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戈眼看着佛洛克把雪利酒洒在了衬衫前襟上。
“该死。”他说着用胖乎乎的手掌擦拭衬衫,然后以谨慎得夸张的姿势放下酒杯,抬头望向玛戈。
“谢谢你来找我,亲爱的。这个发现太难以想象了。要我说,咱们应该立刻下去,再看一眼那尊神像,但那个叫潘德嘉斯特的家伙很快就会过来,继续当他的讨厌鬼。”
祝你走运,潘德嘉斯特探员,玛戈心想: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展厅去。
佛洛克叹了口气,“没关系,咱们很快就会知道了。等潘德嘉斯特一走,咱们就会知道真相。姆巴旺神像正是我寻觅多年的证据。如果你的判断没错——我相信肯定没错——钩爪对得上受害者身上的裂伤。”
“但这么一头猛兽怎么可能在博物馆里乱跑呢?”玛戈问。
“啊哈!”佛洛克叫道,双眼发光:“问题就在这里,对不对?让我反问你一个问题吧,亲爱的玛戈,什么东西多褶皱?”
“不知道,”玛戈答道,“多褶皱,就像很颠簸的路面那样?”
“是的。这是一种常见的图案,见于山脊、皱纹和褶边。让我告诉你什么东西多褶皱吧。爬虫类动物的蛋。例如恐龙蛋。”
玛戈想了起来,忽然间如遭雷击:“这正是——”
“——库斯伯特形容板条箱里失踪荚果的字眼,”佛洛克替她说完。“让我问你:它们真的只是荚果吗?什么植物的荚果看起来多皱纹且带鱗片?只有蛋……”
佛洛克从轮椅里欠起身子:“下一个问题。它们去哪儿了?被盗了吗?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老科学家忽然停下,沉回轮椅里,摇摇头。
“但即便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孵化出来,冲破板条箱,”玛戈说,“从南美运送板条箱的货轮上的大屠杀又怎么解释呢?”
“玛戈,”佛洛克轻声笑道,“我们面前是包裹在迷局里的谜团中的一个谜语。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瞎猜,首先应该搜集更多的证据。”
有人轻轻叩门。
“肯定是潘德嘉斯特,”佛洛克坐起来,然后大声说:“请进!”
探员拎着手提箱走进房间,黑色正装还是那么无可挑剔,金白色的头发向后梳起。玛戈觉得他和上次一样泰然自若。佛洛克向一把维多利亚风格的椅子打个手势,潘德嘉斯特坐下了。
“先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佛洛克说,“格林小姐你已经认识了。你又恰好遇到我们正在谈话,希望你不介意让她留下。”
潘德嘉斯特挥挥手,“那还用说?我知道你们都会尊重我的保密请求。”
“当然。”佛洛克说。
“佛洛克博士,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潘德嘉斯特说,“希望你已经弄清了我们谈过的那件器物的下落。就是或可在这几起凶案中被用作武器的某件器物。”
佛洛克动了动身子。“按照你的请求,我深入思考了这个问题,在藏品数据库里搜索过一番,不但找了单件物品,也找了有可能在拆开后重新组合的多件物品。”他摇摇头,“非常不幸,我没找到有什么东西哪怕略微接近你出示过的模型。藏品里从未有过类似的东西。”
潘德嘉斯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接着露出了笑容。“官方层面上我们绝对不会承认,但这桩案件确实很——怎么说呢?——很棘手。”他指了指手提箱,“错误的目击证词、实验室报告、访谈结果排山倒海而来,但我们进展很慢,还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佛洛克也笑了:“潘德嘉斯特先生,我相信你和我的工作内容并没有多少区别。我本人也曾陷于同等困境。另外一方面,馆长阁下无疑还是一副没发生过任何怪事的模样。”
潘德嘉斯特点点头。
“莱特非常希望大展明晚能如期开幕。为什么?因为博物馆已经花掉了实际上不必浪费的几百万美元。博物馆要想不出现赤字,票款就必须大幅度增加,而这次展览似乎是最好的吸金手段。”
“我懂了,”潘德嘉斯特说。他拿起座椅旁的一块化石,漫不经心地把玩片刻。“菊石?”他问。
“没错。”佛洛克答道。
“佛洛克博士——”潘德嘉斯特说道,“各方各面现在都在施加压力。导致我必须加倍小心,必须按照规章主持调査。我不能和局外人——例如您本人——分享警方的结果,就算是常规调查手段悉数徒劳无功也不行。”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化石,抱起双臂,“说起来,如果我没记错,你是DNA方面的专家,对吧?”
