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一宗作为修仙界第三大宗门,人数和资源都是佼佼者,演武场上的弟子们排着队切磋地如火如荼。
作为第三峰内门最小弟子的宋温凉却有些神思不属。
不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动静,众人皆停下了动作,最中央的演武场保护罩散开,露出里面的人来。
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一张清冷的面容比平常更加冷酷,手中长剑闪过锋利的剑光,于剑尖滴下血来。而那赫人的剑尖此刻正抵在对面少年的喉咙处。——这是宋温凉的二师姐宋长安。
少年胳膊受了伤,微微仰着头,金色的法衣染了红,一张俊秀的脸上先是惊愕,后沉了下去,黑的跟宗门的锅底一样。——这是宋温凉的三师兄顾无晔。
宋温凉三岁上山,拜入抱一宗第三峰峰主门下,如今已有十三年,有两位师兄一位师姐。
曾经她觉得自己的山门很普通,跟其他几个峰没什么区别,但是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她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宋长安你疯了!”宋温凉的三师兄反应过来怒斥道。
宋温凉的二师姐非但没有放下剑反而一脚踢上了顾无晔的膝盖,看到顾无晔哐哧跪到地上才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转瞬又变得漠然:“这句话该我问师弟吧,你招招攻我要害,明知我伤势未好,这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昨日宋温凉随口要的丹药被宋长安抢先一步拿走了。
【对!就这样!狗男人不配女主替他伤心!】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就不能直接把宋温凉撵下山吗?非要让她在一旁蹦跶?】
【烦死人了!把这群人都砍了算了!】
【女主冲动了,下一章估计大师兄和师尊出现要训她。】
【宋温凉为什么发怔?她不会是发现女主重生了吧?上一章就说她看向女主的眼神怪怪的。】
【什么时候到文案的情节啊,我真的只是想看火葬场。】
宋温凉站在原地抿唇颦了颦眉。
从一个月前她就能看到空气中的诡异文字,起先以为是什么咒术,后来又怀疑是自己闭关闭地走火入魔了。
没过片刻,她师尊果然如那所谓的弹幕所说带着她大师兄来了。
因为宋温凉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热闹”,所以师尊不光训了她师兄师姐,还把她也给训了。
抱一宗讲究同门和谐相处,如今二师姐和三师弟有了冲突,同门都要受罚。
宋温凉和师兄师姐一同跪在冰凉的殿中。
第三峰的尊者以法阵闻名兼会用剑,若给修真界排一排战力榜,宋温凉觉得她师尊铁定名列前百。
“你们可知错?”
四人皆道:“弟子知错。”
认错的过程中二师姐跟三师兄免不了又是明枪暗箭,但若没有弹幕解读表面看起来倒是勉强称得上恩怨已解。
【等会儿训了宋温凉这老毕登又要心软了,估计会送点东西补偿。】
【以我看文十年的经验来说,肯定是酿酿酱酱一番。】
【不可能,这老贼还没开始告白呢,以我看书十五年的经验来说,宋绿茶和宋老贼还得拉扯一番。】
宋温凉看着半空中的话语偏了偏脑袋垂下了头。
“温凉,你可知今日你错在何处了?”
师尊点到了她的名,宋温凉行礼,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道:“因为我只顾着发怔,没能阻止师兄师姐的冲突。”顿了顿又迟疑补充:“不过我只有练气修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所以我应该立刻传信与大师兄和师父的。”
上首之人沉默片刻道:“念你初犯年纪又小,便免了你的鞭刑,自去抄念十遍宗规,可有异议?”
宋温凉自小待在山上至今已有十三年,可爱可怜素来受宠,喜爱甜糕厌恶读书,尤头疼于厚长宗规,闻言抬眸看向清净但可亲的师长张了张嘴欲要讨饶,前方弹幕入了她的眼使她怔愣片刻,闭了嘴。
【才十遍宗规,为何我女就要受十鞭,偏心也偏的太过了。】
【这宋绿茶手段颇高,欲言又止地在给女主上眼药呢。】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把女主拿捏的死死地,老毕登心里不爽,定要让女主多吃苦头。】
虽然已经习惯这所谓的弹幕,但宋温凉仍在此刻被这心魔搞得心里有些发急。
宋长安忽抬手行礼道:“师尊,此事是我与师弟两人之错与小师妹和大师兄无关,作为师姐,是我未能及时止剑,险些伤了师弟,我愿受十鞭,于清明洞闭关半月,请师尊免去小师妹和大师兄的责罚。”
一师同门,讲究自幼相伴,亲如家人,恩怨同担。
今日顾无晔怒气上头行招之间对宋长安怀有了恶念本就不妥,见她如此顾念同门情意,羞赧之心顿起,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原本想说的话也顿时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一身白衣性格冷峻的大师兄跪在最前面见状也开口求了情,他比宋温凉还要无辜,素来在外历练,前几日才回了山门,师尊本来也没想处罚他。
只是大家都跪着,便也一视同仁让他跪下了。
宋温凉松了口气后又重新提了起来。
刑罚堂的鞭子又粗又长还带了咒力,二师姐真的受得住吗?清明洞闭关又需要禁食,这也太苦了。
然而上首师尊却已应下师姐宋长安的处刑,那含冰的眸子带了暖意。
两三句下来,提及宋长安上次除妖受伤一事,一徒一师少有和睦。
“此丹可修复你体内经脉,服用时记得要以灵气化送。”
“弟子知晓,谢师尊赐药。”
“你这一趟下山,虽受了伤,但也算磨练了心性。”
宋长安沉默良久道:“是。”
宋温凉听着不敢插嘴。
自从这‘心魔’出现后她已领会到这心魔的威力,只要她每次张嘴,这心魔定然能使事情变得更坏。
待几人走后,师尊谢倦留下宋温凉查验功课,见她几日神色郁郁不乐,今日又于练武场神情恍惚,遂问道:“温凉向来多话怎么突然哑了声,有心事不解?”
