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流,悠悠地流。
只是身处在时光之中,你却早已不知你是向前而去,还是逆流回溯。
至少,在公元前六百多年的古中国时代,是这样的。
春秋时代,山东鲁国。
时值西元前七世纪,鲁文公在位,距离二十四世纪的铁线草市有三千年的光阴岁月。
冬月时分,大雪纷飞。
这里是鲁国和邻邦蛮族翟国的交界之处,地势险要,天上鹅毛般的飞雪不住下落,将大地掩盖得银光雪白一片。
在大雪之中,此时山道上却出现了两个奇异的身影。
这两个身影刚刚出现的时候步履颇为轻盈,但是走不多时,却不晓得为什么开始脚步变慢,本来在雪地中颇为优雅的身形,此刻却开始变得极为迟滞缓慢。
等到两人走得近了一些,只见他们蓑衣破笠,其中一人背上还背了一担干柴,原来是两名再平常不过的樵子。
两名樵子走到山上,左右四望,发现在山道旁有栋小小的茅屋,大约是山上的猎户盖来临时栖身所用,其时天上的大雪越下越大,两名樵子便缓缓地向那茅屋走了过去。
只是,如果多点留意的话,却会发现这两个樵子有着一件极不寻常的地方。
因为他们行过之处几乎全数都是盈尺以上的厚厚积雪,但是两个樵子走过去的地方却连一个最浅的足迹也没有留下。
真的,连一个也没有。
冒着大雪,好容易走进茅屋之中,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只是一进门内,两名樵子却被里面的情景吓得呆住。
因为在小小的茅草屋中,此刻却不知怎地,居然已经满满地挤着许多身材长大壮健的沉默兵将。
看看他们的旗帜和辎重上的号帜,可以知道们全是鲁国的军队。
只是每个人都是神情木然,在阴暗的茅草屋中,有的人眼睛仿佛还会发光。
两名樵子仿佛有点吓得呆住,正在迟疑是否要进屋时,一名个子高壮的将军冷冷地说道。
“大雪纷飞,大伙儿都想躲雪,你们若是不嫌挤,可以进来和我们一起。”
两名樵子互望一眼,又看看外头的大雪,只好畏畏缩缩地进来,躲在角落之中。
过了良久,那名将军才低声地说道。
“好大雪。”
其它人看起来都像是他的部属,此时将军一开口,几个人便是点点表示同意。
过了一会,那将军又说了一次。
“好大雪,”他的声音低低沉沉,但是仿佛有着很深的感慨。“和当年打翟国长人时的天气一模一样。”
听见他这么说,有个老年兵将长长叹了口气。
“那众妖怪的事,将军不说,老夫也永远记得清清楚楚哪!当时翟国国主白礅屡次侵略鲁国,咱们鲁国虽然世代不乏巨人勇士,遇上了翟国却是连年皆败,只因为翟国找了个妖怪,这才害得我们连年皆败。”
在老人的身旁,此时有一个年纪看似极轻的兵将,虽然留了些胡子,却仍然看得出来脸上的稚气。
“找妖怪来打仗吗?这倒新鲜,”他好奇地笑道:“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妖怪?”
