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灵符乍看之下就像一根形如手指的铜块,农凡接过细看,铜指表面光滑顺手,颜色黑中带青。铜指中间刻着一个“令”字,“令”字四周则刻满了许多奇怪的符号。看这铜指的颜色就知道已有一段不短的历史。
这指灵符甚是奇异,农凡瞧了半天也闹不明白如何使用,心里不免有点怀疑这玩意儿是否真的是镇派之宝?
看到农凡露出一脸疑惑,张小洛哼了一声道:“师父,你偏心,弟子跟随你这么久你都不肯传我指灵符,师弟刚入门你就把可驱邪降魔的镇派之宝传给他,师父偏心。”说着她向农凡偷偷眨眼。
农凡心领神会,行礼欣喜道:“弟子多谢师父厚爱。”说着,也向张小洛回了一眼。
二人在底下眉来眼去,许秋原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搞不明白这两个小家伙何时变得这么要好。懒得去猜测年轻人想法的许秋原喝口茶后说:“丫头,日后你不必赶尸走路,自然用不着指灵符。怎能说师父偏心呢?”接着又对农凡说,“这块指灵符在我派中共有五块,从祖师爷创派开始一直传到这一代只剩下两块。其他三块早已流失在民间,日后要是遇到持有指灵符的人那必定是我天官门的后人。到时要以同门相待,如若可能将之劝回门下,不能则讨回指灵符。这是天官门的第一条门规。”
“是,师父。”
许秋原看看张小洛,说道:“丫头,把我派门规说一遍。”
张小洛点点头,上前一步念道:“天官第二条门规,尊师重派,不可同门相残,犯之废去功法,逐出师门。第三条,赶尸天下,誓死保全。犯之杖打二十,面壁一年。第四条,不可使法害人,犯之杖打二十,面壁十年。第五条,不可辱没门派声名,犯之杖打二十。第六条,不可作奸犯科,犯之终生面壁。以上便是本门六大门规,本门门规虽少,但犯之必罚,本门弟子要谨记自重。”
“是。”想不到天官门只有这几条门规,农凡心中欣喜非常。
仪式完成后,农凡再向许秋原行了跪礼,正式成为天官门弟子。
许秋原想了想说:“你现在根基很差,先从基本学起。从明天起,每天挑水三担,砍柴一堆都由你做,每天我将传你行尸术和‘天门功法’,你要好好修炼,不要辜负为师一片心意。”
感受到许秋原厚爱的农凡心中很是感动,他再次行了一礼道:“弟子绝不辜负师父所望。”
他也是不知修行的辛苦才敢夸海口。不料第一天的修行几乎让他想跑到许秋原面前收回昨天的承诺。无奈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从绿叶庄到小河边挑水,路程有十里远,加上道路崎岖难行,三担水还未挑完,农凡已累得头昏眼花。也不知许秋原是否有意为难,他把挑水的木桶换成两只又大又沉的铁桶,当盛满水时,这担水少说也有百来斤重。一直挑到中午,这三担水才勉强挑完。农凡放下担子气喘个不停,觉得自己身体就像被掏空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劲。
待吃午饭时,农凡饭还没扒两口就跑到屋外呕吐起来。许秋原看着眉头紧皱,心道:“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软弱得多,真不知农兄弟是怎么教儿子的。”
吃完饭后,许秋原走出屋外一看,农凡正坐在院子中休息,张小洛则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走过去说道:“小凡,师父有事出去一下,你告诉丫头一声,傍晚我不回来吃了。”
农凡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许秋原看着生气,说道:“堂堂男子汉,才干那么一点儿活就半死不活的,我告诉你,待晚上我回来,接着练天门功。”
“啊?!”
不等农凡反应过来,许秋原已经推门而去。
就在许秋原离去不久后,张小洛端来一碗参汤,原来她是看到农凡吃不下饭,偷偷给他熬了碗参汤。
农凡喝着参汤,两眼直勾勾盯着张小洛看。
张小洛被他看得心中小鹿乱撞,脸颊发红,羞涩道:“师……师弟,你干吗盯着我看?”
