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声明只会使人不去应征,绝不会使你达一个应征者也找不到,你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明白,不要胡乱找理由!”
小郭哭丧着脸:“可是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为甚么连一个应征者也找不到──那上百万人,都去了哪里?”
这件事,的确怪之极矣!
本来,我们都以为要找应征者再容易不过,找上一千几百都不成问题,可是事实却是小郭已经花了整整十天时间,却达一个应征者都没有找到。
我绝不认为小郭使用的方法有问题──他的方法很正确,先是广泛地通过各种途径,接触了许多人,询问他们是不是曾经应征。
在没有结果之后,小郭利用了刊登我那个声明的机会,在声明之后,呼吁应征者和他联络,并且许以一定的好处。
所以,到现在为止,竟然达一个应征者也找不到,那真是没有道理之事。
怪只怪我们当初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要不然,从报馆里拿几百封应征信出来,是轻而易举之事。
知道了哪些人会去应征,就可以在他们身上追查征求者的下落。因为征求者和应征者一定会联络。
现在事情最古怪之处,并不是征求者从此音讯全无──若是那样,事情还容易解释,可以当作征求者忽然改变了主意,对生命配额不再有兴趣了,那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可是现在情形是没有人承认自己是应征者。
估计各地报馆收到的应征信超过一百万封,可是经过十天努力,一个应征者也找不到,这其中有甚么文章在,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在小郭没有上门之前,我已经就这个问题作了许多设想,这时我把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提了出来:“会不会征求者已经和所有的应征者取得了联络,要求所有的应征者保守秘密,所以才有现在这种情形出现。”
小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三天没有喝水,乾涩无比:“用甚么方法可以一下子联络过百万人?”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小郭又道:“用甚么方法,可以令过百万人,那样听话,保守秘密?”
我也无法回答这第二个问题。
小郭再问道:“应征出让生命配额,又不是犯法的事情,为甚么不能让人知道?”
这个问题,我倒也可以回答:“问题不在于应征者,而是通过应征者可以找到征求者。”
小郭现出一副“那还用你说”的神情。我继续道:“现在这种情形,就是把我们追查的线索完全掐断,那是征求者不想有人追查的缘故。”
小郭焦躁起来:“这些我全知道,问题是他如何会做得那样好,那样成功!”
我只好苦笑──这个问题,后来当然有了答案,可是在当时却是一点头绪他没有。
在这里,我要加插一件后来发生的小事,以说明在想问题的时候,往往会忽略了最简单的一方面,而偏向于复杂的那一面去想,越想越不通,这种情形有一个专门名词来形容,曰:钻牛角尖。
那件小事是:不久之后,温宝裕也来讨论这件事,他并不感到十分古怪,他的说法很有趣。
他说:“写信去应征,为了金钱而出卖生命,虽然并不犯法,可是也绝不光彩。请问两位,如果你们做了应征者,有人间起,你们会不会承认?”
这个问题,问得我和小郭面面相觑──我们并不是答不上来,回答很简单,在绝大多数情形下,会加以否认。如果是陌生人来问,那更是百分之百不会承认。令我们发呆的是,那样简单的一个道理,我们竟然会没有想到!
温宝裕见问倒了我们,大为兴奋,接着又大发议论:“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出卖灵魂,可是不论你去问甚么人,就算问上一百万个,也不会有一个人肯承认。”
温宝裕这个比喻,说它恰当,听来却又很古怪;说它完全没有道理,却又难以反驳,这是典型的温宝裕作风。
呆了片刻,小郭才道:“那不能相提并论,所谓出卖灵魂,那是抽象的,而且在道德规范上是一种罪恶,所以才不会有人承认。”
温宝裕大摇其头:“出卖灵魂是抽象,出卖生命配额何尝不是,生命配额和灵魂同样抽象──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又的确是一个存在。为钱出卖灵魂固然卑鄙,为钱出卖生命配额也决不高尚,加以隐瞒,人之常情。”
我道:“你的说法,可以成立,不过不可能是全部原因,因为应征者人数太多,不可能所有人想法一致,总有一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在。”
温宝裕对答如流:“现在,还没有人获得实际的利益──当有人因此获利之后,就会有人承认,并且认为光荣之至。现在可以看到多少人在出卖尊严,出卖人格,在强权势力面前,表现得像一条爬虫,却还恬不知耻地洋洋自得,就是他们已经得到了强权势力的赏赐之故。”
我和小郭都为之皱眉──温宝裕的话,固然有理,不过却离题远了。
接下来,温宝裕一发不可收拾,又发表了许多议论,都和故事无关,不去提它。
那天,我和小郭得到的结论一致:除了等待和继续寻找应征者以外,无事可为。
过了两天,戈壁沙漠来电话,声音听起来很苦涩,表示他们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心里很难过,要去找天工大王协助,而天工大王行踪何处,无从捉摸,所以他们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来,云云。
我想劝他们不要去,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他们和小郭一样,因为挫败而情绪陷入低潮,要是不能克服,他们将会对生活失去信心,那是一件极其可怕之事。所以他们要做甚么,只好由得他们去做。
这件事,竟一下子打败了小郭和戈壁沙漠,真是始料不及,连我也不免受了影响,情绪低落。幸好白素和红绫那边发生的事,我很快就参加了进去,也就把这件事搁到了一边。
当时我的想法是,此事勒曼医院必然会彻查,他们神通广大,一定比我们更容易有结果。我和亮声有约,互通消息,大可以坐享其成。
却不料接下来的三个月,除了小郭和我联络,只要我没有出门,他也常来找我之外,勒曼医院方面,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戈壁沙漠更如泥牛入海,全无音讯。
小郭的情形,一次比一次坏。到了三个月之后,他虽然还不至于形销骨立,可是看来体重至少轻了十五公斤。我看他还是愁眉苦脸,就打趣他:“阁下近来正在勤练‘黯然销魂掌’吗?”
