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长求经心切,他扔掉了手中的玉壶,一把操起脚下的月牙铲,靠近巴方子的棺柩,抬手一铲,干净利落地把铁观音的本家侄儿,掀下了巴方子的棺盖。
对不起了!小兄弟,玉壶已经见底,我等不及啦,等老道我揭了这老妖巴方子的金脸,再把胡子上的红酒刮下来给你喝了,解了你的蛊惑香毒不迟。
黄道长再次把眼睛凑近被他砍开了的棺柩豁口,豁口下巴方子的金脸清晰可见,老妖身着巴国描金官袍,颈下高垫镂空的玉枕,头部微微上仰,似乎睡得非常香甜,一幅精致却略显夸张的黄金面罩,覆盖住了他整个面部五官,且延伸到头颅两侧,包裹住了他的两只耳朵。
黄金面罩的面型呈巨鹰面目轮廓,鹰眼处于休眠闭合之状态,但其凸出的鹰勾鼻梁,看起来异常凶险犀利,而微微上翘的嘴角,露着轻蔑的嘲笑,要不是他脖颈上的一撮白中泛黄的胡须,伸出了包得严实的黄金下巴,你会很难判断这副黄金面罩下,还有一颗真正的头颅。
黄道长甚至瞬间有所怀疑,巴方子这幅怪异的金脸,是否已经长在了他的头颅上。
踏破铁鞋,终我一世,今日得见真身,岂能袖手!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要是你巴方子今日借鬼做妖,金脸扒拉不下来,可别怪我老道手辣心硬,砍你一个身首异处!
他举起月牙铲,刷刷几下,就理清了豁口上的毛茬,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胳膊伸了进去,直抵巴方子的金脸,手下去探底后,横竖抓了几把,却未能碰到巴方子半点皮毛。
从豁口看下去触手可及,手臂伸进去却无法抵达,巴方子棺柩的规格,是一般常见棺柩规格的一倍左右,棺高已及黄道长的肩膀,看来他站位太低,臂长还是差了几分。
他灵机一动,拖过脚下昏死过去的铁观音本家侄儿的身躯,一抬脚,踏着他鼓起的肚皮就踩了上去,铁观音本家侄儿喉咙里‘咕咚!咕咚!’几声嘭响,咧开嘴,一大股积食黏稠喷了出来,黄道长视而不见,另一只脚又踩了上去。
黄道长靠铁观音本家侄儿的肉身支撑,加高了自己的站位,再次把手臂伸进了豁口,这一次,他几乎连半截肩膀都挤进去了。
他的手似乎摸到了巴方子金脸的鹰勾鼻梁,刚要收掌试着抓捏,他的脚腕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卡住,不由分说就把他拽了下来。
黄道长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旁边已经坐起来的铁观音本家侄儿,紧紧地抓着他的脚不放。
见此情景,黄道长气得几乎背过气去,快到手的金脸,又让这冷娃小子给扯远了。
中了蛊惑香毒,不食解药,竟还能清醒过来,莫非是自己神使鬼差地踩中了他的元气命脉?
“你这冷娃,快快放手,快快放手!老道我就要快到底啦,待我揭了那老妖的金脸,那洞洞里的宝贝全是你的了!”黄老道以为铁观音的本家侄儿怕他贪心棺材里的其它明器,才起手阻拦,大凡冷娃小子都是认死理的一根筋,只好拿出些耐心给他解释清楚。
“您老神勇,可惜您进错门了,巴方子棺柩的暗合开口设在棺底,您老在上面触动棺柩的任何一个部位,尸体都会下沉诈尸,逃命吧!您只想着他的金脸,也不抬头看看头顶!”
“啊!依你小子所言,这老妖的棺柩真的是个灵棺?”
黄道长听罢吃了一惊,若铁观音本家侄儿所言既是,那老妖巴方子是真把这青铜悬棺当做寝宫里的龙床了,活死人的棺柩才有时常出入暗合!
铁观音的本家侄儿松开了黄道长,哪里还顾得与黄老道的言语伺候,他爬起来扛起还在半迷半醒状态中的铁观音,在巴方子棺柩周围焦急地兜起了圈子,却无法找到爬上巨大的青铜悬棺棺椁的出路。
黄老道这才仰起头,看见悬棺上空不知何时已灯火通明,自己一心想着巴方子的金脸《丹经》,自打下来,还没心思功夫抬头观望,连什么时候把手中的火练扔掉了都不知道,他们三人皆被困在此,是谁点亮了天绝地宫的石灯鬼火?
悬棺的十几条铁吊绳上,已挂满了呲牙咧嘴却不发出一丝半点声音的猴子,就连悬棺的棺椁边沿,也被这些突如其来的野猴占据,它们从何而来?鬼鬼祟祟地聚在这里要干什么?
黄道长心里猛然一惊,呼地跳起来,扑到巴方子的棺柩豁口上往下一看,棺柩里面除了那块镂空的玉枕,已经彻底空了,方才实实在在的巴方子的金脸尸首,转眼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不管处境是多么的危险,贼娃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空手而归。
就在黄道长从棺柩的豁口上移走老脸,抬头惊讶发愣,茫然不知所措之机,铁观音本家侄儿的月牙铲嗖地伸进了豁口,眨眼间,就把那块巴方子颈下的玉枕捞进了怀里,而他肩上扛着的叔伯铁观音,刚刚恢复了自我意识,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