老人长叹一声,悠然地说道:
“当时的情景,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哪……那翟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古怪的勇将,名叫侨如,又号‘长翟’,这侨如传说中身长比寻常大汉高出数倍,力举千钧,铜头铁额,寻常刀剑、木石都无法伤他,只要是交战时遇上了他,鲁军总是大败亏输。
不只大败亏输,只要是和侨如交上手的鲁国名将,一律都是不到十招便被活活打死,从没留下一个活口。
那一次,鲁国的第一勇士公子无害被侨如一拳打飞脑袋的情景,我可是亲眼所见,当场吓得我满裤裆的屎尿。
从此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向这个‘长翟’挑战。
也因为如此,翟国那个巨大的身影,久而久之便在我鲁国将士的心中形成一个可怕的阴影,只要远远看见那个比常人高出一截的粗壮身躯,便要屁滚尿流,夹道而逃。
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寒冬时分,但是翟国这骁勇蛮族却不畏严寒,这一日又来到鲁国边境入侵挑衅。
当时的国君文公命令叔孙得臣为将,领兵抵抗,这一日打到了鲁国边境,只是大伙却又在翟国阵中看见侨如巨大的身影,一见到他,鲁国将士们便是战意全失,吓得胆战心惊,不管大将在后如何怒吼,却仍然没有人敢向前去。
倒是侨如脚步迅若奔马,冲上前来在鲁军中指东打西,一阵乱打乱杀,转眼间又是数十个人尸横遍地,整个雪地上染红了鲜血,那情景我可是亲眼所见的哪……”
那年轻小将“哼”的一声,仿佛对老人的叙说并不相信。
“您老说的故事未免有些太夸张吧?世上怎会有一个人可以打几十个人的事?”
那老人横着怪眼,瞪了那小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小将军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世上的奇人异士,那还少得了吗?当日侨如的神威,有很多人看过的,你大可以自己去问他。
当时在我军之中,有位大夫名叫富父终甥,在乱军中看见侨如神威凛凛,力量之大简直可畏可怖,绝非凡人可挡,但是看看周遭的皑皑白雪,便想起了一个智取的计策。
富父终甥领着一支部队,在鲁军的后方挖了几个深坑,以茅草铺盖起来,等到雪花渐积渐厚,便看不出深坑的痕迹。”
他说到此处,有几名兵将久经战阵,一听之下纷纷点头。
“好方法,这种陷阱之法出其不意,对付气势强的对手更加有用。”
老人微微一笑,对几位兵将点头致意,表示他们说得没错。
“当天夜里,雪花下得更多更深,将地面铺得粉?玉琢,完全分不清虚实,然后富父终甥趁夜里去劫侨如的营塞,等到巨人侨如被激怒了,出塞和他决一死战,富父终甥便假装大败,回身就走。
虽然他的脚下跨着神骏的良马,身后的侨如却是奔跑来追,脚步大跨,迅若奔马,有好几次差点都被侨如追上。
沿路上的鲁军得到富父终甥的安排,已经先行避开,因此大雪的路径上,便只剩下两人惊天动地的追逐。
富父终甥驾着骏马,不一会儿便已经来到铺排深坑陷阱的所在,他熟记陷阱的位罪,佯作狼狈,便往陷阱坑的部位奔去,但是已经刻意避开那几个挖出来的深坑。
那侨如追得兴起,口中不住地狂嚎大叫,显然是追得畅快淋漓,‘呼’的一声,他的腿上一使劲,整个巨大的身躯居然像是纸鸢一样腾空而地,在空中伸开巨灵之掌,便要将富父终甥抓在手上。
富父终甥回头一看,看见侨如转眼已到,心下大骇,脚下一夹,那骏马吃痛狂奔,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侨如这一抓。
便在此时,侨如壮大如树的巨足‘啪’的一声踩了个空,终于跌入了富父终甥刻意挖出的陷阱。
那壮大惊人的身躯,激起阵阵的白色雪烟,顿时跌入深坑之中。”
茅屋中的众兵士们泰半没有经历过这场鲁国的著名战役,听得都是十分入神。
“便在此时,埋伏一旁的鲁军大声狂呼,纷纷从隐蔽处冲出,侨如一马当先,身后不远处仍有不少翟兵跟着,见到主将陷入深坑,那些翟兵想要来救,却被埋伏的鲁兵杀散。
在大雪纷飞之中,富父终甥不敢怠慢,带着军队向侨如陷身的深坑飞奔而去,人还没走到,却听见一声狂猛的大吼,跟着深坑中像是火山爆发一般,轰然喷出漫天的雪烟和尘土。
而侨如长大的身躯也一跃而起,眼看就要让他突围而出。
便在此时,深坑旁突然涌出数十名勇悍长大的力士,只听见鲁军总帅叔孙得臣大叫:‘放巨木!’数十名大力士手上各持一根合抱的巨木,令起手落,便将数十根巨木尽数往深坑中猛力掷落。
那侨如虽然勇猛巨大,却也抵受不住这数十根巨木同时砸在头上,只听见他狂声惨呼,巨木碰撞声惨烈骇人,登时便被再次砸下坑去。
只见鲁军总帅叔孙得臣镇定如常,手中扬起一面旗子,长声大叫。
‘刺!’叫声未绝,便有另一队持着长矛的军士动作整齐地一拥而出,手中长矛伸出,便往深坑中不住钻刺。
只听见侨如在深坑中狂声大叫,叫声又是凄厉,又是痛苦,但是他毕竟猛恶非常,往他身上刺的矛头十支倒有七八支被他拗断挥断,矛头四下飞溅,有几柄断矛飞了上来,还将几名鲁军当场刺穿。
鲁国大夫富父终甥‘刷’的一声跃下马来,从一旁军士手中抢过一只长戟,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往深坑中一跃,长戟破空刺出!