小徒弟总有许多特权,在师兄师姐已经告别少年时,她还牙牙学语拿着一把木剑扯着师父的袖子含泪努力,天长日久,每每不近人情的师父面对她时也会软上三分。
殿内无人,宋温凉思及心魔从没有被人解除的先例,一双秋水般的瞳眸溢出点水花来,但仍咬牙坦白道:“师尊,我……”
谢倦沉静看着她,目光包容。
“我好像生了心魔。”
此话一出惹得谢倦一怔。
凡归一宗峰主皆是天赋运道上乘之人,谢倦则还要再优三分。他百岁起开始开山收徒,四个徒弟,大徒弟随他性冷孤僻,二徒弟天赋尚可处处要强,三徒弟半路出家世家子弟桀骜不驯,四徒弟宋温凉三岁上山懵懵懂懂。
心魔是由执念而生,将修士道心困缚直至坠道人死方解。
谢倦唤她上前,灵丝牵上她的手腕,片刻收回,皱起的眉目舒展。
“胡闹,心魔一事也是可以拿来乱说的?”
宋温凉没等来安抚下狱,反倒得了不轻不重的责问,眼睫上挂着半滴眼泪呆呆站在原地。
谢倦伸出手给她擦了擦眼上泪,怒气将将聚起见她这一副可怜样又旋即散了去,将手绢握在手中紧了紧。
“抱一宗弟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何时你需谨记。”说完拿出一件灵气极盛的法衣来给她,“你师姐连你的责罚也一并揽了去,依本尊看来还是太宠你,该让你一道受罚才是。”
宋温凉抱着法衣想到这些天自己看到的弹幕,道:“可师尊还是同意了师姐受罚,也免了我的责罚。”
甚至还真跟那弹幕所说一样送了法衣给她。
但她与师尊一向比其他弟子亲昵,故而宋温凉越发怀疑自己是生了心魔。
“怎么,你想随你师姐一起去受罚?”
宋温凉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刑罚堂的鞭子两鞭抽下去能要了她半条命。
“不想。”她摇了摇头,“可是师尊,我真的觉得我好像有了心魔。”
她仍旧在纠结心魔一事。
谢倦便让她说说原由,宋温凉说了,但弹幕具体说了什么却被她隐了去,只道那话语离奇难解。
“你说那心魔诽谤我们师门?心魔乃是从执念而起,是人心所映,你且说说如何诽谤?”
宋温凉呐呐不言,眼看谢倦神色见凉,才咬牙道:“他们说二师姐是重生的,说我们都待二师姐不好,要二师姐斩了我们。还说我受偏爱已久不是好人,是茶叶成精。还说师尊和师兄师弟都喜欢我,想跟我上床,要你们后悔……”
话没说完,谢倦变了脸色,宋温凉停下嘴,解释:“师尊,当真是心魔所说,不是我。”
谢倦那张俊俏清冷的脸上出现裂痕,情绪波动被宋温凉察觉一时竟让她有些心慌。‘心魔’这种离奇的东西本就折磨宋温凉已久,且它的确能迷惑人,使人难分真假,今个她全盘托出反被谢倦否认,道心便不稳起来。
“污言秽语,你从何听来?”
宋温凉毫不怀疑,但凡她说出一个人名,谢倦就能去把人直接砍了。
他显然不信心魔一事。
“真的是……心魔。”
“…………”
“师尊,……我还能撤回来刚刚的话吗?”
谢倦僵着身子,只觉怒极气急又带着不敢言说的恐惧,闻言勉强缓了神色道:“所以是谁教你这些混账话的。”
“…………”
宋温凉闭了闭眼,绝望道:“心魔。”
“跪下!”
谢倦怒了。
宋温凉‘如愿’领了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