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那位神秘的S级搭上话之后,梁月上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小厨房厨师那打点关系。
为了关押苏执象,联邦监狱成立了个特别监管处,只招S级来看管苏执象。
说是看管,其实没人会没事找事真的去老虎面前晃悠。一个办公室的S级选择盯监控。
几个月前,苏执象外出劳务,被横着送回来时,办公室一行摸鱼的S级对她的同情达到了顶峰。
堂堂S级,得多逆来顺受才会被揍成这样。由此反推,他们的工作真是省事省心,神仙中的神仙。
至此,对苏执象不了解、依然抱有好奇的只有梁月这个新来的实习S级了。
老油条们懒得跟梁月科普苏执象和联邦的爱恨情仇。事实上,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也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是来看一个超危险分子的,不让她越狱就完事了。
这个超危险分子不仅令人省心,而且脾气都到了包子的程度,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打坐。久而久之,坐班的S级们就连监控都不怎么盯了。
保持热情的只剩下梁月。
一是她没完全毕业,学生气和求知欲还在;二是苏执象实在和她的论文题材太匹配了。
加之苏执象一只都表现出平易近人的底色,这使得梁月有了接近这位神秘大佬,并和她套近乎的勇气。
事实证明,她果然没看错人,经历过天灾的人就是不一样,细枝末节都能透露出对那个时代的了解。最令梁月佩服的是,苏执象虽然身为S级,但始终站在普通人视角,能提出很多普通异能者注意不到的事情。
今天小厨房的配餐是蛋饼。
梁月点了个全套,端着餐盘去了。
每到这时,她就会暗自庆幸苏执象其人没有和外表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堂堂S级也会把每顿饭吃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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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对人类主要展现出以下几种威胁……嗯,大多数都写到了,但是忽略了声音。”苏执象用笔尖点着梁月的论文,一点一点看过去。
“声音?”梁月思考后恍然道,“是指精神污染吗?”
“差不多吧,不过声音是媒介,精神污染是结果。大多数接触天灾之后精神污染严重的病人都是通过听觉。”苏执象说,“对异能者可能还没那么严重,但是普通人会受影响很大。可以从听觉上的防范展开写写。”
“第二,对于天灾后遗症的治疗方面,我有一点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尝试:我猜想传统异能者也许无法根治。配合空间类异能者也许有希望彻底去除污染源,有条件的话可以找几个人做实验看看。”
梁月点头如啄米:“我有一个疑问:既然声音也是有力的武器,那天灾当初怎么没有用声音作为武器造成更大范围的伤害呢?”
天灾降临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往四面八方波及扩散,而是脑海中有特定路线一般,不急不徐地环绕星际,在各个地方出现。
“因为他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苏执象说。
她手指轻轻点地,细小沙尘跟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舞动起来组合成一个简笔画小人。
是弥殃。
虽然没有形体、更没有面容刻画,但砂砾飘动间透出的暴虐无定准确地反映出弥殃的性格。
“天灾弥殃,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和审美。”
苏执象想起初遇弥殃的时候,那家伙穿着人的皮囊,举手投足优雅坦然,用偷来的脸皮谈笑自若,一双诡异的眼睛无声地迎接她的到来。
“他不会做不体面的事情。他不会接受像个婴儿一样,时时刻刻尖叫着发出声波的,即使这样能帮助他更快摧毁世界。”苏执象回忆着弥殃的性格。
这话说的很口语化。
梁月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记录在案。
看着她记录,苏执象趁机迂回地打听一些在意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毕业?”
“还有半年。”
“你是在联邦第一军校读书?”
“嗯~”谈到学校,梁月无不自豪。
“我们学校是全星际最好的异能者学校。因为我们有最好的乔木校长,他是之前平息天灾的救世主。前辈,您上战场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他?校长传记说,他当时去前线时,还是个志愿者呢,连军衔都没有的。”
苏执象却听愣了:“……乔木。”
乔木这个名字她可太熟悉了。
那个金发碧眼的孩子卧在山下的雪里本来快死了,是她捡上山,一路养成S级的。
百年乔木在,留得耐风霜。
取名乔木,是希望他成为栋梁之材。
梁月大概是非常钦佩乔木,丝毫没察觉到苏执象的呆滞,开了个头就喋喋不休起来。
从乔木立功讲到建设军校,到带领军校打赢学院换位赛,最终将“星际第一”变为自己和学校的代名词,一段发家史讲得抑扬顿挫。
星际第一。
这四个字让苏执象心头一暖。
先前一个人辛苦拉扯千里门,劳累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抱着两个徒弟,半是强迫的他们让听自己发牢骚。
每当这个时候,乔木就会伸出手拉拉她的耳朵说:“师傅,将来我们一起,把千里门做成星际第一的学校,让所有人都得挤破头才能进来。”
几十年过去,这孩子真的创出了一番天地啊。
平息天灾的救世主名头若是落到乔木头上,苏执象是认可的。肥水不留外人田,自己在狱中,没法成为联邦需要的星际最强的符号,那乔木来做也是一样的。
气氛都到这里了,苏执象感觉自己的牵挂已经有所着落。
乔木带着手下学校成了星际第一,那也就是千里门成了星际第一。梁月说起来还算是自己的徒弟了。
就是星际第一军校这个名字听起来和联邦关联太深,完全磨灭了代代人的耕耘建设。出去了得跟乔木商量商量,看看能否改回原来的名字。
苏执象难掩笑意,拍了拍梁月的肩膀:“千里门有你这样的孩子真好。”
“千里门?”
