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北部,圣丹尼斯
阿米拉·阿萨夫关上了房门。灰色的水泥地走廊里只有一根日光灯管,时不时还会闪一下,光线十分昏暗。她推着轮椅走向电梯,一个操着摩洛哥口音的女人正朝着她的两个孩子大喊大叫。再往前走,有三个非洲男孩正围着一部迷你移动音响听嘻哈音乐。这就是法兰西帝国的遗产了,女人心想,加勒比海上的几座岛屿,还有圣丹尼斯这几间供人居住的仓库。
她来到电梯前,按下按钮,有一部电梯上来了。谢天谢地,她想。眼下这一步行动——这些破旧不堪的电梯能不能正常运作——是她完全无法控制的。在准备阶段,曾经有两次因为电梯坏了,她不得不走下二十三层楼。
“叮”的一声,电梯铃响了。阿米拉推着轮椅走进电梯间,一股浓浓的尿臊味扑面而来。电梯下降的时候,她一直在想,为什么穷人爱在自己的电梯里小便。门开了,她快步将轮椅推了出来,走进大厅,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这里的空气也没有好多少。直到走出楼门,呼吸到空地上凉凉的空气时,她才真正摆脱那栋拥挤的楼里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这个由四座大楼围成的空地就像是第三世界国家的一个村庄——一群来自不同国家的男人在昏黄的暮光中聊天,女人提着塑料袋回家,孩子们正在踢足球。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漂亮女人正推着一个看不出年龄和性别的人从身边走过。
她用了整整七分钟的时间来到了圣丹尼斯车站。车站很大,有城际铁路和地铁。因为时间的关系,熙攘的人群正从出口涌到大街上。她走进票务大厅,马上看到两个警察。这是警报升级的第一个证据。她已经看过电视了,知道全国的地铁站和火车站都加强了安防工作。但他们知道圣丹尼斯发生的事吗?他们会不会在寻找一个从英国的诊所被绑架了的残疾女人?她继续向前走。
“不好意思,小姐。”
她转过身去。是一个车站的工作人员,年轻,爱管闲事,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制服。
“您要去哪里?”
车票就在她的手上,她必须说真话。“我们要坐城际铁路,”她说,然后补充道,“去巴黎的里昂火车站。”
工作人员笑了:“那边有电梯。”
“我知道怎么走。”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别客气,”他说,“让我帮您吧。”
真“幸运”啊,她想。整个铁路系统可能就这么一个好人,而他今晚偏偏在圣丹尼斯工作。拒绝他会显得很可疑。她点了点头,把车票递给了他。他带着她通过闸口的旋转栏杆,穿过大堂来到电梯前。他们静静地乘着电梯来到车站的城际铁路层,那名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站台上。她怕他要陪着她们等车,不过好在他只是道了晚安,然后就走上了楼梯。
阿米拉看了看屏幕上的到达时间,还有十二分钟。她看了看表,算了一下。没问题。她坐在长凳上等候。十二分钟后,列车驶入站台,停了下来。门打开了,阿米拉站起身,把那个女人推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