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毕渡把自己儿时的老师占,安顿在了一辆空闲的马车上,老师清醒后喝了水,他挥手支走了身边的伙计。
半个小时后,毕渡确信他的老师占,已经失去了语言陈述的能力,可能是长途跋涉或者翻越秦岭蜀道的过程中,受到了某种惊吓,或者未知的深度刺激,所以他无法搞清老师占的来龙去脉。
最后,毕渡动用了纸笔,试图和老师进行文字交流,但老师摇头晃脑张口结舌,像是从来就不认得字一样。
所有努力都失败后,毕渡拉下了尊敬师长的面子,对昔日的老师进行了强行搜身,其间老师占一直抱着怀里的两块破木板不放手,木版好像是老师平时占卜所用的随身器物,老师缠在腰里的布口袋里空洞无物,除了一把他所熟悉的故乡的黄土,那怕连一粒干粮渣子,毕渡都没有找到。
最后,他在老师占的怀里终于找到了一封信,一看竟然是本家大哥写给他的家书。
家母高寿,疾患在情理之中,信中所言家母的病,并没有使毕渡感到慌恐和难过,但大哥亲笔落款的日子时辰,却让他大吃一惊,他怀疑向来细心的大哥,是不是着急了,竟糊涂到了连时间和日期都落错了的地步。
“初一 巳时”应该是昨日下午五点左右,以周原老家和川地的距离,加上秦岭蜀道难,难以上青天的阻隔,目前飞马跑车,最快也得四、五天时间。难道老师占一夜之间就抵达了这里?这绝对是一件对老师占来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是件真实的事情,以老师占的脚力和臂力,一袋盐就能把他压爬下。
毕渡临时决定抽些人和车马,即刻带老师回陕,他要亲自验证一下这件离奇的事情。
他几乎把母亲重病的事情忘了,一路上都是老师占得道成仙后腾云驾雾的鬼想法,他甚至联想到了《封神榜》里的土行孙。
毕渡回到老家的当晚就叩见了母亲,母亲见毕渡在她床前跪下,还未等毕渡开口叫一声老娘,她便头一歪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回来的这么快,你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半道上碰见占先生的吧?”毕普问。
毕渡点了点头,没有作任何解释,他已知道大哥的确是在六月初一巳时,给他亲笔写了那封家书。
毕普感觉毕渡这次回来有点奇怪,不声不响,魂不守舍的,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
毕渡在处理完丧葬之事后,借故探望老师,携重礼走进了老师占的密室。
这天,他在失去语言能力的老师密室里,一直呆到了日落西山,倦鸟归林,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来。
他得到了老师占的半块木版,另外半块木板,耗尽了他大半天的脑力和体力,出了几身虚汗,也未能找到。
毕渡是不是对老师采取了某种不礼貌的措施,现在已经很难说了,但很明显,近乎痴呆的占,一定是把另外半块木版,藏匿到了毕渡无法找到的地方。
毕渡临走四川时,又去拜见了师母,他非常慷慨的留给了师母一大笔伺俸,以弥补他拿走老师占那半块木版后内心的愧疚。
老师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这笔钱会使他顺利的长大成人,读书识字,成家立业,当然老师死抱着不放的这块半截木版,岂能是万金能换的寻常之物。
在毕渡看来,如果能破译这块木版的密码,将足以改变世界,康家几代在川经营起来的盐业王国,在这块木版所产生的奇迹面前,渺小得如同一只在秦岭古栈道上爬行的蚂蚁。
毕渡回川后,出重金从峨眉山请来一位高人,两人躲在川地“西秦会馆”顶楼望月阁里,开始研究起了他带回的老师占的那半块木版。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那位峨眉山高人,不堪那半块诡异之图的折磨,毅然从“西秦会馆”顶楼望月阁窗户里跳了下来,摔了个脑浆崩裂,算是彻底的解脱了。
闻讯爬上会馆顶楼的毕家人,情急之中撞开了望月阁关死了的门,发现他们的毕大掌柜口吐白沫,翻着一双白眼,已经气绝身亡在了太师椅上。
毕家后来不久就卖了在四川的商号和盐井,举家返回了周原故乡。
1916年,毕渡的儿子众生,从天津港登上了日本“高丸号”商船,前往早稻田大学留学。
临行时,他把那块父亲遗留下来的那半截夺命木版,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