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迦将我拖到全息基座中央,来到最高统治者脚边。那张大理石般的面孔浮现君临天下的冷笑。
但她的肩膀根本负荷不了金种帝国和百年来辗转难眠的每一夜,显露出疲态。奥克塔维亚盘紧的头发上有好几绺深灰,眼角有一丝丝触须状的蓝纹,代表她又得进行下一次的细胞重生疗法。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得安宁;即便我现在跪在地上浑身是血,但只要能在这暴君的噩梦中纠缠她,我心里就爽快。
“解开他的口套吧。”她对艾迦说。御史站在我背后,准备要按最高统治者命令用刑。真理骑士和喜乐骑士守在奥克塔维亚左右,仍是一身绿色囚服的卡西乌斯和野马、禁卫军就在旁边,胡狼坐在靠近莱森德的位置,享用仆人端上的咖啡。口套摘下后,我赶紧活动下颚,伸展肌肉。
“想象一下,这世界如果少了狂妄的年轻人不知会是什么光景。”奥克塔维亚对艾迦说。
“想象一下,这世界若少了老人的贪婪会变怎样?”我声音还哑。艾迦握拳,往我脑侧痛殴。我眼前一黑,几乎整个人滚了一圈。
“假如不想听他说话,何必拿掉口套?”野马问。
胡狼冷笑。“说得有道理呢,奥克塔维亚!”
最高统治者板起脸。“全太阳系都知道上回我们处决的是替死鬼,这回要让大家看清楚,这是货真价实的崛起革命红种本人,只要见证他的陨落,就会认识到最出类拔萃的低阶色族也不过如此。”
“让他开口讲话说不定又会挑起什么波澜。”胡狼警告。
“奥克塔维亚,你真以为自己不会被我哥暗算吗?”她问,“你——或者说你们所有人——只要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会罢手,非要把你的权杖和宝座都给夺走。”
“他当然想要这个位置。谁不想?”最高统治者回答,“莱森德,我的职责是什么?”
“守住宝座,缔造联盟,使臣民了解追随君主比斗争更有利。最高统治者只需要少数人的爱戴,但需要多数人的畏惧。一定要明白自己的定位。”
“很好。”
“最高统治者的责任并非统治,而是领导。”我说。
她置若罔闻,转头看着正在操作转播设备的喜乐骑士。“就绪了吗?”
“是,最高统治者,绿种人已经重建联机,可以对全核心区做直播。”
“和红种道别吧……野马。”艾迦拍拍她的头。
“都不敢动手啊?”我嘲讽胡狼,“好个男子汉。”
“我想亲自动手,奥克塔维亚。”胡狼忽然开口,起身走向全息基座。
“执刑由奥林匹亚骑士负责,”艾迦说,“和执政官你无关。”
“我不记得有请示你同意。”
艾迦感到受辱,一脸狰狞,龇牙咧嘴,但最高统治者按住她肩膀劝阻。
“由他去吧。”奥克塔维亚说。她如此纵容胡狼实在不寻常,但我早就察觉两人间有一分诡异的默契。胡狼为何出现在这里?月球是他最该避开的地方,怎会愿意进入最高统治者拥有绝对优势,随时能下杀手的环境?所以他手中应该握有王牌,能保证自己人身安全。这一切背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艾迦走远,我看得出野马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喜乐骑士递上武器,胡狼拒绝了。他从自己腰间取出塞弗罗那把手枪,箍在食指上转。
“既非金种,”胡狼解释,“就配不上锐蛇及正式处决,让他跟他叔叔同个死法吧。我很乐意当拨乱反正的那只手,此外,拿塞弗罗的枪杀掉戴罗……别有一番滋味,你说是不是呢,奥克塔维亚?”