被点到的梁月像被蛰到一般打了个激灵,大声抗议道:“我不是千里门的!我是联邦军校本部的学生,本部,正儿八经的名校!”
苏执象愣了:“那千里门……”
“是我们学校的附属‘门派’!”梁月头盔下的脸都要红了。
这也不是歧视千里门。可她堂堂S级,智商高达130,为什么会被前辈认为是附属派别学生呢?
想到那些捐钱入学,不学无术,在校园里横行霸道的纨绔们,梁月脸都绿了。
梁月不甘!
梁月想要证明自己!
她摘下手环往前一送,把自己在联邦的资料档案都调出来了。
但苏执象躲开那些图片文字,一副避之不及,魂不守舍的样子。
“知道了,是我误会了。”那些信息像是烫眼睛,她没有细看就将手环推到梁月手里。
“我有点累了,明天再说吧。”
“……”
梁月有些懵。
但来S级的自信告诉她来日方长,也不愁苏执象不认可自己的能力。如此一想,便爽快地离开了。
等梁月离开后,苏执象接了杯水,对着水面,乔木的样子一幕幕闪过。
“你觉得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她问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弥殃。
“这么久了,谁知道。我只会阴谋论。”弥殃说。
他这时候又用了个高挑女人的外形,身着旗袍,头发挽成雍容华贵的髻,手拿烟枪深吸一口,再把烟慢慢吐出来。
“要来一口吗?”他用婉转的声音问。“你看起来愁的要死,适合来一口这个。”
苏执象看着杯中水面。
弥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有一点,她也承认他说得对。
那就是几十年,足够发生太多事情了。
“我还有多久能出去?”苏执象问。
“88199小时,差不多十年吧。你自己看一下手环不就知道了,还问我。”弥殃答。
“好的。”苏执象轻抚胸口,点头。
“那也没有多久了。等出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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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你看我这身好不好看!我以后工作装就是这样,再也不用隐藏性别和美貌啦。”取得执行官证的梁月站在苏执象面前。
她难得没穿预警的统一服装,而是穿着一身商务的衬衫套裙来见苏执象。
只是头上那个厚重的黑色头盔和她线条优美的身材实在不匹配。
苏执象看了看:“很好看,很适合你的身材。和脸相不相配就不知道了。”
“哎……不能给犯人知道长相也是联邦监狱的规定,防止犯人出狱后报复的。”梁月说,“前辈没事的,我记住你就行。我们同为S级,有的是再会的机会。”
“嗯。祝贺你。”苏执象由衷地说。“因为我,你浪费了好几年青春吧。”
实习期过后,梁月就留在联邦监狱作为特别观察组正式组员了。她当初的作文在苏执象补充下得到了优秀毕业论文的称号,还顺利念完了博士。漫长刑期中,苏执象除了交给她防范天灾的知识,也教了很多操纵异能的小技巧。十年下来,梁月从一个勉勉强强的S级,变成了中等偏上的S级。
为此,梁月完全把苏执象认作人生导师。考证成功第一时间就来跟苏执象报喜了。
“没有浪费!这份工作工资优厚,事又少,还能学到东西!若是在别的地方工作,我可考不到这张难考的要死的证。”
梁月拿着爱证“吧唧”一口。
“我以后就在天灾调查局-救助执行部工作啦。和我的专业研究也对口。”
“听起来是个很伟大的部门。”苏执象由衷祝贺之余,又问出心中疑问:“可天灾不是早就被…乔木平息了吗,为什么还有专门天灾调查局?听起来还挺多人的。”
“哦对哦,您不知道。”梁月这才想到狱中人是不能被透露外界信息的。
“当初的灭世级天灾‘弥殃’被平息了没错,但现在星际各处都散落了很多小型天灾。危害没那么大,但难在点多,被波及的人群一直很多,没法彻底根治。”
“天灾方向一直是热门专业呐。”说到专业,梁月一如既往的自豪。
“我可是大学霸,前辈你不会我是那种研究历史的文科生吧哈哈哈哈。等您出狱之后,我就要上任天灾局了,上一线保卫星球的那种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