佛洛克点点头:“大致没错。我花过一段时间研究基因如何影响形态学——就是有机生物的外形。另外,我也指导了好几位研究生的项目,比方说格雷戈里·川北,还有玛戈,他们的课题都牵涉到DNA研究。”
潘德嘉斯特拿起手提箱打开,掏出厚厚一叠电脑打印件:“在最初两名受害者中的一人身上发现过一枚钩爪,这里是钩爪的DNA报告。当然了,我不能向你展示报告,那是严重的违纪行为,纽约办公室会非常不开心的。”
“我懂了,”佛洛克说,“你仍旧相信钩爪是现有最好的线索。”
“是唯一有价值的线索,佛洛克博士。让我解释一下我的结论吧。我相信有个疯子在博物馆里游荡。他用仪式性的手段杀死受害者,掀开死者的颅骨后盖,取出大脑的丘脑部位。”
“为什么呢?”佛洛克问。
潘德嘉斯特犹豫片刻:“我们相信他吃掉了。”
玛戈吓得倒吸凉气。
“凶手有可能躲在博物馆的下层地下室里,”潘德嘉斯特继续道,“大量迹象表明他在杀人后返回了下层地下室,但直到现在我们也未能圈定某个特定区域,或者采集到任何证据。两条狗在搜查中被杀。你大概已经知道,下层地下室宛如迷宫,隧道、廊道和过道在地下蔓延丛生了好几层,最古老的建筑可追溯至一百五十年前。博物馆提供的地图只涵盖了很小一部分地区。我用男性的‘他’称呼凶手,是因为案件中所使用的力量显示他是男人,而且非常强壮。强壮得超乎寻常。如你所知,他用某种三爪武器取出受害者的内脏,选择受害者显然出于随机。我们猜不透他的动机。警方选择了一些博物研究员工面谈,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他望着佛洛克,“你看,博士,我们现有最好的线索就是手头唯一的线索——武器,钩爪,所以我才继续追査它的源头。”
佛洛克慢慢点头:“你刚才是说DNA吗?”
潘德嘉斯特挥了挥打印件。“实验室的结果没有定论——这还是往好里说。”他顿了顿,“没有理由不把钩爪的检验结果告诉你:DNA中除了人类染色体外,还有几种壁虎的片段。因此我们认为样本有可能降解了。”
“什么,壁虎?”佛洛克略有些惊讶,“而且还吃丘脑……非同寻常。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发现了唾液和牙印。”
“人类的牙印?”
“谁也不清楚。”
“唾液呢?”
“无法确认。”
佛洛克的脑袋垂向胸口。过了几分钟,他抬头望向潘德嘉斯特。
“你仍旧管钩爪叫武器,”他说,“想必你仍旧认为凶手是人类了?”
潘德嘉斯特关上手提箱:“我只是没有看到其他的可能性而已。佛洛克博士,你难道觉得动物能以外科手术般的精确性斩去头部,在颅骨上打洞,找到胡桃大小的一个器官吗?要知道,只有接受过人体解剖学训练才知道这个器官的位置。再说,凶手躲避我们搜査下层地下室的手段也很髙明。”
佛洛克的脑袋再次垂向胸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潘德嘉斯特动也不动,盯着老学者。
佛洛克忽然抬起头。“潘德嘉斯特先生,”他声如雷鸣,吓了玛戈一跳,“你的猜测我听完了。愿意听听我的看法吗?”