农凡停下喝汤,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张小洛,好半天他才说道:“我在想,上次降伏丧尸时师姐怎会有蛮牛般的力气。”
张小洛闻言大怒,一拳毫不客气地打了过去,口中怒喊:“要你管。”
……
下午的工作是砍柴,农凡一直劈到太阳西下才把木柴砍完。
晚上,许秋原回来后看到张小洛一人坐在大厅里喝茶,便问道:“丫头,你师弟呢?”
“他在房里休息。”
“去,把他叫来。”
“是。”
农凡刚一进屋,许秋原就吓了一跳。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许秋原指着农凡的眼睛问道。
偷偷看了站在旁边的张小洛一眼后,农凡支支吾吾地答道:“弟子被……不小心……被门撞了一下。”
许秋原瞧着犯疑,被门撞了一下?什么门能撞成碗口般大的青淤。他疑惑地看了张小洛一眼,见这丫头不敢作声,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已猜到农凡的伤是从哪儿来的。
“待会儿练功后记得用鸡蛋敷一下,现在跟我来。”
“是。”农凡说着冲张小洛做了个鬼脸,跟着许秋原走到院子里。
来到院子里,许秋原说道:“我派的天门功有招有式的只有八招,那是对付尸邪之物的不二法门。而八招又可相互联合演变成小招。这个功法易学难练,且因人而异,现在先让你师姐打一遍给你看。”
张小洛从起手式练到结束,动作一气呵成,虽只有短短的八招,却被张小洛耍得柔中带刚,似模似样。月光之下,张小洛穿着一身米黄色紧身衣,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她也罕见地露出威严之色,再加上她的身材娇美,这几招耍下来,农凡不由得看痴了,他万万想不到,活泼的张小洛也有这样的一面。
“这是本门最基本的八招,至于如何演变出其他招式,只能靠你自己悟出来了。以后你就和你师姐一起练。”
农凡还沉醉在张小洛那梦幻般的身影中,冷不丁听到张小洛要陪他一起练,他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他偷偷瞄了张小洛一眼,只见她冲着自己诡笑。
农凡不由得打个冷战,说道:“师父,弟子自己练就成,无须劳烦师姐了。”
“不行,天门功注重随机应变,每招都可续出许多巧妙招数,与你师姐对练,你能更快领悟其中奥秘。”
听到许秋原一口拒绝,农凡心中叫苦不迭。
不理农凡如何作想,许秋原接着说:“从我派创派至今,天门功经过历代祖师的反复修改才形成现在的八招。其分别是翻龙见山、扣虎上背、困尸变囚、风中劲草、凤凰飞天、水流无声、斗罡降尸、天官指路。每一招都有其要领字诀,翻龙见山字诀‘顶’,扣虎上背字诀‘踏’,困尸变囚字诀‘锁’,风中劲草字诀‘抽’,凤凰飞天字诀‘踩’,水流无声字诀‘贴’,斗罡降尸字诀‘伏’,天官指路字诀‘印’。这八招,都以尸邪之物的弱点位置为目标而创造出来。只要你好好练,他日必可超越师父。”
天门功这样特殊的功法导致天官门几百年来从无门人的功夫相同,且强弱悬殊。说到底,领悟越深功夫就越强。
本以为第一晚只是传授口诀要领的农凡还来不及高兴,就见许秋原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圈,接着说道:“照你师姐刚才那样,练到会为止。”
这一晚,农凡在惨叫中结束了第一天的修行。
随着农凡每日重复的修行,神州大地斗转星移,时间飞快地流逝着。时值各方军阀强势崛起,神州大地是战火连连,天下大乱。在战火的肆虐下,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苦不堪言。因地理特殊的关系,未受战火波及的万山镇依旧保持着昔日的和平与繁华。
一年后。
这天,农凡站在绿叶庄院子中,摆出一副颇有气势的架势。对面,张小洛也摆出一副决斗姿势。二人相视盯望,似要一决高低。
张小洛率先攻击,一脚飞踹而来,农凡不躲不动,待张小洛飞脚近至前臂时,他忽然一侧身,躲过这凌厉的一脚,空中的张小洛未等反应过来,腰身已被两只有力的手臂抱住。
