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里吵闹非凡,有人拿错了服装,也有人涂错眼圈的色彩。扫地的大婶操着一个硕大的拖把左右来回地游荡,有舞者被拖脏鞋子,轻声尖叫着咒骂。
段云烟正在描最后一笔眉,下一个换作她上场,照旧“天涯歌女”做头曲,一成不变,下面有人“安可”了,她会继续唱。无非赚钱而已,有人愿意出钱,就有人愿意出力。
可是她现在有些心思荡漾,不知道秋老板是不是还会现身,每当想起他鼻孔里隐隐作现的鼻毛,她喉头都不禁咽下一口恶心的口水。
斯瑜走过来拍了她肩膀:“快些吧亲爱的,怕来不及。”他嘴角的笑有些浅淡,搅和进去一些爱意,就显得莫名的熨帖。
云烟回过头,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鲜明的红印子沓在上面,隐隐发亮。
斯瑜眼里闪烁着一些窘迫:“当心让人看见了!”云烟笑着吐吐舌头。
不远处的释羽欣撇撇嘴:“呸,骚猸子。”
一曲又一曲,台上的云烟宛若落入俗世的仙子一般,及耳的卷发,别着光耀的发夹,额前一缕刘海紧紧贴在脑门上,油光闪亮,啧,新买的桂花头油不错。旗袍也很合身,蓝缎料子镶金丝滚边。
段云烟脚蹬着银光高跟鞋扭动着腰身,秋放山紧紧地盯着她圆滚滚的屁股吞咽口水,不停叫着“安可”。
云烟并非瞎子,心中涌起阵阵作呕的情绪,扭过头去继续唱。
突然台上吱呀一声巨响,固定在地上的话筒从支撑杆上落下来,掉下来摔成两半。正好砸在段云烟的脚上,生疼。她裸露的脚面殷红一片。
台下有人惊呼,一片嘘声。
司仪急忙上场,拉扯着毫不相关的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道具急忙上场窸窣收拾残局,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新的话筒。
一个小个头啧啧嘴:“这兆头不好啊。”
段云烟忍着痛剜了他一眼:“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斯瑜跑上来扶她下场。
司仪往后看一眼觉得差不多了,赶紧说:“下面,我们有请羽欣小姐为大家来一曲玫瑰玫瑰……”
“嘁……”台下一片非善意的嘘声。释羽欣昂着脑袋,面红耳赤,还没张开的嘴里咬牙切齿。
后台里,道具师傅老于检查了一下刚刚坏掉的话筒:“有人做鬼。”
所有人都回过头,云烟单着脚跳过来:“于师傅,你可检查清楚了?”
道具点点头:“干你们这行的,遭人嫉太正常了,不过这也太损了,这兆头不好。”
斯瑜忙过来拉回云烟:“于师傅,别净说那些造次的话,当心我告诉王老板炒了你。”
老于不忿地摇摇头上后面去了。
云烟有些愣愣的,心念,会是谁干的呢?
斯瑜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莫想了吧,有人恶作剧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就把云烟的脚泡了进去,一阵热乎乎的感觉顿时升上心扉,云烟的脸上飞上两团红。
这个贴心的男人,这般会入人心。不管是搅得人多么不得安宁的东西都能霎时化作云烟。
恰逢此时,秋放山来后台观情,见到这般情景,哼了一声,丢下花就走掉了。大家好一片哄闹。
化妆间里的小妹们正在调侃他俩,释羽欣就顶着一头的鸡蛋壳子进来了。气哼哼地脸带泪痕,浑身稀里哗啦的,黏稠不已。
大家很是惊愕又心里偷笑。
只有段云烟靠过来,一边帮她擦着脑袋:“妹妹,你怎么了这是?”
释羽欣一眼瞪过来,七魂八魄都得散了出来:“莫不是你教那些人作梗!?”
云烟一头雾水,待到反应过来刚想发作,斯瑜却跳过来:“走走,电影要散场了,周璇的新片子,你这样瘸着脚,还想飞不成,够慢的了。”不由分说半推半扛地把段云烟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