潘德嘉斯特点点头:“洗耳恭听。”
“很好,”佛洛克说,“你熟悉德兰士瓦页岩吗?”
“恐怕不熟悉。”潘德嘉斯特答道。
“1945年,南非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的古生物学家阿里斯泰·冯·伏洛温霍克发现了德兰士瓦页岩,它们出自大约六百万年前的寒武纪,充满了前所未见的怪异生物形态。全是非对称的生物形态,如今地球动物全部遵循的左右对称连影子也找不到。巧合的是,它们出现的时候正值寒武纪大灭绝。潘德嘉斯特先生,现在大部分人认为德兰士瓦页岩代表着生物演化的死胡同:生命尝试过所有想象得到的形态,最后才稳定在你今日所见的左右对称形态上。”
“但你不同意这种观点。”潘德嘉斯特说。
佛洛克清清喉咙:“没错。在这些页岩中,占统治地位的生物拥有强有力的鳍、长形吸盘和大得夸张的用于压碎和撕裂的口器。它们的口器能锯穿岩石,鳍能让它们以二十英里时速游曳。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非常成功而且相当凶残的猎食者。要我说,恐怕过于成功了:猎物被捕杀至灭绝,它们很快也随之灭绝,从而导致了寒武纪末期的小型大灭绝。是它,而不是自然选择,杀死了德兰士瓦页岩内的所有其他生命形式。”
潘德嘉斯特眨眨眼:“所以呢?”
“我根据最新的揣流分形数学理论在电脑上模拟了演化。结果是什么?每隔六七千万年,生命就会完全适应环境——也许过于适应了。最成功的生命形式将数量暴增,但紧接着就会有某个新物种忽然不知从何方冒出来。这个新物种几乎永远是猎食猛兽,杀戮机器,在原有群体中左冲右突,杀戮,进食,倍增。刚开始很慢,但越来越快。”
佛洛克对桌上的砂岩化石饰板打个手势,“潘德嘉斯特先生,让我给你看点东西。”探员起身上前。
“这套印记化石出自一只生活在晚白垩世的动物,”佛洛克说,“确切地说,就在K—T界线上。同类化石我们只找到了这么一套,世上绝无仅有。”
“K—T?”潘德嘉斯特说。
“白垩纪—第三纪。这个界线标志着恐龙的大规模灭绝。”
潘德嘉斯特点点头,但还是一脸困惑。
“这其中存在联系,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注意到,”佛洛克又说,“姆巴旺雕像,凶手留下的爪痕,还有印记化石。”
潘德嘉斯特低头望去:“姆巴旺?库斯伯特博士从板条箱里取出后放进展厅的雕像?”
佛洛克点点头。
“嗯——这些印记有多久了?”
“大约六千五百万年。来自最后有恐龙出没的底层,紧接着就是大灭绝。”
房间里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隔了好一会,潘德嘉斯特问:“呃,联系在哪里呢?……”
“我说过没有对得上爪印的人类学藏品。但我没有说不存在这么一只钩爪的复制品,例如雕刻品。我们发现姆巴旺神像的前肢有三枚钩爪,中间一根足趾格外粗大。现在请看这些印记,”佛洛克指着化石说,“请回忆一下钩爪和受害者身上爪印的模型。”
“你难道认为,”潘德嘉斯特说,“凶手就是制造出这些印记的动物?恐龙?”玛戈觉得潘德嘉斯特说话间有一丝笑意。
佛洛克看着探员,使劲摇头,“不,潘德嘉斯特先生,不是恐龙。不是恐龙那么普通的动物。我们说的是我的突变演化理论的证据。你很清楚我在研究什么。我认为就是这种动物杀灭了恐龙。”
潘德嘉斯特一言不发。
佛洛克凑近调查局探员。“我认为,”他说,“这种怪兽,这个大自然的畸形儿,就是恐龙灭绝的原因。不是陨石,不是气候突变,而是一种可怕的猎食者——正是这种怪兽在化石上留下了那些印记。这是卡利斯托效应的化身。它体形不大,但极其强壮和敏捷,很可能成群协作捕猎,拥有智能。但是,超级捕猎者往往短命,因此很难拥有良好的化石记录。德兰士瓦页岩是唯一的例外。还有这些来自尊业津荒原的印记化石。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懂了。”
