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七座旅行车拐过林荫路。它慢慢减速,靠在路边偃旗息鼓。但发动机仍在怠速低吼,随时准备出发。前方,四辆防弹汽车组成的车队平稳地行驶过去,那是副部长官邸的方向。
“我觉得咱们就是一群傻帽。”
车内,金俊浩缩在最后排狭小的座椅上。他看着副部长的车队开过去,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咱们现在就是一群傻帽!”
“还是加上‘我觉得’比较好。”艾玛回头瞪着他。
“但这就是事实!”金俊浩皱着眉,“咱们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个什么副部长开口,却偏偏束手束脚,就像普通人那样!”
“我不会允许的。”艾伯特说。
“你允许?”金俊浩笑了,“如果你的‘允许’管用,那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暗杀国防部副部长了!”
“如果我不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你们永远不知道。”艾伯特盯着他,“所以必须按我的方法来,懂吗?”
“我根本不理解你的坚持。”金俊浩摇头,“你是在让他送命。”
“世俗的规则在你们看来很可笑对吧?因为有了超能力?”艾伯特说,“如果你今天能随意去绑架国防部副部长,那明天呢?去刺杀总统?规则是维系秩序的唯一方式。如果维护规则而去破坏规则,那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金俊浩一时说不出话。隔了一会儿,他气哼哼地说:“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再说一遍,你的方法是在让他送命!”
艾伯特平静地说:“任何人的生命都不能高于社会秩序。”
“你——”金俊浩睁大眼睛,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就在这时,汽车微微一顿,开始启动了。高诚紧握方向盘,死死盯住前方的车队。距离大概两公里,又有树丛和建筑遮掩,并不容易被发现。但这也增加了跟踪的难度。
“他会死吧?”高诚喃喃说。
“也许。”坐在副驾驶的宫本瞬说,“守护比破坏难,而且目标不配合。”
“那我们在做什么?”
“你赞同金俊浩的说法?”宫本瞬瞥过目光。
“不知道。”高诚沉默了片刻:“但凯伦……”
“如果我们做那种事,和户隐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但……”高诚烦躁地用力握住方向盘。
“我们不能采取激烈的方式对抗秩序。但可以做些别的。”宫本瞬说,“比如等他进入官邸,潜入进去劝说一下。对方并不了解超能者的世界,当他明白之后,想法是会改变的。”
高诚的眼睛微微发亮。
就在这时,前方的车队拐入了一个弯道。一栋老旧的蓝白相间的小楼挡住了视线。这时很寻常的情况,但高诚却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由于楼房的阻挡,高诚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声音随即而来——刹车声,混乱的叫喊声,还有沉闷的碰撞声。高诚将油门一踩到底,向出事地点飞驰而去。
就在他即将拐过弯道的时候,又有两声枪响在耳畔回响。伴随而来的,是一些男子惊慌恐惧的叫声。高诚不懂希腊语,但从情绪上可以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色苍白起来。
就在这时,车门哐的一声打开,艾玛从飞驰的汽车上跳了下去。她灵敏地在地上一个翻滚,然后端起了狙击枪。
“艾玛!”金俊浩探出车窗,大叫了一声。
艾玛翘了翘大拇指。
金俊浩熟悉这个手势。这表示了艾玛的自信,同时还告诉大家——那家伙都交给我!
只是这么一瞬,旅行车就把艾玛的身影甩在后面。高诚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已经看到了枪击现场。几辆汽车散乱地横在公路上,还有一辆撞上了旁边的房子,车头瘪了一大块。车门敞开着,有人在里面忙碌什么,隐隐能看到鲜血。几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持着枪,魂不守舍地看着四周。看到飞驰而来的旅行车,他们不约而同举起了枪。
“是我!”刹车的一瞬,艾伯特已经跳了出去。他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部长怎么样?”
艾伯特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这些黑衣男子松了口气。但他们答不上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嘴唇发抖,脸色青黑。尽管艾伯特有了预感,却还是感到心里发凉。
在车厢里忙碌的男子钻了出来,他身上沾了大块大块的血渍,正是那位秘书官。看到艾伯特,秘书官的面色苍白如纸。
“部长死了。”他喃喃地说。
艾伯特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把将他推开。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摇摇晃晃地退到一边。艾伯特看清了车里的一切,国防部副部长——几个小时前还在和自己谈话的男人倒在座椅上,胸前有一个巨大的血洞。无须抢救,任何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只能是一具尸体。
“该死的!”艾伯特感觉胸膛中升起一股火焰,整个人都要因为愤怒爆炸了。尽管他说过,“任何人的生命都不能高于秩序”,但那是最糟糕的结果。艾伯特绝不乐意看到,可它就在眼前发生了。
“一共三枪。”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艾伯特回过头。看到高诚毫无表情的面容,以及那双淡银色的眼眸。
“第一枪击碎了轮毂,让车辆失控。第二枪没能击穿防弹玻璃,第三枪打在同一个位置,击穿后射杀了他。”高诚平静地说着:“幸好,他在死亡前留下了线索。”
线索?哪里有线索?
艾伯特茫然地看着车厢内的一切,破碎的车窗,血红的座椅,扭曲的尸体……他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称为线索的东西。
“能够爬到这样的高位,不可能是简单的男人呢。”高诚轻声说着,上前抬起尸体的右手。手掌蜷缩着,似乎在紧紧攥着什么。掰开后,里面有一把晶亮的钥匙。
“认识吗?”高诚拿起钥匙,转头问秘书官。
“好像是……”秘书官盯着那把钥匙,半晌才说,“——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