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瑿珀腰牌

出了工美大厦,大牙马上就原形毕露了。双手抱着皮箱,紧紧搂在怀里,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整个人都快乐颠馅了。

我也很意外,做梦也没有想到,大牙抢出来的这半块玉石竟然这么值钱。怪不得有人说已经到了全民收藏的时代了,这玩意儿的价值也太不可思议了,就这么一块石头顶得上普通的工薪职工干上十年了,还真是不公平。

拎着二十万现金招摇过市也不是长久之计,正巧,东方广场这儿有一家中国银行,我赶紧拉着大牙钻了进去。一想到这东西也是大牙冒死弄出来的,所以直接让大牙用他的名字开了个新户,把钱存了进去。

大牙乐得嘴一直都没有合上,舌头上都落灰了,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这辈子,账户上的余额还没有超过五万的时候,这可绝对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第一次。存好钱后,一个劲地嚷嚷着,非要去大馆子搓一顿好的,庆祝一下这美好时光,留个念想。

我白了他一眼,告诉他,要是在大馆子,尖椒干豆腐不放肉,素炒,还得二十二块钱一盘。

大牙一听,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个劲地问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我在旁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大牙这才反应过来,冲我就是一个飞脚,自己嘟囔着:“有钱了谁还吃尖椒干豆腐啊!”

闹了一阵后,看着手里拎着的纸袋,我突然才想起还没给董三爷打电话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见我们。电话接通后,我先客套了几句,董三爷听说我们回来了,想要见见他后,很是高兴,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我很小心地问董三爷下午有没有时间,如果没有时间,过两天也行,我和大牙这几天都在家闲着,时间很充裕。没想到董三爷听说我们下午就有时间后,连连说好,让我们下午就过去,他在家里等着我们,随后告诉了我地址。

放下电话后,我还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董三爷这么给我俩面子,竟然让我们去他家里做客。一般来说,社会上的朋友很少会往家里带,而邀到家里的朋友一般也都是很亲近的朋友或是很尊贵的客人,想想我俩和董三爷还说不上亲近,更谈不上值得尊敬了。

我和大牙吃过午饭,担心路上堵车,所以早早就奔向了董三爷家。

董三爷家在长阳环岛附近的一座高档小区里面,小区很有名气,当年也是请了功夫巨星做的形象代言人。坐落在西山之阳,殷得“三山五园”之贵,也算是上风上水。近邻石花洞、西周燕都遗址公园等独特的名胜古迹,那里地多人少,空气新鲜,都是连排或是独栋的别墅,房价自是不菲,住的人也是非富即贵。

小区的环境野趣十足,自然清新,又不落俗套,颇有几分看头。我和大牙直接穿园而过,一路上有泉可听,有石可留,穿行其间,醉人迷眼。东拐西绕了好半天,总算是到了董三爷家的楼下。

董三爷家是座二层楼独栋洋房,两间车库,还有花木扶疏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不远就是一处叠水,水声潺潺,清脆悦耳,环境相当清幽。

刚到大门前,还没等我们按响门铃,董三爷竟然推开大门笑着出来迎我们了。

我斜眼看了看院角的摄像头,心里不住地感叹,还是有钱人好,住的房子阔气不说,这服务配套设施也真是全面。

董三爷主动迎出来和我们俩打招呼,我和大牙真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迎上一步,向董三爷问好,客套了一番。

进了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实木原色大门,整面雕花,厚重大气,让人不禁眼前一亮。我和大牙看就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看哪儿都新鲜,看哪儿都想摸摸,董三爷冲我们笑了笑,让我们不用拘束,随便看看。

屋子从装潢到家具,都是古香古色,墙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品。色彩也很简单,正因为简单,才显得很大气,感觉很厚重,很有文化底蕴。这里的感觉与当初进王老板家明显不同,王老板家里的装修虽然是金碧辉煌,绚烂夺目,但是一看就像是个暴发户一样,根本感觉不到半分的雍容华贵。然而在这里,虽然所有的装饰都很简单,但是足以衬托出主人的文化品位与艺术修养。

我们一边看着,一边赞不绝口,董三爷很有长者风度地在一旁给我们时不时介绍两句。

绕着宽敞的大厅走了整整一圈,最后在墙角的博古架前站住了脚。架子上陈列着十几只造型优美、色彩淡雅的陶瓷瓶,对这些东西,我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以董三爷的身份,不用想都能猜出来,能摆在家里的东西肯定也是价格不菲。然而吸引我的并不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瓶瓶罐罐,而是摆在很不起眼位置上的一块铜镜大小的腰牌。

