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一位纤瘦的青年女性走出红灯区的一间酒吧,沿着窄巷快步走着。她叫英奇·范德·霍夫,黑皮裙,黑紧身裤,黑皮夹克,一双靴子咔哒咔哒地敲打着小巷的砖地。一层薄雾之中,旧城区的街道依然昏暗。她抬头看天。雾水里有咸味,那是来自北海的气味。她走过两个男人,一个醉鬼,一个毒品贩子。她低下头,继续走。她的老板不愿意让她凌晨时分步行回家,不过经过漫长的一晚,为无数人伺候过酒水,抵挡过众多喝醉的顾客,能够独处几分钟,感觉的确很好。
突然间她感到非常累。她需要睡觉。她想:其实我真的需要抽上一口儿。但愿蕾拉今晚能弄得到。
蕾拉……她喜欢这名字。她爱她的一切。她们是两周前在酒吧认识的。当时蕾拉已经连续三天来酒吧了,每次都是一个人。她会逗留一个小时,干一杯杜松子酒,一杯高胜啤酒,吸几轮大麻,听听音乐。每次英奇来到她的桌前,都能感到这女孩的眼睛在盯着她。英奇必须承认她喜欢这个人。她是位魅力惊人的女性,有一头乌亮的头发,一双棕色的大眼睛。最终,在第三个晚上,英奇向她自我介绍,她们聊了起来。蕾拉说她的父亲是个商人,她自己四海为家,在世界各地都生活过。她在巴黎读书,刚刚办了一年的休学,就为了旅行和体验生活。她说阿姆斯特丹对她富有魔力。如画的运河,山形的屋舍,花园和博物馆。她想住上几个月,好好熟悉一下这地方。
“你住在哪里?”英奇曾问她。
“在南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青年旅社。可怕的地方。你住哪里?”
“阿姆斯托河上,一条船屋里。”
“船屋?太棒了!”
“船是我哥哥的,他要在鹿特丹住几个月,做一个挺大的建筑项目。”
“能不能让我在船上陪你住两天?”
“我请你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可不想回了家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地方。”
黎明开始降临在河面上,破晓的光点亮了停在码头边的一艘艘船屋。英奇沿着码头走过不长的一段路,接着踏上了自己的甲板。窗帘合着。她穿过甲板,走进船屋的客厅。她认为蕾拉应该熟睡在床上,却发现她站在炉台边做咖啡。她身边的脚下放着一只公文箱。英奇关上门,努力掩饰着失望。
“昨晚你上班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我巴黎的哥哥了。”蕾拉说道,“我父亲病得厉害。我必须马上随我母亲回家。对不起,英奇。”
“你要去多久?”
“一周,最多两周。”
“你还回来吗?”
“我当然还要回来!”她吻了英奇的脸颊,又递给她一杯咖啡,“我的航班还有两小时起飞。坐下。我要和你说点事。”
她们坐在了客厅里。蕾拉说道:“我有个朋友明天要来阿姆斯特丹。他名叫保罗,法国人。在他找到自己的住处之前,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在这里住两天。”
“蕾拉,我不……”
“他是个好男人,英奇。他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的,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
“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那你能让保罗在这儿住几天吗?”
“几天是多久?”
“一周,也许。”
“那我有什么回报吗?”
蕾拉伸手从口袋里带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用大拇指和食指钳着,举在面前。
英奇伸手一把从她手上抓过来:“蕾拉,你是天使!”
“我知道。”
英奇回到自己卧室,拉开衣橱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有她的全套家伙:一包针筒,蜡烛,勺子,一段捆扎手臂用的橡胶带。她趁蕾拉收拾行李的时候加热毒品。接着她将毒品装进针筒,小心地将针头刺入左臂的一道静脉里。
—眨眼工夫,她的全身沉浸在一阵极其欣快的麻木之中。在她失去知觉之前,她记得的最后一样东西是蕾拉的面孔,那是她最美的情人。只见她悄步滑出大门,飘飘忽忽走上了船屋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