“也罢。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她用厌倦的口气说。
“没了,感谢你的慷慨。”胡狼走到我身旁取代艾迦的位置。最高统治者在我们眼前面貌丕变,方才的憔悴枯槁一扫而空,露出宁静祥和的面容,与小时候在莱科斯全息机上看到的一样。我还记得,她老是谈起“服从、牺牲、繁荣”。想当初,奥克塔维亚在我心中是女神的地位,为了取悦她、让她以我为荣,就算牺牲性命也甘愿。今日我却宁可不要命也恨不得她死。
喜乐骑士对她点点头,柔光洒落,奥克塔维亚的形象灿烂辉煌,如同太阳那样温暖又强烈。原来这一切只是特效,灯光随化学药剂发出噼啪声,越来越亮。胡狼在旁边拨弄散落的一绺头发。他分边分得极为工整,朝我堆了满脸和善笑容。
转播开始。
“殖民地联合会的各位,”奥克塔维亚开口,“我是最高统治者。有史以来,人类就不断地与部族相争、与大自然对抗,一路上充满考验与牺牲,历经漫长艰辛的奋斗。而今,我们终于离开大地、进入宇宙,这样的成果奠基于色族秩序,我们需要每个人坚守岗位、放下欲求。但阿瑞斯以及这个……恐怖分子,他们声称色族是少数压迫多数,实际上,色族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秩序与繁荣,促进人类世代永续,而我们也确实做到了让文明不断传承,直到这人出来作乱。”
她伸出细长手指指着我。
“这人曾与各位和各位的家人一样,全心服侍社会,原本在所属色族之中是最为出色的人,小小年纪就拥有崇高地位,也获得许多表扬。但他却被虚荣心蛊惑,将私欲扩展到整个星系,想要征服别人。他忘了自己的职责,忘记秩序存在的理由,自己坠入黑暗,还想拖着全人类一起受罪。
“我们不愿随他堕落。绝不。我们不屈服于邪恶,”她捧着心窝,“我们……我们共同创造人类社会。金、银、赤铜、蓝、红、白、橘、绿、紫、黄、灰、棕、粉、黑,还有红,凝聚我们的力量更甚于他们的恶意撕裂。七百年来,金种一直是文明的牧者,为黑暗带来光明,为饥渴带来富足,今日我们也要为战乱带来和平。为了和平,我们必须消灭将战火散布到诸位家中的冷血无情的恶魔。”
奥克塔维亚转身时是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我想起她也是这么冷眼旁观我与卡西乌斯的决斗。那时她就巴不得我快点死,好回头继续享用咖啡和美食。在她眼中,我从过去到现在就是个污点。此刻她脑海中一定也闪过往事,并想象着待会儿我的血液将在地上逐渐冰冷,尸体被拖去解剖。
“莱科斯的戴罗,基于规章赋予的权力,我再次宣判。你犯下教唆恐怖行动——”我望向全息摄影机镜头,明白现在有无数人正在观看,“——在火星进行大规模屠杀——”我没再认真听了,心脏在胸中狂跳,仿佛要从喉咙冲出。这股脉动传到左手指尖。时机到了,我迎来结局。“你犯下杀人重罪——”我的人生凝聚在这一刻,化作我朝向虚无怒吼的那口气。“阴谋推翻殖民地联合会……”
可是我要的并不是出一口气。
那种人生目标就留给洛克,留给金种。我要的不只这样,他们绝对无法体会。我要的是来自我同胞的愤怒,我要所有为人奴役者的愤怒。最高统治者继续细数我的罪状,胡狼等着动刑,卡西乌斯站在禁卫军和两个骑士身边旁观,艾迦注意到我正在注视他,小心翼翼逼近。她感到气氛不对,而我突然仰头狂啸。
为了我的妻子,我的父母;为了拉格纳、奎茵、帕克斯、纳罗;为了我失去的所有亲人朋友;为了被殖民地联合会夺走的一切。