他口角掀动了一下,如果那算是笑容的话,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他也不说话,双手抱头,坐了下来。
我承认三个月来,连一个应征者也找不到,是极其沉重的打击,所有可以劝慰他的话,我全部说完了,再重复一遍,也没有意思。所以在我们两人之间,就出现了沉默──这种情形,在我们相识以来,可以说没有发生过。
这时候,白素和红绫的那件事,反倒已经到了尾声,红绫和白素正在远行,以结束整件事。
而我们这件事,却像是陷入了绝境,再也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然而事情往往就在最糟糕的时候,会有转机,所谓“否极泰来”和“绝处逢生”等等的词句,都是形容这种情形的。
那天,就在我和小郭相对无言,情绪低落到了连喝酒都没有兴致时,忽然门铃响起。
我甚至懒得去开门,任由它响。
门铃的声音,设计的是贝多芬第五交响乐开始的那四个音符──据说,那象征命运之神在叩门。
还是小郭先道:“去开门吧。”
我没有行动,只是懒洋洋地道:“你去,或许命运之神能改变你的命运。”
小郭也不动,只是扯着嗓门叫:“谁啊?”
他一叫,门外还没有反应,倒把老蔡叫了出来,我向老蔡打了一个手势,老蔡嘀嘀咕咕,不知说些甚么,走去开门。门一打开,就听到有女声问:“卫斯理先生在家?”
我知道老蔡耳聋,必然听不到对方的话,同时我也听出了那是朱槿的声音──想起朱槿和大亨的关系,以及她的背景,我更提不起劲来。
我懒得出声,向小郭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打发来人。小郭大声道:“他叫我说他不在!”
我也没有责怪小郭这样说,因为我明知朱槿既然找上门来,我想不见都不可能。
小郭的话才一出口,就又听到了另外两位女子的声音,其中一个发出了一阵悦耳的笑声,另一个则道:“卫先生为何拒人于千里?”
我辨出那笑声是水荭所发,水荭自从上次和豪富陶启泉见面之后,两人立刻打得火热──陶启泉最喜欢娇小玲珑的女性,以前也曾有过不三不四的情妇,那些女人当然无法和水荭相比,所以陶启泉如获至宝,肉麻当有趣,称水荭为‘我的小妖精’。
这种事,本来与我无关,可是找上门来,我当然有权表示不欢迎。可是另外一个女子,却和朱槿、水荭不同,不属于我不想见的那一类。
这一位女子,原来的身分和朱槿、水荭相同,且是她们的“大姐”,后来,在她身上有奇异之极的遭遇,使她有千载难逢的机会,脱离了“组织”。
这个女子,在我所遇见过,甚至是听说过的奇人之中,绝对可以排名在首三名之内。
她的身体里,曾经被植入超微型核子武器,威力足以毁灭一个中型城市,而这在她体内的核武器,竟然由她的意念来控制──也就是说,她想要爆炸,爆炸就会发生。
这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了。
而她后来的际遇更奇,一个“活了”的机器人,居然爱上了她,几经曲折,和所有神话故事一样──从此他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那个自称为“新人类”的机器人,就是康维十七世。
这一切,都在原振侠医生的故事,和一些我的记述之中,在这里略提一下,是想说明她的情形,和朱槿、水荭有所不同。
她的名字是柳絮。
就算我不想见她,我也想知道康维十七世的近况,因为这个机器人奇上加奇,简直难以形容,也无法用简单的方法来介绍,好在他和这个故事关系不大,可以暂且不理。
当下我站了起来:“请进!”
