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徐徐穿堂而过,撩动宋之小轻盈的衣袖和发丝。
隔着衣料,梁懿仍能感觉到少女的肌体嫩得仿若能掐出水来。
宋之小实在是想摆脱梁懿的桎梏,于是在咽了几下口水之后,她顶着涨红的脸,改了称呼。
声音小得,几乎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
任谁被一个华茂春松般的男人这么抱着,低磁的嗓音响在耳边,都会生出一些本能的害羞。
梁懿垂眸,目光从她脸上扫过,顺着她修长的粉颈一路向下,停在目光到不了的深处。
嗓音依旧沉稳:“声音太小,到底喊的叔叔还是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低头,凑近宋之小的脸。看着她饱满的红唇微张,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吻上去。
他担心若是再这样逗下去,他的小小会躲起来不见他了。
当即轻嗤一声,将宋之小缓缓放到地上。
宋之小一落地,就伸手捧上滚烫的脸颊。
梁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平常的语气问:“小小怎么突然要亲自下厨?”
宋之小转了转眼珠,勉强定住慌乱的心神。
“我......我准备走了。”
“你要离开?”
“嗯。所以走之前,我想亲自为你做顿饭,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
梁懿的眸色霎时间沉得像是幽冷的夜色。
不过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平常看她的宠溺眼神。
“我和你一起做。”
在她面前,他不做国君,只愿做个普通男人。
不过他的手,顶多只在战场上挥过大刀,斩过头颅,何曾......
他看着手中小巧的菜刀,却觉得这东西比那杀人的大刀都难以操控。
宋之小端着洗好的菜走近,看着案板上分毫未动的猪肉。
“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行。”
梁懿眸子晃动一瞬,有些不好意思,“你去忙你的,别看着我。”
于是宋之小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转身准备去生火。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梁懿“斯哈”的一声。很轻,但是还是被她察觉了。
她忙又转头。
梁懿手里早已不见了菜刀,他正右手握着左手的食指,看到她回身,忙把手藏到身后。
她蹙着眉头快步上前,拿过他的手一看,上面果然一抹鲜艳的红。
所幸伤口不深,她下意识将他的食指含进嘴里,轻轻吮.吸。
潮热的湿意带起的酥痒从指尖蔓延至梁懿的四肢百骸,他不禁心尖颤动,喉结一滚。
目光直直地看着宋之小娇美的脸颊。少女蹙着眉毛,垂着眼皮,像极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宋之小抓着梁懿的手,从嘴里拿出来的同时,梁懿将目光倏地从她脸上挪开。
“好了。”
“谢谢。”
听到梁懿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宋之小忙问:“你怎么了?”
梁懿手指略微蜷缩,目光闪躲,不过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有些口渴,去喝点水。”
随即僵硬地转身,朝屋里走去。
这止血办法她从小惯用,而且六年前也曾用在梁懿身上过。所以,她只当梁懿还在为自己不会切菜而难为情呢。
当即操起菜刀,“咣咣咣”一阵,熟练地开始切菜。
半个时辰的功夫,宋之小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
侍女将菜端上桌,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宋之小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两片藕放到梁懿面前的碗里。
“梁叔叔,吃菜。”
说完,突然想起梁懿的嘱咐,忙睁大眼改口:“哥......哥哥。”叫完,垂下眼睫。
梁懿轻笑一声,也夹起一只鸡腿放到她碗中。
“来。”
吃了一阵,梁懿突然放下筷子。
“小小,你有两个不能离开的理由。”
陈朔宁立在原地,直到梁懿抱着宋之小的背影从院门消失后,许久,才攥着拳头离开。
当年,他从歹人手中将宋之小救下,对于这个楚楚可怜的姑娘,他确实生过怜惜之情。
但自他进京,才算见识过什么叫做繁华,什么是阶级。探花郎的名号,宛如一粒尘埃,跌落在京城喧闹的空气中,寻不见一丝存在感。
他雄心勃勃,他渴望权势,他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能身着红色官服立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
为了他的前程,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几日在花楼里跟人喝酒谈天,他早有耳闻,皇后娘娘遗失一枚石榴石吊坠,正在满京城张贴告示,悬赏百金寻找下落。
他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方才,被宋之小脖颈上那抹鲜红刺痛双目的一瞬。
那坠子,自打他们相识,她就一直戴在身上,以前他鲜少留意。许是今日日头正盛,将那枚坠子照的熠熠生辉,将她衬得分外靡艳。
那坠子的形状,跟告示上皇后娘娘寻找的坠子,慢慢叠合在了一起。
他瞳仁微缩,当即奔往相府。
相府门庭森然,石阶重重,陈朔宁顿在门口仰望许久,才迈上石阶。
门房认得他,是前两日丞相老爷才纳入府内的客卿。当即颔首,笑脸目送他进门。
“什么,她还没走?”吴豫放下茶盏,蹙眉看着下首端坐的陈朔宁。
陈朔宁把身子又挺直了几分,低眉颔首道:“大人稍安。小生听闻皇后娘娘正在找一样东西,那东西正在舍妹手上,所以冒昧前来请示。”
“皇后宫中的东西,怎会在她手上?”