张小洛一惊,反脚往背后踢去,农凡瞧准来招,抱着张小洛奋力侧翻,想把张小洛压在地上。张小洛一脚落空,身形溃散,却临危不乱,急忙单手撑地,用另一只手手肘往后击去,农凡见状急忙松开双手,一手抓住张小洛攻来的手肘,一手扣住张小洛的细脖,右膝盖顶住张小洛的后背,硬生生地把张小洛压在地上。这一招,正是当年张小洛对付丧尸的翻龙见山。
见张小洛挣扎了几下后不再动弹,农凡这才松开手脚,笑嘻嘻地说道:“师姐,又是我赢了,承让。”
加上这一次,农凡已经连胜一百三十三次,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输给张小洛。
张小洛坐在地上,背对农凡,不回头也不起身。
农凡觉得奇怪,自从能打赢张小洛后,这丫头每次都不服,却每次都输,一输她就大吵大闹,搞得许秋原和自己都十分怕她。这次又输给自己,她却意外地没有发作。
农凡拍了拍张小洛的肩膀,刚想说话,却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满脸疑惑的农凡走到张小洛面前,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张小洛正在低声哭泣,两只杏眼淌下两行泪水,映在白里透红的脸庞上。
农凡慌急不已,急切地问道:“师姐,是我出手太重吗?你哪儿疼了?哪儿受伤了?”
低头哭泣的张小洛听到农凡的话,突然一巴掌招呼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农凡呆呆地捂着脸,有些茫然无措。
张小洛站起身来,带着泣音骂道:“笨蛋,为什么你要胜我?你很开心吗?我很不开心呀,笨蛋。”
农凡听得莫名其妙,疑惑道:“师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啪。”
“你……为何打我?”
“啪。”
“你干吗?”
“啪。”
“再打我还手……”
“啪。”
“很痛呀,你……”
“啪。”
“……”
张小洛连着六巴掌,左右开弓,竟打得农凡反应不得,半天找不着北。他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张小洛离去的背影,脑中充满了无数疑问。
三天后,许秋原风尘仆仆回到绿叶庄。半年前,他开始接赶尸一活儿,经常不在。每次离开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个把月。
赶尸一活儿,经常走南闯北,去到哪里就在哪里收活儿。一个多月前他在万山镇赶几个死者到泸溪,又从泸溪领尸赶往保靖,短短一个多月,他就走过七县八乡。这些年来许秋原渐感人老体衰,这次回来,他有意带农凡赶一次尸,好让农凡早日接过他的担子。
许秋原一进屋,正在吃饭的农凡和张小洛一见师父回来了,急忙起身行礼。农凡更是欣喜异常:“师父,你可回来了。弟子好生挂念您老人家。”
不怪农凡如此欣喜,这几天张小洛对他不理不睬,无论怎么逗她赔不是都毫无作用,少了张小洛平时嘻嘻哈哈的欢笑,农凡觉得真是度日如年。许秋原这一来至少可以打破尴尬。
许秋原看了农凡一眼,问道:“小凡,你的脸又怎么了?”
“啊,不小心被门夹到的,没事。”
许秋原斜眼一看张小洛,发现这丫头一脸冷漠,他心中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哎呀,什么门那么厉害,一年里竟让小凡不是被撞就是被夹,这门跟你也太生疏了呀。”说着,他拍拍张小洛的肩膀,笑道,“丫头,见了师父怎么这么冷漠啊,是不是不想师父回来呀?”
“怎么会呢?师父你看,我这不是笑着欢迎您回来吗?”说着,张小洛露出怪怪的一笑。
“哈哈,这就对了,这才像我的丫头。”看到张小洛露出微笑,许秋原哈哈大笑。
殊不知一旁的农凡心里直发毛,心想:师父这是什么眼光,这么诡异的微笑都瞧不出来。
一想到张小洛那诡异的一笑,农凡打了个冷战,忙转移话题:“师父,你吃过饭没有?我和师姐刚要吃饭,您也一块吃吧。”
“不用了,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吃完后在大厅等我,为师有要事和你商量。”
听到许秋原的话,张小洛全身不觉抖了一下。
大厅里。
坐在正堂上的许秋原问着农凡:“小凡,最近和你师姐对战可曾落败?”
