敢立刻危在旦夕不说,对方还很可能会对组织内部的核心人员进行清洗甄别,以防被渗透和破坏,那样,“蜘蛛”的安危又将出现变数。
正在奇人想方设法弄清关押钟敢的具体方位和里面的守备情况时,情况发生了变数。
钟敢在别墅里,被请进了一间高级会客室。
头目单刀直入地询问他《双重标准》《起点以下》两书的英文版权是否可以一百万欧元售给他们。
钟敢装作沉思了一会:“这两本书在国内的中文简体版税并不很高,影响也没有我别的书大,不知您为何选中了这两本书,且出此高价?我一直没回答你们,主要是有些担心,无功不受禄,从小受国学教育,实在有些汗颜。”
“伍先生谦虚了。以您的声望,您这两本书极高的学术价值以及它所深含的人文关怀终极理想,一百万欧元还有些屈了您呢。我们主要是想以此与您结缘,诚恳邀请您来我们组织进行指导,成为组织的导师,旗帜,这是我们多大的荣幸啊。请您放心好了,您以后的生活,只要您提要求,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为您效犬马之劳。”
钟敢长身一揖!从前与伍思诚对谈过程中了解到的他的思想他写作的初衷,开始一一浮现于脑海。
有生以来,钟敢从未经历过如此这般的政治斗争,经验阙如,也不知此番情境究竟险恶到何等程度,以为只要尽力展现出伍思诚先生的风采原貌即为过关。在这高度紧张的时刻他根本无暇回忆之前他们给他看的那许多关于“真相”的书的用意,目前他只能用心专注于完成“伍思诚”这个角色。于是他站起来,开始气宇轩昂地朗声陈述伍思诚写作这些书的出发点,对国家和民族所怀的深切忧患,对现行制度下存在的诸多问题的痛心,谋求有识之士的共鸣,探讨解决的方向和思路……他自以为发挥得极好,将伍思诚先生的大气、忧愤以及深深的爱国情怀都一一展现无遗。
头目和秃顶起先都微笑地恭敬地听着。越往后听,脸上的笑容就越僵,到后来竟几乎凝固。但看“伍思诚”还在那里慷慨激昂地满怀忧思地陈说着。
说着说着,钟敢忽然停了下来。他问头目,他们组织在“崇高”纲领的指引下具体从事哪些伟大的工作呢?
头目看着钟敢疑问的神情,哈哈大笑道:“别担心,我们不是基地组织,教主也非本?拉登,恐怖袭击之类的小儿科我们是不屑弄的。我们的志向要远大得多。”说着他给钟敢介绍了一堆不知是真是假的已实施活动情况和待实施计划,主要是全球慈善行动及环境能源的科研项目及对第三世界国家的技术援助计划。
然后,他们将“伍思诚”送回了房间。
这时候,他们和钟敢都并不知道“伍思诚”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显然,钟敢将“伍思诚”扮演得很到位。头目和秃顶们因陶托昆的报道而对伍思诚的身份生出的疑心打消了一大半。然而,也正是因为钟敢对“伍思诚”极度原版化,使得他们想将“伍思诚”纳入组织的热情大受打击,一瓢凉水兜头泼下。
他们想使出谋划已久的“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