因为我是莱科斯的地狱掘进者,火星收割者;因为我付出自己的一切,换到进入这座地底碉堡的机会,来到奥克塔维亚面前。今日我只有两条路,不是随朋友葬身此地,就是向仇敌讨回公道。
最高统治者朝胡狼点头,示意动手处决,他将枪口抵在我后脑,扣下扳机。火光闪耀,我的头皮被烤焦一块,巨响轰得右耳都听不见了。可是我没有倒下,没被子弹贯穿颅骨。枪管飘出烟雾,胡狼低头一看,惊觉不妙。
“糟——”他连忙退后,丢下手枪要抽出锐蛇。
“奥克塔维亚!”艾迦大叫着冲上前。
只那么一剎那,最高统治者也察觉异样,听见摄影机后有怪声,转身就看到一名禁卫军偏着头朝地面发射脉冲步枪,嘴里却吐出一条鲜红舌头。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根本不是舌头,是卡西乌斯的锐蛇刺穿头骨,沾满了血自那人齿间探出。剑尖立刻缩回,奥克塔维亚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周围三名护卫就接连倒地。卡西乌斯低头站在死者背后,右手是猩红色的锐蛇,左手是我和野马身上束缚衣的遥控器。
“贝娄那?”他按下按钮前,奥克塔维亚只讲出了这三个字。铁衣打开,野马朝地上一跌,接着我也被松绑。她迅速飞扑过去,抓起禁卫军的步枪,我则掏出藏在金属衣内的短刀,扑向最高统治者。奥克塔维亚连眨眼的时间也没有,黑色外套根本挡不住刀刃,下腹部被我刺中;我们的距离近得能嗅到她先前喝过的咖啡,我仿佛感觉到她睫毛拍打出的气流。我再补上六刀,最后一刀没忘记向上划至胸腔,最高统治者的血喷洒到指节与上半身。
“奥克塔维亚!”艾迦朝我杀来,但半途就被跪在地上的野马开枪拦截。脉冲弹打在她甲冑上,人被弹飞到房间另一头,落到塞弗罗与安东尼娅遗体旁的会议桌。在场两骑士目睹最高统治者几乎被砍成两半,摇晃退倒,立刻抽出锐蛇展开护盾攻向卡西乌斯。而卡西乌斯明明只是个一身绿色囚服、毫无护具的人,竟反过来冲锋陷阵,真理骑士措手不及,被他一剑插进眼窝,刀刃从头盖骨顶端伸出。
胡狼从腰际取下我的锐蛇,立刻出招。我侧闪后欺近,他狂喝猛砍,但被我扣住手臂,一记头槌,追加扫腿撂倒。抢回锐蛇后,我马上将他左臂钉在地上,叫他无手可用。胡狼大吼大叫,朝我脸上啐口水,两腿乱踹一气,我用膝盖往他头顶猛击,他头昏眼花,动弹不得。
“戴罗!”卡西乌斯和喜乐骑士捉对厮杀中还不忘提醒。“后面!”
艾迦从裂开的桌下站起,怒目圆睁,杀气腾腾。我先跑开去帮卡西乌斯与野马。我很清楚,在失去右手的状况下,一旦过招,我不出几秒就会没命。卡西乌斯的衣服几乎要由绿转红了。毕竟对手全副武装,他左腿被狠狠削了一剑。喜乐骑士善用体重与左手神盾优势压制卡西乌斯,野马在死掉的禁卫军身上翻出两把锐蛇向我抛来,我边移动边接住,立刻启动剑刃。卡西乌斯下盘再度中招,还踩到尸体滑倒,不得已中举起脉冲拳套格挡,武器却被敌人砍坏。然而,此时的喜乐骑士背后破绽毕露,察觉到我接近已经太迟。我无声无息地纵身飞跃,自后方劈下一剑,剑身到了甲冑外几厘米处便受脉冲抵抗,劲道减缓,不过依旧随震动传进左手,我的锐蛇终究切开了那身天蓝铠甲与肌肉骨骼,身体以左肩到右侧骨盆这条斜线上下分离,血水在地板滴滴答答。
他倒地后,密室陷入死寂。
野马跑过来,将散乱金发往后拨,脸上漾着热切的笑。我扶起卡西乌斯。
“演技如何?”他还忍不住蹙眉。
“和你的剑术相比天差地远。”我瞥向满地尸体。他也咧嘴笑开。这一瞬间,他展现的活力比过往任何一次战斗都要丰沛,那神情敲响我心头的钟,忽然领悟到这就是我们失去的岁月。那段骑马奔驰在高原以为世界任我遨游的回忆。于是我也笑开。我们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心头却涌上阔别已久的充实感。