“我们正处于数量暴增时期。”
潘德嘉斯特还是不说话。
“人类,潘德嘉斯特先生!”佛洛克提高嗓门说,“五千年前,全球一共只有一千万人类。今天却有六十亿!我们是地球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生命形式!”他敲敲桌上那几本《分形演化》,“昨天你问起过我的下一本书。它将延伸阐述我的卡利斯托效应理论,应用于现代生活上。根据我的理论预测,某种怪诞的变异生物随时都有可能诞生,某种猎杀人类的猛兽。我说的不是让恐龙灭绝的那种动物,而是类似的猛兽……唉,请再看一眼这些印记吧。它们和姆巴旺非常相似!我们称这个现象为趋同演化,两种外形相近的动物并不非得有亲缘关系,只需要为了相同目标演化即可。这种动物的演化目标就是杀戮。潘德嘉斯特先生,两者的相似之处太多了。”
潘德嘉斯特把手提箱摆在大腿上:“佛洛克博士,非常抱歉,我听糊涂了。”
“还不明白吗?有什么东西跟着板条箱从南美洲被运回来,然后在博物馆里逃了出去,是一种非常成功的猎食者。姆巴旺雕像就是证据。当地土著知道这种猛兽的存在,围绕着它建立起了一个宗教。惠特塞在不经意间把它带进了文明世界。”
“你亲眼见过这尊雕像吗?”潘德嘉斯特问,“库斯伯特博士似乎不愿让我看。”
“没有,”佛洛克承认道,“但我有充分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我打算一得到机会就前去研究。”
“佛洛克博士,我们昨天讨论过板条箱的问题,”潘德嘉斯特说,“库斯伯特保证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的判断。”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谢谢你的精力和帮助。你的理论非常有意思,我很乐于赞成你的判断。”他耸耸肩,“可是,我暂时还不肯改变观点。请原谅我有话直说,但我希望你能区分开揣测和调査得到的确凿事实,尽可能帮助我们。”他走向房门,“现在请原谅,我必须告辞了。无论想到什么,都记得联络我。”
他开门离去。
佛洛克跌坐回轮椅里,摇着头喃喃道:“真是可惜。我还指望他肯帮忙呢,但看起来他和其他人并没有区别。”
玛戈望向潘德嘉斯特那把椅子旁边的书桌。“看,”她说,“他留下了DNA打印件。”
佛洛克跟着玛戈望过去,忽然咯咯一笑。“原来他的无论想到什么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也许他和其他人确实不一样。好吧,咱们别告发他,玛戈,好吗?”他说着拿起电话。
“我是佛洛克博士,请接库斯伯特博士。”停顿片刻,“哈啰,伊恩吗?好,我很好,谢谢问候。不,只是我需要马上进土著文化展厅看看。为什么?是的,我知道封门了,但是……我非常赞同展览的理念,只是……我懂了。”
玛戈注意到佛洛克涨红了脸。
“如果是这样,伊恩,”佛洛克又说,“我希望能重新检査惠特塞探险送回来的板条箱。没错,就是安全保管区里的那几个。伊恩,我知道我们昨天看过了。”
接下来他沉默良久,玛戈能听见模糊的刺耳抱怨声。
“伊恩,我跟你说,”佛洛克怒道,“我是这个部门的主任,我有权……伊恩,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好大胆子。”
佛洛克气得浑身发抖,玛戈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压低声音,几近耳语。
“先生,你在这个机构毫无发言权。我要向馆长正式申诉。”
佛洛克慢慢放下电话,手还在抖个不停。他转向玛戈,摸索着掏出手帕:“请原谅。”
