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夜 道:第一话

我是野鸡。说得文艺一点叫做流莺。说得港台一点叫做一楼一凤。其实说白了,就是自己在红灯区里租个单元房,简单地布置一下,然后自己拉客人。

这样除了房屋的租金之外,我不用被老鸨子抽头,也不用担心警察来查房,因为我的客人都是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来确定的,还有就是口碑。

做鸡也有做鸡的标准和要求。我并不是美若天仙,赛龙似凤,但是起码五官端正衣着整洁得体。诱惑人的不应该是艳俗大粉的丝袜,也不应该是劣质口红散发出来的浓郁情欲味道,更不应该是杂牌的一动就会断带子的低胸衣。

我废话不多,但是懂得察言观色投其所好,没有钱买名牌的时候就穿居家的睡衣,淡淡妆容笑脸迎人,不干净的客户不接待,不戴安全套的生意不接,我从孤儿院长大,现在一个人生活花钱也不厉害,渐渐地有了一些积蓄。

今年是我做一楼一凤的第十四个年头,我的钱渐渐够我在城郊买一个小小的一居室,我还正在和一个冰淇淋店的老板商谈,想顶下他的店面来做正行生意。积极地生活是我的梦想。

挂掉刚刚来的电话,我告诉自己,这是自己接的最后一单生意。

不到半小时那个男人就来了。细密竖条纹的立领衬衣,粗布裤,皮质人字拖,头发是短短的竖发,胡青依稀可见,眼睛明亮不闪烁,一进门就礼貌地看着我的面容问好,并且介绍自己:“好,陆青云。”

我嘴角挂起一弯月亮:“好,曲繁水。”他问了问我卫生间在哪里,我指给他看,他便径直走进去打开龙头,帮我调好水温给我洗澡。

真的,是第一次,有这么贴心的男人会如斯对待我这样一个深处社会底层的人。

他一边帮我擦背一边同我聊天:“你皮肤很好。”

他不跟我谈及这是一场生意。只是有一句没一句跟我闲聊,笑声温软。

第一次,他让我感觉这个无数男人留下秽物的单元房是这么亲切,很像……家。

他动作很轻。爱抚和进入都很温柔,还时不时问我会不会疼。睡前他轻吻我的眼睛,用细腻的手指抚触我的鼻梁。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已经不见了。他把钱放在一个信封里,塞进进门就可以看见的纳物袋里。我把信封拿过来掂量了一下,很重。我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放进抽屉。

他前后来了四次,每次间隔一周,说话做事一如谨慎派头。

虽然他时常开心地和我闲聊,可是我却从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偶尔会带来一些爵士乐CD,我们头靠头依偎在沙发里,喝红茶听音乐。

他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如此有尊严和正常生活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深入一个男人的世界和内心。虽然我知道我并不具备资格。可是我还是准备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