农凡瞧了瞧坐在对面正喝茶的张小洛后说:“不曾落败。”说着,又瞧瞧张小洛,见张小洛并无异样,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取胜程度呢?”
“轻松获胜。”农凡得意地说道。
原本还在悠闲喝着茶的张小洛突然重重地放下茶杯,“嘭”的一声,把农凡和许秋原吓了一跳。
“丫头,你怎么了?”许秋原心下奇怪,这丫头怎么无缘无故发起脾气了。
“没事,吃太多撑得不舒服罢了。”张小洛没好气地说道。
许秋原心下甚是疑惑,却又猜不出原因所在,看到张小洛一脸不悦,他也不敢多问。想了想觉得还是少惹她为妙的许秋原转头对农凡说:“这次师父回来,打算停留十天,十天后便动身前往你的老家高野寨。”
“什么?师父你要去我老家?难道我们要去报仇?”一听要去自己老家,农凡便想到报仇一事。
“没错,这半年来我四处寻访,终于查到杀你一家山贼的贼窝所在,原来那些贼人一直躲在帽子山,刚好过几天我要去帽子山下的子牙村收账。此次前去,一是报仇,二是让你走一趟,让你长长见识。”
“可……可是师父,那些山贼可是有枪啊。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再等些时候看看可否?”农凡始终认为拳脚功夫不可与枪杆子对抗,一想到那黑洞洞的枪口,他心里就发毛。
“混账,有枪杆子又怎样,我看你根本就是怕死。我只问你一句,去是不去?”见农凡这般贪生怕死,许秋原大为恼怒。
农凡吓得脖子一缩:“去……我去……弟子愿随同师父前往帽子山。”
“啪。”一声脆响。
许秋原闻声瞧去,只见张小洛手中的茶杯被她捏成碎片,刚想问话,张小洛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夜已深邃,农凡趁许秋原安寝之后,偷偷溜到乱葬岗。
来到乱葬岗后,农凡朝坟墓连呼三声。片刻之后,一团白影从坟墓处飘然而来,来者脸色苍白、身形娇柔,正是宁雪涵。
“农公子,今夜唤我来有何事?小洛妹妹呢?怎不见她随你一起?”
这一年中,农凡常与张小洛来和宁雪涵做伴,二人开始虽担忧被煞气伤身,但相处久了之后却发觉相安无事,二人也逐渐放下心。
“宁姑娘,过几天我将随师父赴子牙村,这次一去不知何时归来,今夜我是来和你告别的,师姐她还在生气,我不敢去打扰她,就我一人前来。”一想到张小洛最近的脾气,农凡心中亦是很无奈,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于她。
听到农凡的话,一直面无表情的宁雪涵忽然露出一丝诧异,而农凡却在想张小洛的事,并未发现她的表情变化。
只是一瞬间,宁雪涵已恢复冰冷,她问道:“公子是否又惹小洛生气了?”
“我惹她生气?怎么可能?最近她不知哪根筋不对劲,总与我过不去。你看,我这脸上的红肿,便是三天前被她连打六巴掌所致。”
宁雪涵闻言细细一看,月光之下,果见农凡的脸庞微红发肿。
“小洛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总不会无故打人,公子许是惹她哪不顺心了。”
“我惹她?你是有所不知,她……”听到宁雪涵帮张小洛说话,农凡愤愤不平,便把当天之事详细告之。
“你说,这丫头不是野蛮无理是什么,我不过是切磋胜了她,她却一言不发连打我六个耳光。真是不可理喻。”农凡越说越气,那六个耳光他是挨得莫名其妙,却不敢对张小洛怎样。
看着农凡微红发肿的脸,宁雪涵心里暗想:小洛妹妹下手的确是重了点,不过君不解风情,也难怪她怒气填胸。
想到这儿,宁雪涵说道:“公子确实惹到她了,这六耳光,当是该打。”
农凡听着一愣:“我哪里不对?”
