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扔了进去,只见硬币在空中划过一到弧形轨迹,落入雾里,却始终听不到掉在地上和石板接触,发出的清脆响声。
如果非要说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离奇的东西是什么,绝对要算眼前的玩意儿!那玩意儿离我们只有十多公尺远,灯光根本没办法将它笼罩完整,我看得手脚冰冷,嘴唇发抖。
那时一具骨架,类似人类的骨架,那句骨架已经不知道有多久的历史了,在四下无人,空空荡荡的黑暗中,就那么寂静无声的坐着。为什么说它类似人类,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太大了,大得无法想象。
裸眼看去,骨架大约有五公尺多高,和中型恐龙化石比大小,完全不用妄自菲薄。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人类?
我脑袋里在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的念头。西方奇幻故事中有泰坦一族,而挪威本土也有巨怪传说,难道进入古堡看到那硕大的铁门时,看玩笑说那门是专为巨怪修建的说法,其实居然说中了?
“好大,大,大的骨头。”
雪倩结结巴巴,牙齿都在打颤,完全没有刚才说要杀我的气势。
“熬出来的汤足够几百人喝了。”
我打趣道。
“混账,你就不能紧张一点,这鬼地方阴嗖嗖的,很可怕。”
雪倩恨得咬牙切齿,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居然说饿就饿了。
“你该不会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吧。”
我从背上的随身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了过去。也难怪,她那身衣服光洁溜溜的,看起来都觉得冷,怎么可能携带食物。
“滚,我不要你的东西。”
女孩一把将我的手打开,“鬼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有没有毒,说不定有迷药呢。”
我挠了挠头,“就你那身材,绝对安全,色魔都没兴趣迷奸你,该补补了!”
“你说什么!”
雪倩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一脚踹在巨大骨架的遮骨,“有种再说一遍。”
我将脸偏到一旁,悠闲的吹着口哨,“今天天气真凉爽,有些人都快要冷得流鼻涕了。话说,这种高耸在挪威偏远山脊上的古堡,据我鉴定,是鬼屋哦,有闹鬼的嫌疑!”
“鬼?鬼!”
刚刚气愤不已的雪倩脸色顿时一白,又有朝我背后躲的倾向。
这女孩太逗了,她确定是来杀我报仇、执行她家主子抓捕我的任务,而不是来跟我演双簧的?
就在这时,手机辐射出去的光芒突然一暗淡,眼前硕大的白骨居然被女孩的奋力一踢给踢动了,之间那光秃秃的骨架颤抖着,在我们目瞪口呆中塌了下来。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据说人类身上一共由二百零六块骨头组成,这具高达五公尺多的骷髅,现实从头骨的二十九块开始崩溃,然后是五十一块躯干骨,最后四肢骨的一百二十六块也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崩塌了。
雪倩吓得够呛,不过高强的训练令她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她抱着我上窜下跳,好不容易才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谢谢。”
尘埃落定,等白骨落了一地,总算没有刺耳的碰撞声后,我惊魂未定的道谢。
女孩气喘吁吁的横了我一眼,“我可不会让你死的那么便宜。”
“你啊,性格比你姐姐更别扭。”
我轻轻摇头。
“姐姐,又是姐姐,怎么你们老是爱拿我跟姐姐比!”
雪倩牙齿紧咬,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她一把将刀抽出来,恨恨的再次顶在我的喉咙上,“下次你再拿姐姐出来说,我一定会杀了你。”
“唉,好,算我说错话了。”
我很没骨气的投降,眼前女孩的自尊心比她姐姐更强,果然是姐妹。
雪倩用力喘息着周围浑浊不堪的空气,她见我服软,冷哼一声收回刀,视线开始望向远处。
我也打量起四周来,满地骷髅背后的远处,居然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亮。
“那里有光!”
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指着那个位置。
“别碰我,恶心死了!”
雪倩用手在被我拍过的地方用力挥动,像是在驱赶肮脏的东西,她也看到了那团明亮,“走,我们过去看看。夜淫魔,我警告你放老实点,本小姐举手就能要你的命。”
“知道了,雪倩大人。”
我敷衍着,大步朝有光的方向走过去。
雪倩踌躇了一下,越过了我,脸上满是不爽,“别走我前面,滚后面去。”
唉,这小妮子的性格,果然是太别扭了。
这个神秘所在应该位于古堡地底下,偌大的空间地面全身由一条条的石板拼接而成的,做工细致。登山鞋踏在古旧的石板上,回荡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空洞感,很刺耳。看起来光明应该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可真的走起来却特别长。
我看了看手表,才晚上八点四十五。进入古堡三个小时而已,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令我的大脑非常混乱。
这地方偶尔能感觉到空气在流动,通风还算不差,流动的空气形成了微风,吹拂在身上一丁点都不舒爽,有股滞涩感,恍如一层油性物质黏黏的覆盖在身体表面。
雪倩的步伐很轻快,如同按下钢琴的键盘,不断的敲响着同样的声音。听着她走路发出的声响,我觉得很有趣。
走了不知有多久,我突然停住脚步。那团光芒越来越亮,本应越来越近才对,可不知为何周围猛地灰暗了下来,如同失去了颜色的黑白照片。
“你干嘛?”
雪倩不满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反问。光线确实很亮,但怪异的是视线的范围依旧没有滋长,反而跟进一步的缩减了。就连手里LED发出的光,也被四周的空气吞噬了一部分。
不远处那团看不清的光芒,究竟是什么东西?自己主动考过去,真的没问题吗?
