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团长连日来忙着出国演出的准备,星期六的上午,终于乘着杂技团的大轿车带着全团几十号人马奔首都机场而去,他们要搭乘下午的航班,前往澳大利亚的墨尔本。
丁圆圆送走爸爸,家里又剩下了她一个人。
自从妈妈离开这个世界,圆圆已经习惯了爸爸出国演出,自己独守这个空旷的三居室大套间的房子。现在,不知不觉地在这个家里长大,也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每次爸爸出国,圆圆都会跑出去找同学玩,或者招集一大帮子朋友到家里来狂欢。
但今晚,圆圆第一次感到寂寞难耐。
青春的荷尔蒙激发着她的勇气,抗衡着难耐的寂寞,她不由自主地想念陆一洲,强烈地希望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她把电话放在膝上,犹豫再三,终于拨通了陆一洲的号码。
放下电话,陆一洲立即从学校乘车赶过来。打开房门,看到丁圆圆满脸通红,情绪激动,表情扭捏,一反常态。圆圆说:“爸爸出国了,家里只留下我一个人,我想你了。”
陆一洲立刻向屋里扫了一眼,圆圆吐吐舌头,说:“一洲,你看什么,快点儿进来吧。”
陆一洲跟在圆圆的身后进了屋,他有些拘束:“你爸爸到哪里去了?”
“墨尔本。”
丁圆圆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平时只有自己和爸爸就餐的小圆桌被大盘小碟摆得满满的,似乎承受不了满载的重量。圆圆打开一瓶爸爸收藏多年的葡萄酒,斟在两只高脚玻璃杯中。暗红色的液面在灯光下摇晃。
陆一洲没有立刻入席,在丁圆圆摆放碗碟的时候随意翻看放在沙发上的一本相册。
相册的前面几页,都是圆圆小时候的照片。从满月,周岁,到幼儿园,小学。逐渐长大的小女孩模样甜蜜,性格活泼,天真可爱。儿童时期的丁圆圆梳着短发,发梢飞扬,随着她的欢跳而舞动。陆一洲发现,童年的圆圆真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被老师、同学和她那个特别漂亮的妈妈簇拥着,呵护着。中学以后的圆圆稍稍显出一些矜持,她长发飘逸,身材苗条,笑容甜蜜。她的身边都是关系亲密的女生,唯一的男性,就是她那个表情严肃的爸爸。漂亮的中学生丁圆圆立在校园的门前,靠在公园的假山旁,登在长城的垛口,风舞动着她的长发,秀气的眼睛微微眯起,无意中透露出隐秘的微笑。这饱含青春的微笑,正是圆圆最经典的表情。陆一洲醉心地欣赏圆圆各个时期的照片,没有察觉圆圆已经靠近自己的身边。
丁圆圆握着两杯盈满的葡萄酒,陆一洲抬头,正与她的目光相遇。陆一洲心里咯噔猛地跳动了一下,从圆圆望着他的眼神里,他读懂了太多的东西。
圆圆与一洲碰了一下杯,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人大大地喝下一口酒。不擅饮酒的陆一洲维持着自己的谨慎,他说:“圆圆,你小的时候好漂亮,好可爱。”
“就小的时候可爱?”圆圆歪着头,俏皮地问。
“当然不是,当然……”
丁圆圆喜欢看陆一洲慌张的样子,这使她联想起爸爸讲述的那个淌着鼻涕的小男孩。
陆一洲紧张地低头,正好看到新翻开的相册上,出现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几个十几岁的男孩围绕在一个欧洲人的身边,那个欧洲人身上的衣服很古怪。
圆圆发现陆一洲的目光被这张照片吸引了,就解释说:“这张照片,我爸爸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保留下来的。如果换了其他人,爸爸肯定早把它烧掉了,免得招祸。但这位弗朗克先生是爸爸的大恩人,爸爸就是把命豁出去,也要留下这张照片,这是爸爸手里留下的唯一一张弗朗克先生的照片。”
“叔叔跟他后来没有联系过?”
“几个月前,爸爸带团去蒙特卡罗参加马戏大赛,曾经想顺路寻找弗朗克先生,可惜演出时出现了那件事,把一切都打断了。”
“为什么不能在网上查找这个人?”
“哪那么容易啊。爸爸就是个网迷,但他查过很久,一无所获。”
“也许可以换个方法查,俗话说,当局者迷。”
“看你这张嘴,变得这么能说了,还是老实学生呢。”
“就是因为爱你,脑筋忽然变得灵光了。”
陆一洲说这句话时还嘻嘻哈哈,但碰到丁圆圆的眼神,他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啊!一层水雾笼罩在乌黑的眸子上面,像是被晨雾笼罩的湖面,一洲甚至看到瞳仁中自己的倒影。这是一只在湖面上漂浮的水鸟,水面幽深,湖水奇幻,像是要把他深深地陷入到一个梦境里面。一洲有些昏眩地看到丁圆圆鲜艳的嘴唇凑过来,一股柔软的清香在自己的唇上洋溢,他忍不住更深地回吻过去。一阵美好的冲动在陆一洲的心头激荡,就像涨潮时漾上沙滩的海水,不断地升腾涌动,很快就把岸边的岩石、沙砾,甚至是高耸在海面上的沙鸥吞噬。一个浪头掀起,一洲把头扎入水底,他听到丁圆圆发出海鸥一般的惊叫。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与圆圆早已赤裸相拥,衣服散落在地面。而圆圆的一声尖叫,似乎仅仅是宣泄一种激昂的情绪。
“圆圆,原谅我,我,我太粗鲁了。”
“不,一洲,我愿意,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