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拉拼命地寻找教授,她几乎爬到了半山腰。柯拉一直来到小路的岔口,有一条小路分出来,通往“彩虹”别墅。狂风吹来,从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两股巨大的旋风在海上翻腾着,它的风梢轻易地就搅动了海水。雨开始下了起来,雨点儿打在地上,溅起了尘土,但马上又停了,似乎还没有攒足劲儿。
这时,柯拉看见了卡尔宁。他站在小路上,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因此,只有在走到近前时,才能看见他。
“卡尔宁!”柯拉大声呼唤着教授。教授扭过头来,云彩的蓝色反光映照在他的眼镜片上。
“谁?干什么?”教授认出了柯拉。“你吓了我一跳。”教授说着,就笑了。
“我还害怕找不到您呢。”柯拉说。“又出什么事情了?”
“列伊将军来了。”
“干什么来了?”教授问,接着又补充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同他说过话,”柯拉说,“他说要把我们派回去。不是一下子都派回去,而是按顺序。第一个是米沙·霍夫曼。”
“当真?”
“当真。因为在将军到来之前,拉伊·赖伊上校和两个医生把米沙领到办公楼里去了。”
“会不会是进行例行的检查?”
“今天您没听见上校说他已经放弃进行检查了吗?”
“他们对霍夫曼提心吊胆。他们认为,霍夫曼是专门被派遣过来的。”
“什么事儿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很简单。”教授回答说。
这时,雨又下了起来,硕大的雨点儿落了下来,教授走到一棵巨大的法国梧桐树下,不让雨水落到身上。
“加尔布依有一种装置,能够看见那面……就是地球那里发生的事情。我的理解是,加尔布依的观察员看见霍夫曼同别的什么人见过面。”
“是谁呢?”
“一切都很简单,柯拉。比方说,他们知道你和弗谢沃洛德到那里去休养,甚至知道你们去断崖绝不是第一天,你们去那里是偶然的,他们也知道工程师的跌落是很自然的事。他们并不像你感觉的那样愚蠢。”
“我还没有感觉到他们是愚蠢的,”柯拉说,“也许,他们还想从霍夫曼嘴里再了解点什么情况?”
“这预示着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
“为什么?”
“因为,”教授说,“我不明白的是,他们制定了针对地球的计划,却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下子又放弃了计划,把一切都忘掉,把我们打发回家了事。”
“这么说,我们不能相信他们?”
“您在这里等谁?……如果您不愿意说,可以不告诉我。”
“你未必能猜测得到。”教授笑了。“是加尔布依?”
“你说对了,”教授说,“就是加尔布依,他答应在一点钟前到这里来。现在都快两点了,可他还是没有来。”
“也许他被跟踪?”
“都有可能,但他最好别来晚了。”
“您对他那么了解?”柯拉吃惊不小。
“我对他很了解。”教授说。
“也许,我应该回避?”
“你走吧,小姑娘,”教授说,“有些东西你最好别知道,再说,我也不想让加尔布依起疑心。”
柯拉没有争执。她快步跑开了,希望在大雨到来之前,赶回收容所。走之前,柯拉把她从食堂里拿来的长衫留给了教授。
这时,四周静悄悄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树叶不响了,树枝不摇了,昆虫也不叫了,甚至海浪也停止了奔腾。在经过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真正的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就把柯拉淋了个透。
柯拉躲进了食堂。
骑兵大尉波克列夫斯基站在窗前。“这可是采蘑菇的最好时候。”他说。
柯拉没有说什么,她心里惦记着教授,他恨自己把教授一人留在树林里。在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任何加尔布依来的。
“你这里能不能找点什么吃的?”骑兵大尉问。
柯拉这才想起来,骑兵大尉因为不文明的举动,没吃午饭。他的脸上依然留着被尼涅利娅殴打后的痕迹。
柯拉说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她本想去厨房搞点吃的,但门口站着一个凶恶的护士,这是昨天才来的。别指望这些护士们会发慈悲,波克列夫斯基也明白这一点。而正在这时,公主来了。
她走到骑兵大尉跟前,递给他一块面包。
真是太奇怪了,骑兵大尉和公主之间,没有相互都听得懂的语言,一大早几,骑兵大尉差一点没把这位几个时代以前的美丽公主给打死。而现在,骑兵大尉并没有向公主要吃的,而她自己就猜想,骑兵大尉肯定饿了。
“我不要。”波克列夫斯基说,他心里仍然恨着公主。
“算了吧,骑兵少尉。”柯拉说。“是骑兵大尉。”
“可我觉得你是骑兵少尉。少尉,就是那些年轻气盛,很容易感到自己受了委屈的军校学员。”
“那好吧。”波克列夫斯基努力强迫自己笑了笑,从公主手里接过了面包。而公主则看着他吃。大尉饿得厉害,但他尽量慢慢地吃。
“米沙·霍夫曼回来了没有?”柯拉问。
“他去哪了?”波克列夫斯基显然没有见过米沙。
“他被带到办公楼里去了。”
暴雨打到了窗户上,外面什么也看不见。柯拉只是猜想到了列伊将军停在办公楼门口的那辆汽车的轮廓。也就是说,将军还在这里,可他在这里干什么呢?是在等雨过去吗?
