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凯伦叼着一支万宝路黑冰,有滋有味地吸着。她对面,局长在剪开一支雪茄,点燃后慢慢吸了一口。烟雾升腾,两人隔着一片朦胧对视。
“我这里是吸烟室?”片刻后,局长开了腔。
“这屋子除了能自由吸烟,我想不出别的优点。”凯伦说。
“别这样。”局长苦恼地摇摇头,“你知道,我的压力很大。”
“你简直变了个人。”凯伦盯着他说,“九年前,是谁雄心勃勃地告诉我,要把希腊国家情报局振兴起来,让它和CIA、FBI齐名的呢?我不明白,那个人到底去了哪儿?”
“一切都在变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时候了。你知道,我们的敌人很强大。你大概没走过钢索。对,就是那种感觉,我每走一步都觉得胆战心惊。”
“不是我们,是你。”凯伦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宙斯副局长有那样大的戒心。你就这样担心自己局长的位置?”
“还有两年我就退休了。”局长看着她,“你会认为我在担心这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宙斯这样信任……也许如果不是那些事,你早就跑到他那边去了。”
那些事。凯伦知道局长在说什么。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失去了人生方向,差点堕落成标准意义上的坏女孩儿。她跟着一帮飞车党骑摩托,在冷夜里狂飙到一百多迈。她泡夜店成瘾,吸烟,喝酒,甚至尝试过K粉。作为监护人的姨母断绝了她的经济来源,凯伦就在一帮朋友的诱惑下去了亚里士多德大街——这条以希腊圣贤为名的大街早成了著名的红灯区。
幸运的是,凯伦的第一次交易被警方中断了。她和一帮妓女被抓进了警局,姨母拒绝保释,甚至宣布断绝关系。凯伦至今记得,她被释放的那一天,在人潮人海的雅典街头游荡,仿佛孤魂野鬼。她眼神空洞,找不到人生意义。直到月上中天,她在夜风中抱头痛哭。
就是那时候,她遇到了一位可以称作“父亲”的人,就是局长艾伯特。他给予她指导,让她看清了人生方向。凯伦从小失去了双亲,下意识把局长填补到了这个位置。虽然她从未这样说过,但双方都明白。
我这是在关心你。这是凯伦的心里话,但说不出口。凯伦觉得如果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大概也是这种相处状态。有时候她自己也奇怪,快三十岁的人,叛逆期却还没过去。
凯伦尝试让自己的态度软化一点:“艾伯特,我觉得你思虑过重。就算宙斯是你的敌人,又能怎么样?等你退休后,我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他不可能……”
“不,你不明白。”局长吐出一口烟气,让他的面孔更加朦胧。“他不单是我的敌人,也是希腊、这个国家的敌人。又或者……”
凯伦呆呆地看着局长,然后听到他后半句话。
“……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