“还不能大意。”野马说。
我们三人同时转身面对全太阳系最难对付的人类。艾迦蹲在受到重创的奥克塔维亚旁边,最高统治者已经爬到全息基座边缘,翻身躺卧,双手压着腹部,面色苍白,颤抖不已。御史和莱森德脸颊都挂着泪水,男孩跑过去照顾祖母。
“艾迦!”被钉住的胡狼大叫,“杀掉他们!不然就赶快开门!”他发了疯似的扭动,想用断了手掌的右臂碰触锐蛇按钮,将其变软。然而,按钮明明只在头上一米处却怎么也按不到。“把门打开!”他咬牙吼道。
只可惜,想要开门得先到门前,要到门前不仅得先通过我们三人,还得背对我们好几秒才能输入密码。换言之,现在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艾迦,将最高统治者交给我们,她接受制裁的时候到了。”我不是不知道她会如何响应,但我的重点是转播,满地金种鲜血的画面传到核心区各地了。艾迦没回头,时机未至。那双特大号的手掌轻抚奥克塔维亚的脸,她抱着她的姿态就像怜惜孩子的母亲。“撑下去,”御史开口,“我会带你离开。我保证。奥克塔维亚,你要撑住。”
最高统治者虚弱点头,莱森德伸手搭着御史臂膀。“请您尽快。”
“跟她耗,”野马悄悄献策,“她的时间压力比较大。”
“千万别被逼到角落,”我也提醒她,“按照计划横向移动。卡西乌斯,你还有力气打头阵吧?”
“你们要跟紧。”他说。
艾迦站起来了。她抬头挺胸,一身肌肉与甲冑浑然天成,此人是殖民地联合会最强武者最优秀的弟子,她一脸阴沉,难以捉摸。变幻骑士的深蓝色铠甲上有海龙缓缓游动。艾迦的肩膀和拉格纳一样宽厚,我真希望能找赛菲助阵。御史手中闪出一米半的银光,起手式就是柳流剑术的冬姿,锐蛇如火炬,高举侧翼,左脚前探,臀部下压,膝盖微弯。野马和我一左一右,现下战力最强的卡西乌斯负责正面。
艾迦露出饥渴的眼神,寻找我们阵型的弱点:卡西乌斯腿受伤,我缺了右掌,野马体型无法抗衡,地面上又有重重障碍。
她出招进攻。
一对多时,主要有两种策略。首先可引诱对方互相干扰,但卡西乌斯和我经验丰富,野马反应敏捷,于是艾迦自然选择第二种做法:全速集中于我,将我击溃,就要同伴连营救都赶不上。她认为我最好对付,事实也的确如此。鞭子甩过来时我连剑都没能举起,只能狼狈后退,不然就会失去眼珠。逼我脚步大乱后,她化鞭为剑,施展排山倒海的连番突刺,招式看似狂乱,其实经过设计,迫使我以剑护住全身要害;接着她就能使出洛恩命名为“剥翼”的一式,剑身迭在我的武器之上,尖峰直取肩膀、顺势下滑,截断手臂的肌肉与筋络。既然我知道敌人的用意,便不停后退,不让艾迦有机可乘。不过我得全心注意身后地面的尸体位置,也得仰赖卡西乌斯和野马的掩护。只是卡西乌斯节奏抓得太急,锐蛇挥得太远,我先前也差点儿犯了同样失误。
然而艾迦未以锐蛇还击,却启动重力靴弹跳起身,向他撞去。体重与装备合计两百千克,再加上重力靴提供冲力,绝非肉身能够轻易抵挡,单用看的都仿佛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卡西乌斯索性紧紧箍住艾迦,额头用力撞击她的护肩,但很快就滑落下来,被御史压制在地。野马冲过去阻止她下杀手,艾迦也早料到我们会彼此掩护。她本来就是拿卡西乌斯当诱饵。她成功在野马下腹留下浅伤,险些开膛破肚。