宁雪涵伸出一根如削葱根、颜如玉雪的纤指,指了指农凡的心口道:“这里。”
农凡歪着头,想了半天,问道:“什么意思?”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宁雪涵看着农凡,淡淡念道。
“什……什么意思?”
“公子此去可知何时归?”
“我师父说了,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载。”
“不知公子可曾想过,小洛要半年孤寂一人,她会怎么想?”
“她呀,这几天她每次见了我就说,你走了我才眼不见心不烦呢。我看她心中都快乐开花了。再说以前师父赶尸时她也独身一人呀,而且现在还能和宁姑娘做伴,我想她应该不会觉得孤寂吧。”农凡想了想,肯定道。
“公子这般认为?”
农凡耸耸肩说:“不是吗?”
宁雪涵见农凡这样不解风情,静若止水的内心也不禁掀起微浪。她冷冷道:“公子一路保重,夜黑风冷,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说完不等农凡反应过来,已回到坟墓之中。
不知宁雪涵缘何突下逐客令的农凡好一阵木然,与宁雪涵相见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她下逐客令。望着阴森诡异的乱葬岗,农凡摇摇头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宁雪涵突然从坟墓中走出来,望着农凡离去的方向幽幽道:“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盼与君朝朝暮暮,却道命运无情殊途路。”说完,她再次回到坟墓里去。
十天后。
农凡穿了一身米黄色便装,背着一大包袱跟着许秋原走出绿叶庄。
许秋原停了一停,问农凡:“你师姐呢?怎不来相送?”
农凡回头看了看:“从早上就没看到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算了,这丫头这几天怪里怪气的,我们走吧。”许秋原不是拘泥守旧之人,对张小洛的失礼之举他并不在意。
子牙村离万山镇相距甚远,从万山镇过去,有七八天的路程,两地之间相隔着一个小村庄,叫猫子村。
这天,师徒二人来到猫子村。这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一路走来倒是平安无事,不过二人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猫子村人口不到五百,但这里是通往万山镇的必经之地,所以商客来往不绝,给这里带来不错的经济效益。
一进猫子村,许秋原便对农凡说道:“你先到前面的诚来客栈等我。为师去看看有没有生意接。”
农凡知道许秋原是去看有没有人家想托付尸体给他,虽心下好奇许秋原要怎么做,但他还是应道:“是,弟子知道了。”
许秋原离开后,农凡四处闲逛,猫子村虽小,但这里的繁华程度却让农凡有些出乎意料。街上开酒楼的、开窑子的、开米铺的、开布庄的各种商铺应有尽有。农凡逛着,忽然看到街道尽头有一小贩摆着一堆首饰在叫卖,他好奇走近一看,呀,东西还不少。
小贩看到农凡便嬉笑哈腰道:“这位少爷,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农凡看了看,一条项链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拿起来仔细观看,这是一条黄色细绳系着一块水滴形青玉的项链,青玉两旁穿着两片小绿叶,用手一摸,原来绿叶是用木头做的。这条项链做工很普通,但样式很好看,农凡一见之下很是喜欢,心想:“这条项链倒也挺合适师姐,看她最近老是针对我,就买给她作为礼物吧,回去后也好讨她欢喜。”
“老板,这条项链多少钱?”
