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工厂的拖拉机‘达尔文’停止出货”——这个标题给佃和底下的员工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同时也感到一丝诡异。
星期五晚上,佃招呼员工们到公司附近的居酒屋二楼包间聚餐。这是佃制作所的周末例行活动,采取自由参加制,每人每次交三千日元,超支的部分由佃来支付。
“我很想说活该!只是我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啊。”
津野一脸忧郁,仰脖喝光了杯里的啤酒。
的场俊一向参加“达尔文”的合作商施加了压力,他们事后打听到了这一惊人内幕。
“的场先生算是发挥了看家本事吧。”山崎嘲讽道,“直接对弱小的对手发起攻击,把他们打散。现在搞得我们好像帮凶一样。”
“为了功绩不择手段——这是的场的作风。”佃也一脸凝重地看着天花板,“我不赞成这么做。听财前先生说,制造部其实也对这一方针怀有疑问。不过那是的场先生亲自下的令,没人敢反驳,只能乖乖服从。”
“这种破坏工作能管用到什么时候很难说啊。”唐木田冷静地评价道,“就算现在把别人逼得停止生产,顶多也就管用一个月吧。无非就是拖延了一点时间而已。”
“他就是想趁此机会奋起直追吧。”津野皱着眉说,“听说他一边打出这种卑鄙战术,一边在内部号召加紧营销。我们也要忙起来了。”
这相当于把“助力日本农业”的宗旨扔到一边,先展开眼前的利益争夺战。
漂亮话虽然不能当饭吃,但这样就好吗?佃又一次深切体会到经营公司的艰难。
这是一场生意,就算是为了日本农业,他们也注定要被卷进帝国重工与“达尔文”的激烈交战中,难以保持中立。
不管佃和员工们怎么想,佃制作所都只能作为帝国重工一方的主要成员,继续战斗。
“当外包商好苦啊。”津野有点自暴自弃地说。
“就是。”佃也点头。
“说到底,的场先生就是看不上技术。”岛津冷冷地说,“其实就算不用这种卑鄙手段,我们的发动机和变速器也能胜过‘达尔文’。”
“帝国重工的人说的场先生很焦虑。”江原说,“虽然外面都说他是下任社长,可是出了《波尔多周刊》那件事,又在无人农机事业上遭遇意料之外的苦战,听说他的靠山冲田会长把他给狠狠骂了一顿。”
现在的场已经没有退路了,佃不禁这样想。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的场冷笑着把报纸摊开,露出“达尔文”停止出货的大标题。
“外包商全都瑟瑟发抖,对我们言听计从。”奥泽带着赞叹的表情说。
“那帮外包商,不过如此而已,没了我们就活不下去。”的场高傲地放言。
他这种轻视外包商的“主子意识”就是在机械事业部里培养起来的。
那时他曾把合作会重要企业重田工业搞垮,因为方法过于激进而遭到了公司内部的批判,还被媒体说成外包商杀手。针对这些反应,的场采取了两个行动。一是把责任推给负责对接重田工业的伊丹大,逼他离开了机械事业部;二是不直接取消与外包商的合作业务,改为对其进行残酷压榨。
表面看来尊重了帝国重工重视外包商的传统,实际上强加了许多严苛的条件,比如为提升收益大刀阔斧地实行成本削减,这让他赢得了欺负外包商的恶名。
这个政策成功后,的场就彻底改变了对外包商的看法——只要用力敲,就能让他们言听计从。
这与帝国重工一向尊重合作商的公司文化截然相反,正是如今隐藏在友善背后的真相。
现实中并没有多少像重田工业这样有“骨气”的公司,合作公司的社长们目睹了被的场宣判死刑后重田工业的惨死,全都被吓住了。
的场就成了跟封建领主差不多的角色,而外包商不过是一群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小农户而已。
的场自己并没有发现,他的做法其实与轻视民营企业的父亲相差无几。归根结底,的场还是被父亲同化了。
“预订了‘达尔文’的农户好像越来越不安分,还有人取消预订了。”
的场看到自己安排的战略获得了如此成果,露出得意的表情。
“听说‘达尔文’那帮人想把我彻底搞垮。”的场讽刺地笑道,“上回重田工业的重田这么对我说的。”
“是北见泽那次吗?您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他确实说过很没礼貌的话。当时伊丹也在场吧?”
“嗯,那家伙也在场。”的场恶狠狠地笑了,“但这是我的台词啊,被彻底搞垮的是他们。我要让重田和伊丹再见识一次忤逆帝国重工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