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星期以来,三楼交谊厅头一遭这么空荡荡,因为全身湿透的玩牌高手们全都在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其中许多人也在处理舰长在候诊室建议的事情。当奈特和我及舰长吃完晚餐回来时,交谊厅又恢复了平常的盛况——三张牌桌全满,牌局正热烈地进行着。
“嗨,彼特,”龙尼说,“特威勒说他约了女友一起念书,如果你想补上他的位子,我会教你怎么玩这种牌戏。”
“今天晚上我不玩了,”我说,“我也有书要念。”
“是啊,”兰迪说,“要念自我虐待的艺术。”
“没错,蜜糖,只要好好用功几个星期,我的手上功夫就可以和你一样高明。”
我走开的时候,龙尼说:“我没让你的诡计得逞,彼特。”
我转过身去。龙尼在椅子上往后一靠,脸上挂着讨厌的微笑。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在大雨中,我瞥见了和平常不一样的龙尼,但是现在那个年轻人又躲起来了。
“没有,”我说,“你没有。那局已经玩完了。”
“没有人能在第一手牌射月。”龙尼说,又更往后靠了点,然后用手搔搔脸颊、戳破几颗痘痘,渗出几丝黄白色的脓。“至少在我的牌桌上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用梅花牌打破你的如意算盘。”
“你根本没有梅花牌,除非第一圈明明有梅花牌却不跟。雷尼出梅花二时,你出的是黑桃A。而我手中拿到全部的红心牌。”
在那短暂片刻,龙尼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然后又咧嘴笑。他朝地板挥挥手,原本散落地面的扑克牌现在已经都收拾干净了(从翻倒的烟灰缸掉落的烟蒂还留在地板上;我们大多数人从小到大都很习惯让老妈收拾家里的脏乱)。“你手里有所有高分的红心牌,是吗?可惜我们现在没办法检查。”
“是啊,太糟了。”我再度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你的赛末点会落后!”他在我后面大喊,“你知道吧?”
“你可以把我的点数全拿去,我已经不想要了。”
于是我在大学里不曾再玩过任何一次红心牌戏。许多年后,我教孩子玩这个牌戏,他们立刻喜欢上这种游戏,就好像鸭子喜欢待在水里一样。我们每年八月在乡间度假的时候都会进行比赛,我们的玩法没有赛末点,但是会有个亚特兰蒂斯纪念奖——一个充满爱心的奖杯。有一年我赢了,便把奖杯放在书桌上,随时可以看到它。我在冠亚军决赛中射下两次月亮,但是两次都不是在第一手牌,就好像我的老同学龙尼所说,没有人能在第一手牌射月。同样的,你也不可能期待亚特兰蒂斯从海底升起或看到棕榈树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