只听见‘噗’的一声,侨如长声惨呼,富父终甥双手紧握长戟,整个人却悬空地撑在深坑上头。
从深坑里,此时终于溅出鲜红的热血。
而侨如的狂吼声因为喉咙刺穿,由惨呼变哑,最后寂静无声。”
老人叙述故事的本领可算十分精彩,此时鲁国众兵将听得聚精会神,听到侨如的喉咙终于被刺穿,还有人低声欢呼出来。
“费尽了鲁国大军所有力气,我军终于将这个不世出的巨人神魔歼杀在战场之上。”老人慨然地说道:“只是我军也付出过极大的代价。”
人群中,有名中年将士开口说道。
“我还听人说过,当我军将侨如身躯起出的时候,放在大车上示众,有看见侨如尸骨的人都被他的长大吓个半死,有的人还以为是见到了古代著名巨人‘防风氏’的骨头。”
众人想像那“巨人侨如”令人匪夷所思的神猛身形,都是惊叹不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只听见那名领兵的将军“哼”了一声,众人听了便陡然静了下来。
那叙述故事的老人陪笑说道:“却不知老朽说得情景是否真确,还望将军指点。”
那将军冷然一笑,大声说道。
“你们始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其中还有着玄妙无可索解之处。”
那少年将士一怔,随即问道。
“什么玄妙无可索解之处?”
“富父终甥将军,便是我家族中的舅祖氏,当年他果然是一手将侨如歼杀坑中的第一功臣,只是他终其一生,却始终有个疑问没有办法得到解答。”
众人大是好奇,齐声问道:“那是什么疑问?”
那将军露出困惑的神色,仿佛正在想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因为,当年他们起出侨如尸身时,我舅祖曾经亲眼见到那神魔般的巨大身躯里,掉出来一个小个子的尸体。”
此语一出,众人便是惊叫出声,仿佛听见了天下最不可思议的情景。
只听见那将军继续神色庄重地说道。
“小个人的咽喉,有个巨大的伤口,那便是舅祖用尽全身力气一击的杰作。
如果不是刺中这个地方,不晓得当日的战果会不会逆转而败?
而侨如的巨大手脚,我舅祖富父终甥因为好奇也曾经摸过,发现他的手足坚硬似铜铁,一点也没有血肉的感觉。
等到他想要再看清楚那掉出来的小个子时,便被主帅叔孙得臣喝走,但是临去前,他却亲眼看见几个小兵将那小个子身躯慌乱地‘塞’回侨如的巨大身躯里。”
这一场大雪中的议论极为精彩,一群鲁兵在茅草屋中议论纷纷,意见极多。
过不多时,大雪的势子稍稍止了些,一众鲁兵便冒着雪再次赶路,也不晓得要去什么地方作战。
等到最后一个鲁兵也离去之后,整个茅屋便只剩下了那两名樵子。
在沉寂的茅草屋中,良久良久,其中一名樵子这才静静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没头没脑。
“你看……那个是吗?”