“似乎,确实,有些古怪。”
女孩疑惑的说,又往前走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层白色的空气,从上方猛地降临下来,笼罩在了不远处的必经之路上。
雪倩长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面前的空间,在几秒之内完全被浓的看不清内部的雾气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雾到底从哪里来的,而且如此的泾渭分明,就像一团硕大的棉花糖摆在地板上,她甚至有伸出手看能不能扯下一团的欲望。
“哪来的雾?”
我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妄图看清楚雾气的全貌。但是这团莫名其妙的雾实在太诡异了,固态般的品质,内部缓缓流淌翻滚的白雾恍如搅拌均匀的牛奶,惰性十足。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还是雾的笼罩范围,它似乎只是阻挡着我们想要去的方向,也不大,只笼罩了方圆三十公尺直径的地方,其余的位置完全没受到影响。
太古怪离奇了!
雾气的行成是需要条件的,在水汽充足、微风及大气层稳定的情况下,如果接近地面的空气冷却至某种程度时,空气中的水汽便会凝结成细微的水滴悬浮于空中,使地面水平的能见度下降,才会变成通常意义上的雾。
而且大多雾出现以春季二至四月间较多。挪威因为地处寒带,常年确实都有雾存在,可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形成定向规模范围的雾,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毕竟雾形成的条件,一是冷却,二是加湿,增加水汽含量。
但是这个应该是位于古堡地底的空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产生雾的可能,眼前的这团棉花糖似的雾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眨了眨眼,忍不住,还是伸手摸了摸。冰冷的触感萦绕在指尖,那翻滚的雾似乎软绵绵的,什么时候水气凝结成的东西,都有质感了?
一旁的雪倩也摸了摸身旁翻滚不休的雾,手指刚一接触到,内心的好奇心便恍如千万只蚂蚁爬动似的,痒得难受。仿佛雾气里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只要走进去,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会幸福的,会开心的,会快乐的。
只要走进去,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有个声音不断在内心深处蛊惑着她,不知不觉间,女孩一步一步的向雾里走。她漂亮的眼眸半垂着,神色麻木。
“小心!你在干嘛!”
我大叫一声,用力将她往回拽。
雪倩感觉灵魂都被扯动了,震得她头昏脑胀,等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压在一个软硬适中的物体上,自己的脸颊下面是一张自己最讨厌的那人的脸,鼻子微微抽动,一股男性的气息就涌入了嗅觉神经。
她不由得脸一红,俐落的站了起来。
我大为郁闷,如果是漫画的剧情,英雄救美,自己的手应该必然会碰到某个柔软的部位才对,可惜倒霉的自己摔倒时撇到了右手,差点没骨折。
“你拉我干嘛?”
女孩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好整以暇的伸出手将我拉起来,衣服整洁了,神色却凌乱了。
“刚才你差点就走进雾里去了。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挠了挠鼻翼,视线仍旧放在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白雾上。
“要你管!我有危险,你不就能够顺利逃掉了。”
雪倩的脸色沉了下去,似乎这番话令她颇为不快。
“我要逃掉的话,早就逃了,傻瓜。”
我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对这些强悍的女性而言,实在是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可想要偏偏某个脑袋少根筋的女孩,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我不愿罢了,自己想找出雪倩幕后的势力,将她从这泥潭深渊中挖出来。
她的姐姐已经因我而死了,我不希望她的妹妹,会陷入不可测的人生里,不知何时突然丧命。
跟在她旁边,多和她聊聊,说不定能潜移默化,改变她的想法。
“你逃走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雪倩愤愤的挥舞着小拳头,见我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雾,也将视线转移了过去,沉默思索了许久后才道:“这雾有古怪。”
“你不会想了半天,才得出这个浅显易懂、显而易见的结论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的天然呆了。
白雾翻滚着,继续停留在原地,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颜色又浓了许多。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扔了进去,之间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轨迹,落入雾里,却始终听不到掉在地上和石板接触,发出的清脆响声。
四周静悄悄的,充斥着无限的诡异,那白雾像是没有嘴的怪兽,将一切闯入的物体无声无息的吞噬干净。
“太不科学了。”
我皱起眉头,“雾的主要成分是水分子,可是水的密度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像棉花糖一样,总归还是气体,可我丢进去的硬币是怎么回事?声音都没发出来!”
“进去看看吗?”
雪倩指了指白雾,“只有用眼睛看看,才能搞明白。”
“算了!鬼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使劲的摇摇头,眼前的事物既然明明已经超出了“自然”这个词的范畴,如果还要脑残的跑进去送死,恐怕连白痴都会鄙视他的,自己的智商还没低到那种程度。
“喔。”
女孩有些失望,“那就算了,绕道吧,反正这雾的范围也不大。”
雪倩觉得现在首要的目的确实不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怎么从这诡异的未知地域逃出去,安全的完成任务。
我俩达成一致,刚准备绕道走。突然,白色雾气仿佛在呼吸似的,猛地增加了一大圈的范围,措不及防下,自己和雪倩全都被卷入了雾海,视线所及的范围,只剩白茫茫一片。
再也没有其他。
我完全呆住了,心脏不能压抑的狂跳不止,自己的眼睛打打的张开,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光明,无数的光粒子将一切都掩盖住了,无法视物,也失去了五感,突如其来的惊吓,令我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寒毛一根根立起来。
强烈的危机感,充斥从发梢到脚尖的所有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