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披马甲的第22天

妇人将二人引到一处雅致的包厢内便告退了。

这房间是锦衣卫安排好的地方,碍于玉罗刹在身边,晏鸿音不好光明正大检查,但还是用视线扫了一圈屋内陈设。

倒了杯热茶,晏鸿音走到燃着熏香的香炉旁边抬手泼灭了炉内的香粉,对看过来的玉罗刹解释道:“这种地方的香不干净,还是莫要闻了。”

玉罗刹含笑点头,却在看到晏鸿音身后时面色微顿。

晏鸿音好似察觉到什么,正要转头,就被快步走过来的玉罗刹抬手盖住了眼睛。

眼前温热干燥的触感让晏鸿音面上微红,玉罗刹很少会靠她如此近,她好似嗅到了这人身上隐隐的苦艾香。

带着一种烈日灼烧过的微焦,甘苦回荡,战栗而危险地缠绵着。

晏鸿音第一次在玉罗刹身上闻到这股独特的气味,这气味不同于寻常的熏香药粉,虽然略苦,却让晏鸿音感觉到一种置身于烈日下暖意环绕的舒适,又有一种隐约危机四伏的刺-激危险。

“怎么了?”她问。

玉罗刹一只手盖着晏鸿音的眼睛,另一只手放下了晏鸿音身后支着窗户的叉杆,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淡淡道:“别看,莫要污了阿音的眼睛。”

眼睁睁看着窗户在面前被关上的罗刹教暗卫:“……”

他方才好像隐隐听到教主说什么来着?

穿着小厮衣服的暗卫默默转身,将东西不着痕迹地放在窗沿下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这地方之前是罗刹教的据点,不然探梅也不会把交易放在这里,但是巧合的是,寻芳阁当初比合芳斋暴露得还要早,之后便被锦衣卫不动声色地反渗透进了不少人。

晏鸿音霎时间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管寻芳阁暗地里做什么,明面上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青楼,青楼的后院自然不干净,这污了眼睛的东西指什么不言而喻。

她皱了下眉,抬手拉下玉罗刹的手牵着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玉罗刹的表情-欲言又止。

玉罗刹:“……?”

这女人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晏鸿音心中喟叹,阿玉之前便是被人关在青楼折辱,想必对这种地方一定深恶痛绝,还是早些办完事早些离开这里罢。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娇笑,听声音像是之前和两人说话的妇人。

“梅先生您可算是来了,咱们姑娘啊都等您好些个时辰了!”

晏鸿音给玉罗刹斟茶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垂眸接过晏鸿音递过来茶杯的玉罗刹面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晏鸿音端起茶水品了品,几息之后,就听那妇人来敲门,隔着门板道:“夫人?纪少爷到了。”

鱼上钩了。

晏鸿音稍一定神,对玉罗刹道:“阿玉,我就在隔壁,这边包厢并不如何隔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去去便回,收了诊金我们就离开这里。”

玉罗刹轻轻一笑,应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说罢,两人一个坐在桌边,一个推门而出。

几息之后,晏鸿音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与她对话的是一个清亮的少年嗓音。

听起来像是晏鸿音医治了这少年的父亲,但却中途牵扯了些后宅与商会的矛盾,很是难缠。

玉罗刹听了几句,确定晏鸿音那边不是一时片刻便能回来,便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行至方才放下的窗边,翻身而出。

……

隔壁包厢,换了一身干脆利落的劲装,皮革项圈箍在喉间,面覆锦衣卫暗使面具的晏鸿音自屏风后走出。

对坐在桌边的口技者点头示意让其继续,翻窗消失在黑夜里。

***

静谧的黑夜里压着不同寻常的骚动。

晏鸿音勾住树干轻身提气,脚上借力轻飘飘地落在房顶之上,腰间属于锦衣卫的绣春刀暗含锋芒。

绝佳的轻功让她在脆弱的瓦片上行走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在门楣上刻有“春华”的房间处屏息静待,晏鸿音在辨认出下方对话的声音后拿开几片瓦片,凝视着下方正在对话的一男一女。