“我很惊讶,”玛戈说,“还以为身为主任……”她没法说完这句话。
“我就能完全控制所有藏品了?”佛洛克恢复了仪态,笑着说,“我也这么认为。但大展和杀人案在人们身上激起了我未曾料想的情绪。库斯伯特的职位固然比我高,但我不确定他为何这么做。肯定有什么事情让他非常为难,有可能使得他宝贵的大展延期开展或被取消。”他思考了一会儿。“也许他也觉察到了猛兽的存在。说到底,毕竟是他移动了板条箱。也许他发现了孵化的蛋壳,想通了其中的联系,隐藏起证据。现在他想否定我有研究它们的权力!”他在轮椅里坐直,攥紧拳头。
“佛洛克博士,我并不觉得真有这种可能性。”玛戈提醒道。她原本想告诉佛洛克,里克曼取走了惠特塞的日志,但这个念头已经烟消云散。
佛洛克瘫软下去。“当然了,你说得对。不过这事情还没完,我向你打包票。没时间跟他虚耗了,我也相信你对姆巴旺雕像的观察。可是,玛戈,我们必须进安全保管区看看板条箱。”
“怎么进去?”玛戈问。
佛洛克拉开书桌抽屉,翻找片刻,最后取出一张表格,玛戈立刻就认出了那是一张“10—14”,也就是“准入申请表”。
“我的错误,”他继续道,“就是太客气了。”他开始潦草地填写表格。
“但申请表不是必须通过综合行政科签字吗?”玛戈问。
“那是当然,”佛洛克答道,“我会按照通常流程把表格交给行政科,然后拿着没有签过字的副本去安全保管区,吹胡子瞪眼闯进去。申请表肯定会被拒绝。但到时候我已经得到时间检査板条箱了——而且应该已经找到答案了。”
“可是,佛洛克博士,你不能这么做!”玛戈震惊地答道。
“为什么?”佛洛克笑着挖苦道,“佛洛克,博物馆的顶梁柱,行为为何如此乖张?这件事太重要了,容不得思前想后。”
“我不是这个意思。”玛戈说。她垂下眼睛,视线落在老科学家的轮椅上。
佛洛克低头望去,顿时拉长了脸。“唉,是啊,”他缓缓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垂头丧气地把表格放回抽屉里。
“佛洛克博士,”玛戈说,“把表格给我。我跑一趟安全保管区。”
佛洛克停下手里的动作,赞赏地看着玛戈。“我请你当我的耳目,没要你替我赴汤蹈火,”他说,“我是有终身职位的研究员,还算是号重要人物。他们不敢开除我。但你——”他深吸一口气,挑起眉毛,“他们会拿你杀一儆百,不让你博士毕业,而我却无力阻止。”
玛戈思忖片刻:“我有个朋友,他非常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不管面对什么局面,我估计他都能全身而退。”
佛洛克动也不动地坐了几秒钟,然后撕下申请表的副本递给玛戈。“我这就把原件送上楼。要继续耍这套把戏,我就必须送上去。警卫会打电话向行政科求证是否收到申请表。你不会有太多时间。表格送到,他们就会警觉起来。你必须在此之前离开。”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黄纸和一把钥匙,举起来给玛戈看。
“纸上写的是安全保管区的库门密码。”他说,“这是库门钥匙。每个部门主任都有一套。运气好的话,库斯伯特应该还没想到要换密码。”他把两样东西递给玛戈,“这样你就能进门了,但还必须应付警卫。”他说得很快,直视玛戈的双眼,“你知道要在板条箱里找什么。任何与蛋和活物有关的证据,包括能和怪兽联系上的异教物品。任何能证明我的推断的东西。先检查较小的板条箱,惠特塞的板条箱,也就是装过姆巴旺神像的那个。有时间的话,也看看其他箱子,但看在老天的份上,尽可能不要冒险。去吧,我亲爱的,祝你好运。”
玛戈走出办公室前看见的最后一幕场景是佛洛克坐在凸窗下,宽阔的肩勝背对着玛戈,用拳头一下一下敲打轮椅扶手。“鬼东西,真该死!”他说,“咒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