小贩一直观察着农凡的表情,见他很是喜欢这条项链,眼珠一转:“少爷,你真有眼光,这块玉是用上等软玉制成,做工虽简单却更显自然吉祥之意。这样吧,算你五个银元。”
“什么?五个银元?”小贩报出来的价钱把农凡吓得目瞪口呆,五个银元可以买一头大水牛了。
“少爷,这已经很便宜了,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你看这玉的品质,放到外面去可不止这个价。”见农凡一脸吃惊,小贩立刻装出为难之色。
好半天农凡才回过神,他虽阅历尚浅,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种玉以前他就常在母亲的首饰中看到,听母亲说这种玉很便宜,想到这儿,农凡不禁瞪眼怒道:“看我是外乡人就好欺负是吧?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条项链顶多就值十几个铜板。”
农凡大声吵嚷立刻吸引了几个行人的围观,小贩怕影响声誉,低声道:“少爷,你用不着大声嚷嚷,价钱咱还可以再商量。”
可惜农凡并不吃这一套,这小贩一开口就是天价,明显就是敲竹杠,他再胆小怕事也不能无动于衷:“你一出口就是天价,还商量什么,我出十个铜板,你愿意就卖给我,不卖拉倒。”
要说这也怪,农凡年轻气盛没有经验,既然小贩都低声说价钱可以商量了,那就说明他怕事,只要威胁他,就可以让小贩实价卖出。农凡胡乱开价,这一下也把小贩惹恼了。这条项链虽便宜但也没农凡说得那么便宜,他也发火了:“没钱还来买什么东西,我看你是来闹事的,你给我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滚滚滚。”
这事要放在一年前的话,农凡一定会忍气吞声地走开,不过自从他学了功夫之后,已是底气十足,信心膨胀。他挽起袖子,厉声道:“我看你是欠揍,瞧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走,跟我见官去。”
小贩一看农凡想动手,急忙大喊:“兄弟们快出来,有人想闹事。”
话音刚落,从小贩身后的小巷里窜出两个彪形大汉,这两个大汉快步来到小贩身边,问道:“瘦子,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找你麻烦。”
“就是这个人,他……啊……哪儿去了?”小贩说着,回头想指农凡,却见刚才农凡站立的地方已是空无一人。
原来农凡看小贩一副弱不禁风之样,就想动手教训他,却不想这小贩还有帮手,等两个大汉从巷子里冒出来,他不禁吓了一大跳,趁小贩没注意,一溜烟跑掉了。
跑回诚来客栈后,气喘不定的他还未平静下来,就听到一旁有人问:“你干什么去了?满头大汗的。”农凡闻声看去,原来许秋原已经来到了客栈,正坐在门口的桌前喝茶。
“没……没干什么,对了,师父可接到生意?”农凡怕许秋原追问,忙转移话题。
“哦,接了三家,这次因为我们要到子牙村,所以师父只接要去子牙村的委托。”许秋原回道。
农凡跟着坐下,倒了杯茶边喝边问:“三家啊,师父一共收了多少钱?”
“不多,十个银元和十个铜板。”许秋原平静地说道。
“噗。”农凡正喝着茶,听到许秋原所说的价钱,他口中的茶水冲口而出。才刚被黑心小贩敲竹杠的农凡本以为那小贩已经够黑的,没想到许秋原比小贩还黑。
“人家……愿意……给这么多钱吗?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农凡有些不相信,被许秋原这么敲诈还肯给钱,他对这些出手阔绰的人家很好奇。
许秋原擦着脸上的茶水,对农凡的无礼行为并不动怒。也难怪农凡那么吃惊,因一般的赶尸人赶一趟尸顶多收人家一个银元。一个银元可以买一担米,赶尸人若是带着几个尸体赶一趟就足够过几个月的生活了。
他把脸擦干后说道:“这次委托的是一个富翁,一个山贼头子,一个寡妇,怎么,你是不是以为师父乱敲竹杠?”
农凡虽不敢搭话,心里却想:不是吗?你这可比那小贩还黑心。
突然,他想到一怪异处,许秋原开价这般高,那就不会在乎几个铜板的钱,为何收了十个银元后还收十个铜板,想到这儿,他把问题问了出来。
许秋原听着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那十个铜板是我收那个寡妇的,其中富翁我收了六个银元,山贼头子我收了四个银元。”
除去寡妇不说,就是富翁有钱也不会傻到任许秋原乱宰价,还有一家是山贼,山贼是那么好说话的吗?就肯让许秋原这样宰吗?农凡越想越是疑惑。
他问许秋原道:“师父,你为何能开这种高价,他们却欣然接受?”
许秋原闻言一愣,显然他还未想过这种问题。他沉思良久,终于肯定地说出两个字。
“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