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马莱区
她拐进帕维街,走进24号公寓大楼。拉冯在街上来回逛了一圈,观察是否有人跟踪,最后在大楼门口停下来。地址簿上写着四楼B号住户为贝特朗太太。拉冯按下门铃,一脸和善地站在摄像头前。
“谁?”
“我找温伯格夫人,谢谢。”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是谁,先生?”
“我叫伊莱·拉冯。我是……”
“我认识你,拉冯先生。请稍等。”
蜂鸣器响了起来,拉冯穿过潮湿的内院,进入大厅,走上楼梯。汉娜·温伯格两手交叠地站在四楼楼梯平台上。她领拉冯进入公寓,然后轻声关上门。她微微一笑,礼貌地伸出手。
“见到你很荣幸,拉冯先生。你知道的,温伯格中心有很多你的仰慕者。”
“感到荣幸的人应该是我,”拉冯谦虚地说,“我一直在背后关注你。你的中心在巴黎做了很多了不起的工作。而且都是在很艰难的条件下。”
“我们也只是尽力,但恐怕我们做得似乎不够。”一片乌云爬上她的眼睛,“听到维也纳的事,我们都很遗憾,拉冯先生。那场爆炸对我们每个人都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这都是情感因素。”拉冯说。
“两边都有。”她强挤出微笑,说,“我刚才在弄咖啡。”
“我也想喝点儿。”
她领拉冯走进客厅,自己进了厨房。拉冯环顾房间四周气质典雅的古董家具。汉娜·温伯格被组织吸收进来后所开展的那项活动,他也参与了,所以他对她的家史很了解。他还知道走廊底部的某间房里挂着一幅梵高的《玛格丽特在梳妆台旁》。与那幅不太知名的画作有关的那场血染的行动是加百列·艾隆的杰作,也是拉冯极力想要忘掉的行动之一。汉娜·温伯格端着两杯法式咖啡回到客厅,拉冯赶紧驱散回忆。她把其中一杯递给拉冯,然后坐下。
“我猜你不是出于礼节才来拜访我的吧,拉冯先生。”
“不是,温伯格夫人。”
“你到这儿来,是因为那些文件?”
拉冯点点头,抿了一口咖啡。
“我不知道你和他们还有关系……”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和谁?”
“以色列情报机构。”她轻声说。
“我?我看起来像是干那一行的人吗?”
她仔细地看了看他:“我觉得不像。”
“维也纳爆炸事件之后,我干回了自己喜欢的职业,考古。我现在是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教师,但是在大屠杀资产赔偿领域,我还有几个认识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文件的事?”
“你昨天给以色列驻巴黎大使馆打电话之后,他们立马联系了一个我在以色列犹太大屠杀纪念馆里工作的朋友。他知道我要来巴黎办事,所以就问我有没有兴趣帮他跑一趟。”
“那你本来打算在巴黎办什么事?”
“学术会议。”
“我知道了。”她喝了一点咖啡。
“文件在这里吗,温伯格夫人?”
她点点头。
“我能看看吗?”
她越过咖啡杯边缘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值得相信。最后,她站起身来,走进图书室。随后,她拿着一个褪了色的纸套从里面走出来。拉冯感觉心跳开始加速。
“这就是那张牛皮纸?”他尽可能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她点点头:“我拿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那文件呢?”
“在里面。”她把纸套递给拉冯,说,“小心一点。纸很容易破。”
拉冯拿起纸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三张脆弱的葱皮纸。然后他戴上一副半月形眼镜,手指微颤地查看上面的名字:
卡茨、斯特恩、赫希、格林伯格、卡普兰、科恩、阿布拉默维茨、斯坦恩、罗森鲍姆、赫茨菲尔德……
赫茨菲尔德……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名字上。随后,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汉娜·温伯格。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恐怕我不能说。”
“为什么?”
“我答应了那个人,要完全保密。”
“恐怕你不应该许下那个承诺。”
她注意到拉冯语气的变化。“你似乎知道有关这份文件的一些事情。”
“没错。我还知道很多人因为这份文件丢了性命。给了你这份文件的人现在很危险,温伯格夫人,你也是。”
“我习惯了。”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你刚刚说,是你的一个在大屠杀纪念馆工作的朋友让你来的,你说的是真话吗?”
拉冯犹豫了一下:“不是,温伯格夫人,不是。”
“那谁让你来的?”
“我们共同的一位朋友。”拉冯举起那张单子,“他需要知道是谁给了你这张单子。”
“莫里斯·杜兰德。”
“这位杜兰德先生是干什么职业的?”
“他开了一家小店铺,卖古董科学用品。他说他在修一架望远镜的时候发现了这些东西。”
“真的吗?”拉冯表示质疑,“你对他了解多少?”
“我和他做了很多年的生意。”她朝那张摆着几十副古董歌剧眼镜的圆木桌扬了扬头,“我喜欢那些东西。”
“他的店面在哪里?”
“在第八区。”
“我要马上见他?”
汉娜·温伯格站起身来,说:“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