那罗刹教长老探梅是个中年男人,身形瘦削五官刻薄,额侧经脉微凸,是外家功法修炼到一流的标志。

他对面坐着一个盘着妇人发髻的女人,那女人姿容并不算惊艳,那双丹凤眼却生的不错,眼尾上挑,眼波流转间带出暗藏的野心。

“香夫人,在下之前已经命人将话带到了。只要香夫人肯交易画像,不论画像所画是真是假,香夫人想要得到的在下都可以满足。”

“梅先生一定要这般谈论交易么?”女人抬手掩唇,娇笑道,“还有,梅先生怎的如此谨慎?连妾身的茶水都不肯喝上一口,莫非是在提防妾身?”

寒梅冷冷道:“我还记得那伙计究竟是如何被你一杯茶水毒死的,对付一个伙计都舍得下血本用上天一神水,香夫人好大的手笔。”

“梅见!你一定要如此同我说话吗?!”香夫人像是被戳到了痛楚,站起身情绪激动地怒斥,“当年如若不是你失约在先,我又如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狼狈境地?你们罗刹教的探子想用画像威胁我,言语极尽侮辱调戏,我为何不能杀他?!我能怎么杀一个修习外家功法的人?除了天一神水我还能用什么来保护我自己?!”

晏鸿音挑眉。

这两人居然还是一对旧情人?

就是不知是在这女人入神水宫之前还是之后,若是之后……那罗刹教图谋的,会是天一神水么?

寒梅的面上动容,半晌,才叹息道:“香凝,当初逃婚是我对不住你,远赴西域之后我也一直牵挂于你,却始终未能寻到你的踪迹……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未有婚配,便是觉得对不住你。”

“如今你我二人重逢乃是天意,只要我们一心对外,杀了玉罗刹用天一神水渗透威慑罗刹教,此后还会有在一起厮守的无数个十年。”

这么一番温言细语,香夫人很快便软下了面色,站起身走到寒梅身边,抬手牵住了寒梅的衣袖,娇声道:“梅郎说的不错,只不过这画像就被我放在身上,梅郎若是想要,便自己剥开来寻一寻,如何?”

晏鸿音将瓦片盖回,后退到房间正后方,翻身下檐,扫视四周后待路过的小厮离开,闪身自窗户进房,就地一滚滑入床下。

寻芳阁的床榻与外间只有一扇屏风之隔,外间耳鬓厮磨着的一对旧情人很快便缠绵着走入内室。

晏鸿音听到床板吱呀响了一阵,就听突然那寒梅的声音一厉,嘶吼道:“你竟敢——!!”

一声未能全部出口,床板发出躯体砸下来的重响,随后便是女人轻柔娇媚却狠辣的低笑:“负心薄幸的狗东西,想要的倒是许多。这天一神水可不是只有服下才起作用,但凡身上沾染哪怕一点,都会立刻毙命。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从罗刹教中偷出的产业势力,马上就要归属我了。”

将倒在身上的男人推搡到一边,女人自床榻上下来,正在她整理衣物之际,脚踝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花,一把锋利的玄刀已然架在了她的喉间。

香夫人大惊失色,但很快的,她就明白了什么,急促道:“你要画像对不对?别杀我,画像就在那花瓶里,我不会武功断然不会骗你!”

晏鸿音不发一言地抬手点了女人的穴,转身朝着那花瓶走去。

就在她打碎花瓶露出卷轴的那一瞬,晏鸿音猛然转身抬头,振袖抬手甩出一把柳叶小刀直逼屋顶某处,将瓦片直直插穿一个洞来!

一道身影自屋顶一闪而过,晏鸿音暗道不妙,正要去拿地上的画轴,窗外掠进的黑衣人一记腿风掀起地上的碎瓷片,朝着晏鸿音的方向疾射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晏鸿音:我就在隔壁

玉罗刹:我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