另外一人沉吟良久,轻轻地点头。
“我看只怕是。”
“我也是这样想,”那第一个樵子有些感慨地说道:“那个富父终甥不是二十四世纪的人,连最起码的科技知识也贫乏得很。
如果他晚生个两千多年,也许他就不会纳闷一生。因为这个长人侨如,根本就不是个常人,而是一个由人坐在里面掌控的机械巨人!”
“所以我们可能已经快找到了?”第二个樵子问道,语气中却有些不太肯定。
“谁知道呢……”
这便是茅草屋中的最后一句对话。
如果当时有人在场的话,只会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看见闪亮的蓝色红色光芒。
然后两个樵子便消失在茅屋里面。
大雪依旧纷飞。
翟国的长人传说,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春秋时代各封国间广为流传,而亲眼见过的人,也总是指陈历历地描述那光是大腿骨就有一人高的巨大尸骸。
时光苒荏,转眼间又是十数年的岁月过去。
春日花开,正是野游好时分。
南方楚国郢都郊外,是一片青翠的大好青山,此时有一列衣饰灿烂鲜明的人马经过,只见居中一部大车,车上珠玉生光,显是富贵人家的阵仗。
事实上,这列人马何只是寻常的富贵人家,居中大车上端坐的,正是当今登基不久的楚王:楚熊溪。
此时他初登大位不久,年少得意,王后又在最近生了太子,娇妻爱子就在身旁,放眼望去,整个楚国大好河山都是他一人所有,人生境界至此,便是不志得意满也难。
远眺朗朗乾坤,天空一片清朗蔚蓝,楚王熊溪不禁一股豪气满溢胸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其时正当青壮之龄,身体强壮,中气十足,这一串朗声长笑传得极远,仿佛连远山都能听得见一长串的回声。
便在此时,他的初生幼子被朗笑声惊醒,嘴巴一扁,便高声哭了出来,哭声洪亮,倒和父亲相互辉映。
楚熊溪听见孩子嚎啕大哭,心下觉得颇为有趣,他今日心情甚好,便掀开车幕走入车内,一边逗着小孩儿玩,一边笑道。
“你看这小孩儿有多可爱,胖胖壮壮的,就像是头小老虎!”他看着小婴儿哭得皱巴巴的红脸,越看越觉得有趣,忍不住便从乳母手中接过小婴孩,笑着说道:“你啊你!以后要像你爹爹一样,和老虎一般勇猛,和狐狸一般聪明!”
楚国王后名叫华姜,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只见她无限怜爱地看着小婴孩,看着看着,忍不住幽幽叹了口长气。
楚王熊溪又自顾自和小婴孩玩了一会,这才把他交给乳母,看着妻子担忧的神情,他开朗地笑道。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我这儿子看起来便是人中龙凤,将来必能支撑楚国广大基业,又有什么好叹气的?”
华姜夫人怜爱地抚了抚小婴孩额上的嫩发,轻轻地说道。
“他的一生注定荣华富贵,那当然是不用说的了,只是我却想起一件事,每次忆及就要有些担心。”
“你说的是怀他的时候,梦见天际流星所感,才怀下的那件事,对不对?”楚王熊溪笑道:“梦境之间,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虽说我们常叫太史来解梦,但那毕竟是没根没据的东西,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话又说回来,流星所感生下的孩子,那岂不是更好?天上的众星那么多,每个都是了不起的神明,我这儿子说不定就是天上神明转世而来的哪!”
华姜轻轻抿嘴一笑,正要回答的时候,却听见后车辕处又有一阵洪亮的婴儿哭声传来。
那乳母听见哭声,连忙将楚国小太子递给一旁的侍女,神情紧张地看着华姜夫人。
华姜淡淡一笑,点点头,那乳母便连忙走向车后。
“这又是怎么地?”楚王熊溪皱眉道:“怎么让下人把孩子带上车来了?”