陈朔宁眼珠动了动,回道:“个中缘由,小生也不甚清楚。不过既然是娘娘的东西,那舍妹自当交还,并无强占的道理。”
“那她可愿意交还?”
陈朔宁摇头。
吴豫顿首的当口,他继续说道:“小生有一计,既能让皇后娘娘的东西完璧归赵,又能让舍妹即刻离京。”
听了他的计策,吴豫捋着花白的胡须,思索一阵。
半晌说道:“就这么办吧。”
陈朔宁躬身告退。
暮色渐浓,他冰冷的脸上生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宋之小,刚勾搭上的野男人,转眼不得不放手,你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
太宸殿。
梁懿看完手上的密函,便放到烛火上面将其点燃,直到烧得只剩一角才松开手指。
火光渐息,残存的烟灰徐徐上浮。
“文武。”
他拿起一封奏折,一面喊道。
文武霎时从暗处闪身,躬身抱拳回禀:“陛下。”
“下午的事情,进展如何?”
“属下扮成您的样子,去了西市,逛了一个时辰,也未曾遇到什么刺客。”
清晨回宫路上,他借故询问文良哪里有衣裳,哪里有美食,不过是为了设计文良。他让文武乔装成他的模样,去了西市,若是真遇到刺客,那么极有可能是文良背叛了他。
文武的回答让他霎时愁眉不展,莫非他错怪了文良?
早年他从战场上,将身负重伤的文良捡回,彼时他身边还只有文武一个暗卫。他便命文武授他武功,幸赖他根骨奇佳,很快便能独当一面。
他们两个的存在,至今没有人知晓。见过他们面目的人,只有刺客。而刺客见到他们之后,也只有一个下场。
那便是死。
他们越是隐形,越能发挥出对他的保护作用。
他之所以让文良乔装成宋之小阿娘的模样,一方面是担心她会趁他不在,独自离京,文大娘正好可以陪着她,留住她;另一方面,便是为了隐藏他们的身份。
近日文良在外的时间最长,也是最清楚他行踪的人。
他的暗卫,必须绝对摒除欲念,斩断一切情缘,这样便没有机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然而,前阵子他在文良身上闻到过女人香。
所以,他便对文良有所怀疑。
如今不是文良叛变,那幕后主使又会是谁?
今日他费了好一番口舌,小小才勉强答应留在京城。
“小小,当年你爹娘救我一命,如今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给我机会,让我报恩。”
“报恩?”
“这宅子是我名下的,你且住着。我一得空,便来寻你。你爹娘的死,另有蹊跷。我一定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让真凶绳之以法。”
说到她爹娘的死,她原本摇摆的态度立刻坚定下来。她说她有物证,不过在养父母家中,须得回去取来。
想到方才的密函,梁懿瞳仁微眯,当即拿过一张小笺,执笔落墨。
吹干后,用极细小的信筒封好,递给文武。
“送出去。”
不多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划过太宸殿漆黑的夜空。
翌日。
慕容晴正在妆台前理妆,张公公踉踉跄跄奔至坤宁宫,跪倒在门外。
上气不接下气喊道:“太后娘娘,陛下不见了!”
在他开口前慕容晴都未曾停下的动作,骤然顿住。
这是梁懿登基以来,第二次不理朝政。而近日,他又频频出宫。
本以为他被外头的哪个娇女迷住,一时兴起。如此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
徐徐戴上最后一只翡翠耳铛,起身准备临朝理政,却听张公公继续开口道:“陛下留了封书信给您!”
合上信纸,她嘴角浮起一抹轻笑。
原来他大费周折,是为了这个?
太和殿中,议论纷纷的文武百官听到一声“太后驾到”,瞬间肃立站好。
“各位爱卿,陛下昨夜批阅奏折到深夜,受了风寒。今日由本宫理政。”
殿中又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肃静!”
慕容晴虽年逾四十,嗓音却仍清润好听,所以少了几分威严。
殿中一位魁梧的将军立即垂首躬身道:“太后娘娘万福!”闷雷般的嗓音瞬间让朝臣们闭上了嘴,一时间只听见衣襟的摩挲声。
慕容晴骄矜的脸上闪过一抹薄绯,所幸隔着帘幕,无人能察觉。
紧接着,殿中百官也跟着齐声道:“太后娘娘万福!”
慕容晴挺直身子,属于皇家的傲慢慢慢再她脸上汇聚。
“众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