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西里斯端坐在生命之家,喝着血红的酒。空气中充满柔和的绿光,这里没有任何尖利或冷酷之物。他就坐之处正是百锦大厅,墙壁被织锦挂毯遮挡得严严实实。地板上则覆盖着一层织物,又厚又软,色泽金黄。
他放下空杯子站了起来。接着他穿过大厅,走到那块绿色挂毯前,将它掀起,走入隐藏在后面的一个小密室。他轻轻按动嵌在墙上的三个联动转盘,将挂毯推向一边,跨入一个房间,此房间位于百锦大厅西南偏南348英里地下78 544英尺处。
这个房间半明半暗,但隐隐能感到有几分绿色的幽光。
穿着红色围腰、盘腿坐在地上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欧西里斯。他背对着,一动不动,身形标致,稍偏瘦,肌肉结实,就像游泳健将;肤色白皙,头发浓密,发色很深但不是纯黑。此时他正向前倾,似乎完全停止了呼吸。
突然,他的对面坐上了一个人,与他的姿势完全相同。此人穿着与他毫无二致。皮肤、头发、肌肉如出一辙。那就是同一个人,一切都等同。这人从他凝视着的一小块黄色水晶上抬起眼,向上看到欧西里斯那橙、绿、黄、黑相间的鸟头,他惊讶地睁大眼睛道:“又是这样。”而背对着欧西里斯的那个人在他面前消失了。
他捧起水晶,将它放进一个抽绳的布袋,挂在腰间。之后他站起来。
“九秒钟的游移。”他说。
“这是你的最高纪录?”欧西里斯问。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磁带快进时在吱吱作响。
“是的,父亲。”
“你已经能控制自己了吗?”
“不能。”
“还需要练多久?”
“谁知道?石原说也许要三个世纪。”
“然后你就能成大师了?”
“谁也无法准确预知。各个世界全加起来也才不到三十位大师。我用了两百年才达到现在的水平,第一次到达这种境地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当然,一旦开始有苗头,力量会持续增长……”
欧西里斯摇着头,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儿子肩上。
“荷鲁斯,我的儿子,我的复仇者,有一件事我要让你去做。如果你成为游移术的大师当然好,但这不是最关键的。你其他的能力已经足够胜任这项任务。”
“什么任务,父亲?”
“你的母亲,由于渴望再次得到我的垂青,得以从流放中归来,最近主动给我提供了不少我的同事们的情报。看起来,阿努比斯已经派了一个新的使者到中间世界,无疑是为了去寻找我们的老对头,并消灭他。”
“这应该是好消息啊,”荷鲁斯点头道,“如果能成功的话。尽管我很怀疑,因为他以往每次尝试都失败了。他总共派过几个人了?五个?六个?”
“六个。这次这位沃金,是第七个。”
“沃金?”
“是的。那恶妇告诉我这次这人似乎与众不同。”
“怎么讲?”
“有可能那胡狼用了整整一千年训练他,好出任这项工作。他的打斗技艺可能跟迈德拉一样精湛。此外他似乎还有某种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的特殊品性。他似乎习惯直接从土地上汲取力量。”
“我很想知道阿努比斯怎么想起这点的。”荷鲁斯微笑着说。
“有可能他一直都在研究那些不死之人对付我们的某些小伎俩。”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去协助他打败我们的敌人?”
“不。我已看明白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能成功摧毁曾经一千王子,就可以得到王子所有的前手下——变节使者们的拥戴,他们都隐匿在不死之人中间。其他人一定会追随。如有人不追随,就一定会进入死亡之家,落入这些人的同伙手中。时机正好。旧时的忠诚已经被遗忘。我感到,如果有人能够终止这些人的流亡命运,他们一定会拥戴一个新的、唯一的君主。而一旦得到了这些不死之人的支持,我们就会变得至高无上、无可匹敌。”
“我觉得您言之有理,父亲,您很有可能是对的。所以,您是希望我先于沃金去找到曾经一千王子,以生命之家的名义杀掉他?”
“是的,我的复仇者。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您这样问,令我困扰——您清楚我的能力。”
“王子可不是轻易就范的猎物。他的神力有不少还是未知的,而且,我也无法告诉你他长什么样子、现在身居何处。”
“我会找到他。我会终结他。不过也许我开始寻找他之前,最好先干掉这个沃金。”
“不!他现在身处极乐世界,大灾难已经开始降临那里。但是不要接近他,荷鲁斯!除非我要求你去。对于这个沃金,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我派你去找他之前,我一定要先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大能大德的父亲?这有什么关系?”
“一些久远的记忆让我很忧心——这些都发生在你远未出生之前,而且将永远成为秘密。不要问那么多。”
“好的,父亲。”
“你母亲这毒妇希望我对王子另有安排。假如你在旅行中遇到她,不要被她的任何妇人之仁所迷惑。王子必须死。”
“她希望王子活着?”
欧西里斯点点头。
“是的,她对他极有好感。她向我们通报沃金的行踪,也许只是想让我们出动来营救王子。为了达到目的,她会口不择言。不要被蛊惑。”
“我不会的。”
“那么我现在送你走,荷鲁斯,我的复仇者,我的儿子,作为我欧西里斯派往中间世界的第一位使者。”
荷鲁斯低下头,欧西里斯将手放上去,停留了温暖的一瞬间。
“他死定了,”荷鲁斯慢慢地说,“难道不正是我摧毁了钢铁将军吗?”
欧西里斯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曾摧毁钢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