三个各擅胜场的美女,应声而入。从她们走进来的先后次序,就可以看出她们心思慎密──她们知道我对朱槿、水荭不是很欢迎,可是对柳絮却大不相同,所以柳絮走在最前面。她们三人全都是满面笑容──笑容本来就是人类表情之中最可爱的,出现在美丽的女性脸上,更是看来令人赏心悦目,就算心情不好,也会立刻神清气爽。
柳絮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胡子问卫先生您好。”
她再说了之后,还深深鞠躬,朱槿和水荭也跟着行礼。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柳絮口中的“大胡子”就是康维十七世──这个外星机器人完全依照地球人的外型,是一个身材魁伟的大个子,长着大胡子。
我忙道:“谢谢,他怎么样,在忙甚么?”
柳絮道:“他很好,我本来要拉他一起来,可是他说:你有事去求卫斯理,他一定肯答应帮助,不必我去。要是他拒绝了,我再出马不迟。”
我一面听,一面暗暗称赞她说话之聪明──她分明是有事来求我,本来,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可是她神轻轻易易就把话说了出来,而且话中有套,令我无法拒绝。
她如此工于心计,我倒不能令她一下子就达到目的。我闷哼了一声:“言重了。”
身形娇小的水荭走前一步,笑嘻嘻道:“大胡子姐夫真是那样说,我在一旁听到的。”
我冷笑道:“别说大胡子神通广大,就你们三位已足以翻江倒海,我想不出会有甚么要我帮忙之处。”
水荭眉开眼笑:“怎么会没有?江湖上人人都传言道:天上神仙有难题,来找人间卫斯理!”
这小妖精滑头滑脑,精灵无比,我明知她这些话是现编出来的,可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倒也并不碍耳。
我又哼了一声:“居然押韵!”
水荭立刻向我行了一礼,大声道谢。朱槿看我神情已不像刚才那样冷淡,她也开口道:“这件事,除了卫先生你之外,只怕无人可以相助──大亨他怕碰钉子,所以不敢来。”
我心中大是奇怪──她们说话绕着弯子,本来我不知道她们的来意,可是这时朱槿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立刻想到:莫非她们正是为了生命配额的事情而来?
我正在疑惑,水荭已经抢着道:“他也是一样,他说:老朋友了,可以不去惹他生气,就最好不要去。”
水荭口中的“他”,当然就是她的相好陶启泉了。由此可知,她们真是为生命配额之事而来的。
朱槿和水荭代表了陶启泉和大亨,这可以理解──我相信她们可能更负有任──为手握重权的老人家寻找生命配额,从来帝王比常人更怕死。
可是我不明白柳絮是代表甚么人而来的──康维十七世虽然是一个机器人,但也属于外星人的范围,我的想法不变:地球人的生命配额,对外星人并无用处。
我在这样想的时候,目光注视着柳絮,柳絮、朱槿、水荭她们这一干人,全是名副其实的水晶心肝琉璃人儿,鉴貌辨色,善解人意之至,柳絮一下子就从我疑惑的目光中,知道了我正在想些甚么。
她笑了一下:“那是大胡子的意思,他说,我们要天长地久在一起,我的生命太短促,所以如果有可能增加生命配额,他会尽他所能来为我争取。”
她这几句话,不但回答了我心中的疑惑,而且言简意骸地说明了她们的来意。
我大是骇然──她们全在努力寻找生命配额,这并不意外,叫我吃惊的是:她们全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可怜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正和小郭两人在发愁,如何还能提供甚么帮助给他们?
我挥了挥手,来回走了几步,这才道:“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三人一听,居然大为紧张,齐声道:“我们来迟了?”
我忙道:“不是这个意思──”
她们用疑惑的眼光望着我,我想了一想,才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对生命配额有兴趣,不应该从现在才开始,应该早就注意到了。”
三人争着道:“我们确然早已注意,而且一早就已经有了部署。”
我和小郭互望了一眼,对她们的话大惑兴趣。这时候我才把小郭介绍给她们。三人嘴甜,一轮客套话把小郭听得脸上阴霾去了一半。
我道:“先别说捧场话,且将你们从甚么时候开始注意,又如何部署,有何结果,一一道来。”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怕她们要我先说我对这件事已经有了甚么结果。如果她们提出了这个要求,那我就会十分尴尬,因为几个月来,我一点结果都没有。
想不到她们十分爽快,二话不说,就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令我很是感动。其实这也是她们的聪明之处,她们来寻找我的帮助,当然先要令我对她们有好感。
她们三人说话很有条理,所以几分钟之内,就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和陶启泉、大亨那一干豪富,从那征求启事一出现就注意一样,那批已经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也像是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认为他们如果得到更多的生命配额,就可以更长久地坐在权力的宝座上。
这样的想法其实很正常──看到了征求启事,谁都会想到一定是有了生命配额转移的方法,也就自然而然想从中获益。那干豪富如此,在权力宝座上的人也如此。
那干豪富第一步措施就是来找我,权力老人明知道我对他们绝无好感,所以不来碰钉子。
他们虽然也因为征求启事上提到了我,而认为事情和我有关,但是决定不到逼不得已的关头,不来找我。
他们自己采取了措施。这措施说穿了很简车,可是却连那一干豪富都想不到──豪富只想到用钱去购买生命配额,而权力老人却运用了他们的权力,选择了接近一千人写信去应征!
