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点钟杰克就回到了办公室。午饭后他去向一个证人取证,原以为今天剩余的时间都要用来处理这件事了,可没想到对方没说两句就怒气冲冲甩手而去。杰克坚持要他说明,如果照他的指控,杰克的当事人自己放火烧了自己的铺子,为什么他的眉毛全都被烧光了。
“瓦伦兹先生,这个问题我一定要问清楚,你必须明确告诉我,你那眉毛是怎么回事。”
“什么眉毛?”
“这正是我要问的。”
“得,斯威泰克。咱们没法儿谈!”
迈阿密就是这样,如同一部活生生的《愚蠢罪犯史》。
他一走进办公室,就闯到了一股浓浓的古巴咖啡的香味,玛丽亚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下午的咖啡。她做杰克的秘书已将近七年了,从他当联邦检察官的第二天起就开始跟着他,一直到他来到私人律师事务所。虽说杰克还没有彻底从离婚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但看到自己确实能与异性保持一种长期而稳定的关系,还是可以感受到一丝慰藉,无论那是一种什么关系。他认为自己对男女之间的事并不挑剔,但是自从跟辛迪·佩奇的婚姻结束以后,他的确开始对女人有了一些最低限度的要求——精神正常是最重要的。当然,如果杰克能把这样一个漂亮的古巴姑娘带回家,被他称做“奶奶”的外祖母倒也不会逼他做什么精神测验。遗憾的是,玛丽亚已经结婚了。
“取证的事怎么样,杰克?”她一边把咖啡递给他,一边问道。
“老样子,老样子。”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显然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的意思要么是无聊乏味,要么是大干了一场。
杰克顺着走廊朝他的办公室走去,经过兼做他的图书馆的资料室,看到凯尔西正坐在桌旁忙着上网浏览西方法律信息库的资料。她脚上穿着跑鞋,腿上套着黑色的氨纶裹腿,不多不少恰好显露出这位前芭蕾舞女主角宽大的宽松式健身T恤里藏着一个美丽绝伦的胴体。
“今天有当事人来过吗?”他把头探进屋里问道。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对不起,我正要去‘全身心’健身中心,路过这儿顺便就进来了。”
他料定她说的不是什么眼下时兴的健身法。
“希望你锻炼得开心。”
“谢谢。”
他从门里缩回脑袋继续朝前走,却又停住脚折回屋里。“对了,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没问题。什么事?”
“是关于萨莉·芬宁的事。我今天同她的前夫一起吃了午饭。”
“事办得怎么样?”
他花了一点时间好让她尽快对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告诉她米格尔怀疑是那个骚扰者杀害了他们的女儿。他还告诉她萨莉显然以为米格尔为了那场悲剧而怨恨她。
“你怎么看?”凯尔西问。“他是那种责怪受害者的人吗?”
“他说自己不是,看上去也不像。”
“他是个好人还是个花言巧语的家伙?”
“说不准。我倒是查了一下他的离婚档案,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结果呢?”
“结果跟他说的一样。尽管那个心狠手辣的格里·科利特是他的律师,可米格尔不许他下黑手。萨莉得到了所有的财产,米格尔背上了债务。他们没有什么太大争议。”
“那你是不是感到很奇怪,为什么那个离婚律师会出现在萨莉仇人的名单上?”
“的确是这样,”他说。“这也正是我要你帮我弄明白的。”
凯尔西拿起笔和纸,好像急于要接受这个任务。“行。”
“你把笔放下,我不是要你查资料。”
她笑嘻嘻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到图书馆外面去做事?”
“算是吧。情况是这样的,我可以接受这种推断,萨莉对她的遗产做出了精心的安排,要让她的前夫误以为他有一天能得到一大笔钱。可是,虽说我没有孩子,但凭我和内特的感情,我也能体会到如果有人冤枉我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孩子,那我肯定会暴跳如雷。”
“我也一样。”
“不过像你说的那样,这解释不了那个离婚律师的问题。其实,我跟米格尔·里奥斯的这次谈话根本没有得到一点线索,为什么萨莉对其他继承人也那么仇视。”
“你认为有些事情里奥斯先生不愿告诉你?”
“有些事他不愿告诉我,但也有可能有些事他根本不知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
“午饭后我立刻同塔特姆通了一次话。萨莉同塔特姆见面是经她的一个保镖介绍的。塔特姆说今天晚上那个保镖愿意同我见面,他下班后在南海滩的一个夜总会干兼职,答应工间休息的时候可以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说不定他就是我们解开萨莉这个谜的突破口。”
“你说的没错。我能帮什么忙?”
“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去。”
“哇!真正的侦探。这种事可是一个学法律的三年级学生梦寐以求的。”
“说老实话,要你跟我一起去,我感到有点愧疚。”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要去见的那个人,是个见人就把指关节拉得嘎巴儿响的粗鲁的家伙,你认为与你杰克·斯威泰克相比,他更喜欢跟一个漂亮女人谈话?”
杰克惊异地后退了半步。“你……你怎么知道?”
“首先,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你跟他一样,也是个粗鲁的家伙。这显然给我们女人创造了有利条件,可以弄清楚你们这些男人想搞什么鬼花样。”
“原来如此。”
“另外,塔特姆半个小时以前往事务所打了个电话,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我能跟着一块儿去,穿件稍稍露出一点儿乳沟的衣服,这次见面的效果就会好得多。”
“我可没有说要你露乳沟。”杰克说。
“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他没有吭声。
“杰克?”
“我在考虑,”他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就别再提这件事了。我可以不去。”
“不,我要你去。撇开别的不谈,这对你来说是个获得实践经验的好机会。”
“如果我想要的只是经验的话,我倒是很愿意穿一身带条纹的西服,打扮成你杰克·斯威泰克的模样去见那个人。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同你做搭档,我能办到你办不到的事。我看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
“真的没有?”
“当然,”她说,显得很气愤。“我讨厌在生活中受那种清规戒律的约束。人们嘴上都说千姿百态好,却总有人指责我们与众不同,但愿上帝会阻止他们。我这样说是不是让你感到吃惊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以为你非得做自己感到委屈的事。”
“嗨,你和我不就是去南海滩夜总会见一个男人嘛。穿一件随便哪个女人都会穿的衣服,我并不感到委屈。你太老套了,杰克。”
“老套?”
“这就像是靓女遇见老古董,有理讲不清。为什么女人利用自己的女性美就要遭到非议?”
“因为那是丢人的事?”杰克嗫嚅道。
“是吗?你想想看,展现美同展现聪慧有什么区别?聪慧是与生俱来的,美也是与生俱来的,百分之九十八都取决于遗传因素。一个人无法决定自己的智商,就像无法决定自己脸上的毛孔有多大一样。如果让我说的话,只有那些想让自己美的人才有权展现自己比别人美,我们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为自己的品貌做决定的仅限于此。当然啦,如果你真的很美,你也不一定要到处张扬你比别人都美。”
杰克思考了半晌,没有吭声。
“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凯尔西问道。
“听见了,我正在纳闷。”
“纳什么闷?”
“纳闷今天晚上你究竟打不打算露出一点儿乳沟?”
她把一张纸揉成一团,向他砸去。“坏蛋。”
杰克笑道:“我十点钟开车去找你。”
“你只要别来找我的茬儿就行。”
“除非你穿一身满是窟窿眼字的豹子皮。”说罢,他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