华姜夫人微笑道:“反正乳母与我同时育子也是有缘,就让她也将孩子带在一起,咱们的孩子也好有个伴哪!”
“一般的年纪,可是命运就差上十万八千里了,我儿日后是楚国之主,这孩子却只好帮他牵牵马,洗洗裤子,也罢也罢,”熊溪笑笑,突然高声叫道:“乳母!乳母!”
听见楚王这样大声呼唤,那乳母哪敢怠慢,急急忙忙抱着婴儿从车后走了出来,楚王熊溪看了看那小孩的相貌,笑容突然间凝结起来。
端详了好一会,又凑过头去看看自己儿子。
“好像!好像!”
他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事。
他脑中心念电转,手上动作更快,一伸手便拨开那小婴孩的发稍,果然,便在头皮上找着了一个淡红色的星星胎记。
“他也有啊!”楚王熊溪惊疑地对华姜夫人说道:“他和咱们的儿子一样,发内也有咱们楚王族的红色星星胎记!”
华姜夫人却没有他的惊讶神情,望向那乳母时,乳母却是一付愧然的讪讪神情。
楚王熊溪心思也算敏捷,他眼珠子微微一转,便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是熊珲?这孩子是我哥哥熊珲的种?”
那乳母脸上微红,点点头。
这熊珲是楚王熊溪的哥哥,两人虽然分属兄弟,但是年纪却要差上二十多岁,个性也是大不相同,熊溪平素谨慎有礼,但是那熊珲却是个大开大阖的浪荡世家子弟,平素好吃爱玩,结交的是楚国境内所有三教九流人士,势力遍布楚国内外。
论起才具和势力,其实熊溪也知道,自己万万及不上这个哥哥,只是因为自己生为嫡子,才能接下这楚王的大位。
“也罢也罢,”熊溪笑道:“既是我哥哥的儿子,两人又长得挺像,就让他留在我儿的身边吧!日后我儿有需要,就让这孩子来陪他便是。”顿了顿,他又问道:“这孩子有名字吗?”
那乳母低声道:“我娘叫他菟儿,那是‘於菟’的意思。”楚国方言,於菟便是老虎。
“菟儿菟儿,”熊溪笑道:“我正想给儿子取个老虎名字呢!却被你取了去,好吧!就让这孩子这么叫吧!长大后再给他换回来叫虎儿。”
“多谢大王。”
熊溪望那小婴孩“菟儿”,心中突然一动,便随口说道。
“小菟儿啊!只盼你日后好好保护我儿,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周全,知不知道?”
中午时分,楚国随从们在附近一处草地上张罗了休息的所在,楚王夫妇二人吃吃喝喝,又命几个乐师鼓瑟弹琴,玩得十分尽兴。
过了午后,天空逐渐转为铅灰,空气中开始出现水气,远方的天空隐隐传来雷声,楚王熊溪皱了皱眉,便大声宣布要众人在大雨落下之前准备回宫。
众下人手忙脚乱地将所有器物收拾一番,不一会儿,果然天空开始唏沥沥下起雨来。
而那乳母也是手忙脚乱地照顾两个小孩,等到要抱上车时,却已经开始下雨,忙乱之中,她却一时错手,将自己的小孩抱给了侍女,让她抱到前车,自己却抱了楚王熊溪的太子到了车后,等到车队前行后,才知道自己抱错了小孩。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打紧,反正雨很快就会停,两个小孩也都已经喂饱,只要待会到前车换回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就这样,只因为一个小小环节的不同,两个孩子的一生便起了惊天动地的剧烈变化。
原先应该是楚王太子的小孩,此时正以“菟儿”的身分在车后安睡。
原先应该是菟儿的小孩,此刻却在豪华的前车里,享受片刻的王子待遇。
两个孩子你曾是我,我本是你,身分曾经如此倒错,再印证起两人日后的不同功业,总令人不禁感叹造化命运的玄奇。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