当我听她们三人讲到这里时,我不禁长叹数声──其中过程,我可想而知,而近千人在经过动员之后,一定相信自己愿意献出生命配额,也是为了国家民族,而不知道只是饱了少数人的私欲!
我冷冷地道:“好办法!有权比有钱好,自古已然,却不料原来于今尤烈!这些人一定感到光荣,因为权力中心把那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我说话并不留情,尽情讽刺,小郭几次想打断我的话题,我都不加理会。
我明白小郭的心意──他用尽方法,连一个应征者都找不到,令他彷徨之至。
这种情形,怪异莫名,都以为无法再追寻下去了。如今忽然知道有那么多的应征者在,自然值得高兴。小郭唯恐我得罪了她们,她们拂袖而去,那又不知道从哪里再去找应征者了。
等我说完,三人的笑容始终那样甜蜜和自然,好像我说的事与她们完全无关。
柳絮淡淡地道:“或许是──那不是问题的中心。”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她们继续说下去。
权力中心对于生命配额可以转移这件事,其热衷的程度,绝不在那一干豪富之下。他们甚至于成立了一个专门小组,处理此事。朱槿在这个小组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
通过朱槿,权力中心和一干豪富联系在一起──他们本来就有着许多共同利益,但从来也没有一次比这次的利益更一致。
这当然就是陶启泉、大亨他们再也没有来找我的原因──豪富们一定认为权力中心比我更有办法。
听到这里,我感到她们的话很坦白,不像有甚么隐瞒之处,可是我不明白她们为甚么终于又来找我。
我一面思索,一面不动声色听她说下去。
她们一再强调,奉命去应征的那些人,绝对忠诚可靠,不会欺瞒组织。这一点,本在我的意料之中。
然后,他们就等待征求者的联络。
权力中心的几个主要人物,会召集专门小组训话,要小组把这件任务放在一切工作之上,同时也通过权力中心向各级组织发了绝密文件,要各级组织协助专门小组工作。
听到这里,我又忍不住讽刺:“真是倾力以赴──你们已故最高领袖不是曾经说过,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吗?怎么全都忘记了?”
朱槿叹了一声:“卫先生,我把一切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你,如果你认为有些事你不喜欢听,是不是要我将之略去?”
这两句话很是厉害,给我一个软钉子碰──因为是我一开始就要她把全部经过告诉我的。
不过我也不会怕她──她们并不知道我这里正一筹莫展,所以她们还有求于我,在她们不知道我的底细之前,我就占着上风,没有必要接受她们的“钉子”。
所以我立即冷笑一声:“我听到了不喜欢听的话,自然会有反应,和你说不说没有关系。倒是如果我说了甚么,你们觉得刺耳,大可不听,只管请便。”
我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后来小郭对我说:要是她们一生气走了,我会把你掐死!
当时我也曾想过这一点,不过我知道这三位女将,绝对不容易应付,不能有任何机会给她们占上风,要不然以后麻烦更多,所以必须坚持。
在我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有大约数秒钟的沉默,朱槿低着头,样子像一个受了责骂的小孩子。柳絮想说甚么,可是嘴唇掀动,却没有出声,显然是怕说错了甚么,惹我更生气。水荭却笑嘻嘻,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过了一会,朱槿才抬起头来,低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
我挥了挥手,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之过”的姿态。
又是后来,小郭说起当时他的感受,说他两手捏着冷汗,看我针锋相对,不肯让步半分,心里焦急得如同滚油煎熬一般。
我自己也知道我摆的是空城计,但当时情形却非硬撑下去不可;若是让她们知道了在我这里将一无所获,她们就不会把经过情形告诉我。
我的态度越是强硬,她们就越是以为我有恃无恐,也就不会隐瞒他们做过甚么。
朱槿的神态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是甚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说下去。
专门小组的工作,进行得十分认真,他们通过了原有的分布在世界的特务网路,监视各间刊登了征求启事的报馆──当然也知道了在每间报馆都有一个大铁箱,是放置应征信之用。
听到这里,小郭已经有点坐立不安。
我也隐隐感到事情不妙,因为同样的工作,小郭也进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