腰牌以八十度角近乎于垂直的角度靠在后面的木质托架上,整块牌子如酒红般的颜色,晶莹剔透,在射灯的映射下,通明透亮,血丝均匀,看着倒像是一整块的天然血珀。腰牌正面雕着一只威猛的虎头,怒目圆睁,灵性十足。雕工线条流畅、转折有力,纹饰布局精巧,繁而不乱,自然生动,可惜的是腰牌竟然有一个手指甲盖大小的豁口,而且表面上的划痕也不少,估计是以前保存不当,有些破损了。

董三爷见我看得入神,在旁边呵呵一笑,告诉我这面腰牌是琥珀中的瑿珀,无论品相及大小现在来说也算是罕见了。

董三爷一说话,我这才回过神来,重新又打量了一眼这面腰牌,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可以肯定,这东西我以前肯定没有见过。听说这就是瑿珀,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瑿珀,虽然不是头一次听说,但是的确是第一次见过。琥珀是佛教七宝之一,种类众多。从传统习惯上来讲,透明的称为琥珀,不透明的琥珀称为密蜡。如果从专业角度来分的话,黄色系的称为金珀,红色系称作血珀,蓝色系称为蓝珀,绿色系称为绿珀。而正常光线下是黑色,在强光照射下透出红色的就是“瑿珀”。

董三爷轻轻托起这面腰牌,告诉我们,瑿珀自古就极为珍贵,古籍中记载瑿珀为“众珀之长、琥珀之圣”。而瑿珀又以樱桃红最为贵重,但是有一种最特殊的是黑色的,在正常光线照射下并不透明,但是在强光照射下,会显现出醉人的深红色,被视为极品瑿珀。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我和大牙也是受益匪浅,连连咂舌。

董三爷把腰牌放回原处,指了指沙发,笑着对我们说道:“净顾着说话了,倒忘了招呼你们坐下喝口水了,待人不周啊!来,来,先坐下喝口水吧。”

我和大牙连声说着不敢当之类的话,也就坐了下来。刚一坐定,我冲董三爷抱了抱拳,开口道:“董三爷,这次我们哥俩来打扰您,并没有别的什么事,上次为了我们俩的事让三爷您费心费力,一直都过意不去,今天特意登门道谢,真的很感谢三爷仗义伸手,我们哥俩自是感激不尽。”

董三爷冲我摇了摇手,示意我不用客气,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咱们用不着这么客气,老话儿讲啊,一回生,两回熟,咱们也打了几回交道了,再瞎客气都别扭,到家里来就是为了都轻松一点儿,你再这么说,我可真有点过意不去了。”

大牙一听,点头随着笑了笑,然后把手袋轻轻地往旁边放了放:“三爷,于老哥估计和您说了,前段日子我们哥俩也不在北京,这才委托于老哥把钱给了您,并不敢多耽搁。这不,我们哥俩刚刚回来,带了点小礼物,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还望您笑纳啊!”

董三爷瞅了一眼纸袋,脸上表情一滞,用有些责备的口气说道:“要说你们小哥俩可真是太多心了,这件事谁也不要再提了。东西你们带回去,心意我领了,东西我是不会收的,真是收了,我的初衷也就变味儿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大牙刚要再吱声,我赶紧把他拦住,解释说:“我们哥俩并没有别的意思,能认识您,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哥俩只是想借个机会,表示一下,这样以后再有什么不解之处、为难的地方,起码我们心里也舒坦一些,如果真是不收,我们还真拉不下脸来再来麻烦三爷您了。”

董三爷听我说完后笑了笑,点了点头,用手往博古架的方向指了指,告诉我们,来而不往非礼也,也不好就这么收下我们的礼物,那架子上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我们能看得上眼儿的,就随便选一件吧,礼尚往来,就当是“当账”,相互交流学习了。

“当账”是古玩交易用语,是说以物易物、等价交换的一种形式,各取所需,这种情况十分常见。董三爷这么说,我赶紧晃了晃脑袋,告诉董三爷,我们这东西根本没法和他架上的宝贝比,纯是天壤之别,这个是万万使不得的。

董三爷听我说完后哈哈大笑,指着架子上的东西告诉我们,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他刚入行时摆弄的玩意儿,也不是什么“俏货”,有的更泛着点“妖”气,不过多少也算是有些渊源,就没舍得扔,说实话,也就算是工艺品,要说是宝贝,那可真是挨不着边儿呢。

我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不过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见董三爷眉目表情倒也是一番真心,估计也是这些东西未必值几个钱,但是也不好意思挑那些瓷瓶,本来自己就是一知半解,万一看走眼,以为不值钱,而实际上要真是出入太大的话,反而显得我们有些不识时务了。

中国陶瓷世界都闻名,这东西有时看着不咋样,还没有现在烧的花瓶漂亮呢,但是实际上的价值有时做梦都想不到。陶器无小器,这东西走眼的几率最高,正因为这东西身价无顶,所以现在的仿品赝品才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