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岩层由于水流侵蚀,又被厚厚的泥土和枯叶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我们来不及多看,握住手中的步兵锹和探照灯,均是如临大敌,紧张地望向水面,地下湖却又恢复了沉寂。
宝相花往四面八方伸出的蔓条,以及根脉在隐隐发光,不过水面上漆黑无光。胖子问我:“刚才水里那是个什么?”我当时也没看清,不过感觉这东西小不了!常言道“山高了有灵,水深了有怪”,长出宝相花的洞穴深不见底,水面上的巨脉蜻蜓大得可以吃人,如果说这水底下有什么庞然大物,那也并不奇怪。三人想起之前落水的情形,无不后怕。
我们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不过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尖果冷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法展开任何行动。胖子打开昭和十三式背囊一看,炸药已经不能用了,不得不扔在一旁,而马灯的灯油和火种仍在,巨岩上也有不少枯枝落叶,可能全是洞顶掉下来的。三个人一齐动手,捡了十几根松枝枯藤,用涂抹了灯油的布条捆上,做成火把以备不时之需。我们仨如同落汤鸡一般,均想尽快拢一堆火,烘干身子和猎枪,但是这里并不安全,不得不咬牙坚持继续往前边走。三人正要动身,忽然见到十几只巨脉蜻蜓从头上掠过。老土耗子正跨在其中一只大蜻蜓背上,他虽然身形短小,但并非生来如此,比如以前有一百来斤,而今仍有一百来斤,中了缩尸咒的人,虽然身形缩小了,但分量并未减少。巨脉蜻蜓体形虽大,可也带不动一个大活人,免不了越飞越低。其余的同类误以为这只巨脉蜻蜓捉到了活物儿,接二连三地过来争抢,纠缠成了一团,忽高忽低地往水面上落了下来。我们三个人从未见过这等情形,眼都看直了。老土耗子从暗河上脱身之时,是何等地得意忘形,一转眼落到如此地步,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三个人一怔之下,十几只巨脉蜻蜓你抢我夺,已落在旁边一块岩盘之上,老土耗子手刨脚蹬,正要将巨脉蜻蜓打走,忽然间从水中爬出来一个庞然大物,长舌横卷而至,将一只巨脉蜻蜓吞入大口。我们看得心惊肉跳,不知这是什么怪物,四肢又短又粗,周身无鳞,皮甲如盾。它伸出长舌卷来一只巨脉蜻蜓吃掉,其余的巨脉蜻蜓全惊走了。老土耗子大惊失色,奈何两条腿太短,逃命已然不及,竟让遁甲巨蜥一口咬住,齐腰扯成两半。我们将探照灯的光束照过去,只见他的肚肠子拖在后头,口中吐出血沫子,上半截身子还在拼命往前爬,但是越来越迟缓。遁甲巨蜥在后边一伸舌头,又将老土耗子上半身吃了。
我们三个人虽然对老土耗子恨之入骨,但见他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也都觉得太惨了!而遁甲巨蜥转过了头,木讷地望向我们。可能在它眼中,我们这几个人和巨脉蜻蜓没什么两样。三个人心寒胆裂,再也不敢看了,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慌慌张张涉水而行。
岩盘四周全是水,但在水面下有许多巨石,一步踏上去,水面仅没过小腿,不过乱石之间到处是间隙,一步踏空会一直沉到水底。我们逃了一阵子,躲到一片乱石之间,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响动,可见遁甲巨蜥没追过来,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地,“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我们仨见识了遁甲巨蜥吃人的情形,估计村田22式猎枪也对付不了这东西,胆子再大也不敢出去了,又不能一直躲下去,还是得找条出路才是。长出宝相花的巨大洞穴,已被积水完全淹没,形成了一个地下湖泊,只有当中这一大片乱石有一部分高于水面。我们困在此处,周围全是水,水中不仅有凶残的两栖爬虫,头顶上的巨脉蜻蜓也会袭击人,说不定还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能活着进来已是侥幸,再出去谈何容易?何况路上暗河汹涌,无如如何也上不去了,而且周围的岩裂不下十几道,即使有捡来的行军罗盘,也找不到之前进来的位置了!
放眼四周,尽是累累枯骨,很多没在水中,我们落进来的阴阳缝,仅是宝相花拱开的地裂之一,想必落入地底没死的人,也不仅仅是我们仨,光是我们知道的,就有村子中的金匪、搭乘河川炮艇的日军讨伐队,或许还有开凿辽墓的陵匠,在深山中逐鹿的猎户……几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掉进了这个地裂子,能够抵达地裂尽头的,估计也不会少,居然没有一个人逃出去吗?为什么这里的枯骨如此之多?
我们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分吃了几块干粮,商量如何能够出去。从目前见到的情况来看,宝相花的根脉十有八九长在巨岩下方,老土耗子说的“果实”,说不定也在那里。不过深处水底,我们不可能下得去。正当此时,洞穴中水势迅速上涨,大山洪到了!三个人急忙往高处走,前方裂开了一个大洞,里边很深,不知是个什么去处。我们不敢直接进去,先打开探照灯往里边看,柱石上刻了很多旋涡形的记号,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粗有的细,只看上这么一眼,都让人觉得会被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