我朝御史背后掷出锐蛇,但不知她究竟是靠听觉或直觉,上身一弯就此躲开,锐蛇落在基座与上层会客室的隔板。艾迦回头出腿,踹中野马,她髌骨向后一折,不知是否脱臼了,但摔倒中依旧出了剑,于是御史的矛头重新转向手无寸铁的我。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一边低呼一边翻滚,滚到禁卫军遗体那里想找把锐蛇防身,又提了脉冲步枪,想也不想就往后头射。防护罩挡下子弹,发出阵阵红光,艾迦追到我后面,一剑削断枪管。我再次翻滚后退,后腿被她划了长长一道伤口,热得发烫,还好后来找到锐蛇,总算跳出全息基座,到了高出三十厘米的座位区。她举起脉冲拳套朝我开火,我赶紧压低身体,没被打中,但头上的钢板屋顶熔解滴落,我又滚到旁边。
几把锐蛇在下方过招,铿锵声不绝于耳,我爬到边缘,准备重返战局。艾迦以一敌三竟占上风,我们落花流水,四散逃窜,反而营造更好的机会让她收拾另外两人。卡西乌斯的腿伤和肩上新伤成了明显破绽,野马从后侧拦截保护,艾迦却在她出招时顺势柔身闪避,仿佛早已知道每个人的下一步动作。
几轮交手后,我明确意识到这样下去绝对打不赢,艾迦的实力始终是最大的隐忧,加上被削断右手手掌根本不在我计划内。我们定会被她一个个杀死的。
野马与卡西乌斯左右夹攻,乍看钳制了对手,我一跃而下,施展致命一击,但她旋转飞跃,如同周旋在三道龙卷风中的一缕细柳。艾迦善用所有优势:她身穿护甲,我们根本伤不到她,但她只要轻轻一划,我们就会皮开肉绽。于是她将攻击重点放在四肢肌腱,以出血至死为战术。洛恩教导我们时比喻这是智者掘根。
她的剑在我前臂留下一道深口,撕开我指节,切去一截小指。我发出咆哮,但只靠愤怒不够,只靠本能也不够。我们三个太狼狈,敌不过她这样的怪物。洛恩调教得实在太好了。艾迦一个旋身,双手持剑刺进我右侧肋骨。我觉得全世界天摇地动。接着她发出骇人低吼,将我高高举起,我的双腿在全息基座上方半米晃。卡西乌斯又冲上来,艾迦一剑将我甩出,转身招架。我重重坠地,感觉胸口简直要陷下去,不停地喘却吸不进一口气。卡西乌斯与野马还挡在敌人和我中间。
“别想碰他!”野马叫道。
方才这剑没有伤及内脏,但还是找到了米琪特制强化肋骨的缝隙,我又流出满身鲜血,勉强起身爬到基座对面。胡狼还被固定在那里,已经无力挣扎。面对这场血腥杀伐,他脸上荡漾冷笑,坚信我最终还是会死在艾迦手上。最高统治者已无血色,眼神蒙眬,但仍靠在全息基座边缘隆起处持续观战,让莱森德紧紧搂着。艾迦回头一瞥,满心担忧,明白奥克塔维亚时间不多了。
“你们怎么会选择他放弃我们呢?”艾迦朝野马与卡西乌斯怒吼。
“这是理所当然吧?”野马回答。
卡西乌斯从大腿枪套掏出一根针筒丢过来给我。“等她杀光我们就来不及了。”我爬起来,艾迦又是一阵狂追猛打,还好卡西乌斯与野马尚有余力挡她一时半刻。御史受挫折般暴喝,我们三人伤痕累累,再跟她僵持下去也活不了太久。我爬到全息基座边缘的最高统治者正对面,也就是塞弗罗的遗体旁边。
“别想逃!”艾迦吼道,“等会儿我就把你眼珠挖出来,你这个锈渣无路可走了!”
谁说我要逃?我跪在塞弗罗身边,他胸前是人造血液和卡西乌斯的假子弹射穿的布料,我拿锐蛇切开上衣,见到六个人造肉捏出的伤口,形状真是栩栩如生。塞弗罗一脸祥和,跟他的本性相互矛盾,更何况我们的任务还没结束呢,怎么能躺下休息?我打开针筒,赫莉蒂准备的蛇咬剂量就连死人也能叫醒,如果只是纳罗精制的血花萃取物引发的假死状态,那就更不用说。
“妖怪妖怪快醒来……”我高高举起针筒,祈祷他心脏还未衰竭,狠狠朝着他胸膛一扎。塞弗罗瞬间睁开眼睛。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