这时,柯拉看到,更可能是猜测到的,办公楼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迎着风淋着雨从里面冲了出来。这个人身体矮壮,肩阔腰粗,他的军帽压得很低。正是列伊将军。
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是拉伊—赖伊上校,他打着一把伞,想给将军遮挡一下雨水。但是,雨伞一下子就从上校手里飞了出去。
就在上校急着找伞的时候,列伊将军用手扶着帽子,一头钻进了汽车,车里的司机事先从里面给将军打开了车门。
上校刚刚跑到汽车跟前,但汽车已经开动了,转动的车轮把一团泥水甩到了本来就浑身是水的上校身上,汽车很快就跑远了。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要不的话,将军怎么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雨从屋子里跑出来!
上校转身跑回大楼,关上了大门。
“不管怎么说,”尼涅利娅从后面走过来说,“他们的责任感还是很强的。”
“我们才知道点什么!”波克列夫斯基像个哲学家似地说。
“这使我很痛苦,”尼涅利娅对着柯拉的耳朵说,“我跟这个可爱的拉伊—赖伊刚刚安排好,这个粗鲁的军人就问了进来。”
有意思的是,尼涅利娅也说列伊将军是个粗鲁的军人。
“你听他们说过什么吗?”柯拉问。
“没有,他们一下子就把我给赶出来了。”尼涅利娅说。
“你在那里见到米沙·霍夫曼没有?”
“没有,我们是在另一个房间里。”
“这么说,你能听得见?”
“他们不知在那里干什么。我听见米沙喊叫过,但后来,他什么也没再说了。”
这时,茹尔巴来了,他嘴里嚼着面包干儿,显然是他偷偷藏起来的。
倾盆大雨狂泻了一阵子后,开始变得绵绵不绝,雨柱斜着洒向地面,几乎快与地面平行了,但不像刚才那样急促了。这样,当树林里露出教授的身影时,柯拉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应当找点什么干的东西,”柯拉说,“要不的话,他会感冒的。”
“有趣的是,到底是什么事情逼着他在这种天气里到收容所外面去?”尼埃利娅心里想着,不禁说了出来。
“关您什么事?”柯拉恶狠狠地说。
“我们大家在这里,就是地球居民的一个共同社会,”茹尔巴替尼涅利娅回答说,“就这种情况而论,我们应该共同对抗外国人的阴谋,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明白。”
“我们中的某些人,也不让别人知道,冒着雨,到树林中去散步,这不会不引起我的怀疑。”教授走了进来,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
大家异口同声地问:“您这是去哪儿了!”
“应该拿杯伏特加来!”
……
教授说他要回自己房间,他的神色极为暗淡。这么说,他没有等到加尔布依。
“我送您回去。”柯拉说着,扶住了教授的胳膊,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我这就走,”柯拉把教授送回他的房间后说,“他没有来?”
“也就是说,没有发生任何特殊事件,”教授说,“这令人心安,你那里情况怎样?”
“米沙还没有被放回来,列伊将军刚刚才走,连大雨也不顾。”
“奇怪,下雨天,这里的山路很危险。”
“不知出什么事了。”柯拉说。
“我尽全力来推测,”教授同意柯拉的说法,“哎,你走吧,走吧,他们会发现你的。会有谣言的。”
“什么谣言?”柯拉本来想问,“是说您的还是说我的?”不过,柯拉什么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