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河号上,只有一个人认为当时的情况并非世纪大灾难。鲁夫·范登柏格自言自语地说,我也可能会死掉,但是至少这是一个能让我在科学界留下不朽纪录的机会。虽然这只是自我安慰,但是至少比船上其他人要多了一份希望。
毫无疑问地,银河号是朝向宙斯山飞去的,因为欧罗巴上没有任何地方比那儿更明显。事实上,任何行星上都找不到可以与之相比的事物了。
所以范登柏格的理论(他必须承认那只是个理论)已经不再是一个机密了。他不知道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他绝对相信保罗叔叔,但是他也可能会有疏忽,更可能是有人监控了他的电脑(可能是例行的监控)。果真如此,这位老科学家可能正处在危险中;范登柏格希望自己可以(或应该)给他—个警告。他知道联络官正试着经由一个紧急发报机去联系格尼米德,一个自动警戒信号已经送出去了,而此讯息也会很快就传到地球,因为它已经送出去有一个小时了。
有人轻敲他的舱门,“请进,”他说,“噢!小克利斯。有事吗?”
他很惊讶会看到小克利斯副指挥官,他对他的了解和一般同僚差不多。他很沮丧地想,如果他们能安全地在欧罗巴着陆,他们应该可以有机会更了解对方。
“博士,你是唯一住在这附近的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人们该如何互相帮忙。有舰桥的最新消息吗,”
“没有最新消息,我刚离开余,吉林斯现在那里修理门上的一个扩音器。但是里面似乎没有人在谈话,我并不感到意外,张必定是有很多事要做。”
“他能让我们安全地下降吗?”
“他是最好的,没有任何人能比他做得更好;我比较担心的是再次起飞。”
“天啊,我还没想那么远。我假设那不会有问题。”
“这一点很勉强。记住,这一艘太空船原本是为了绕轨道运行而设计的,我们并不打算在任何卫星上着陆,最多和安那卡及加尔慕两艘大空船会合,因此,我们可能会被困在欧罗巴上,尤其是如果张在寻找一个好的着陆地点时消耗了太多燃料的话。”
“我们知道他究竟要在哪里着陆吗?”范登柏格问,他企图不让小克利斯觉得他对此事很感兴趣,而只是假装随口问问。当小克利斯以锐利的眼神注视他时,他觉得自己被拆穿了。
“现在我们还无法知道,也许在他开始煞车时我们会比较清楚。但你是了解这些卫星的,你认为会在哪里着陆呢?”
“只有一个有趣的地方,宙斯山。”
“为什么会有人要在那里着陆?”
范登柏格耸耸肩:“那正是我希望了解的一件事。它曾使我们损失了两个昂贵的探针。”
“看起来还会要我们付出更多呢。你有没有任何想法?”
“你真像一个警察!”范登柏格边笑边说,纯粹是开玩笑的语气。
“真好玩,过去一个小时内有两个人说我像警察了。”
突然间,船舱的气氛有了不可思议的改变,仿佛维生系统自动重新调整了。
“噢!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呢?”
“如果我是,我也不会承认的,不是吗?”
范登柏格想,这等于没有回答嘛!但这也可能是真的。
他专心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注意到(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长得实在非常像他那位著名的祖父。曾经有人提起小克利斯是在这次任务前才刚刚从宗氏船队其他的太空船上转入银河号的,说话的人并且讽刺说只要有特权关系,到哪儿都方便。但是,话虽如此,却没有人对他的能力有所批评,他是一位卓越的太空官员,那些熟练的技术使他可以兼任一些其他的工作。同样地,如今想来,罗丝·麦克林也是在这次任务之前才加入银河号的。
范登柏格觉得自己已经陷入极为复杂烦琐的星际阴谋中了。身为科学家,他习惯于对自然界提出问题,并且得到直接明了的答案,他很不喜欢现在这复杂的局面。
但是他也不能算是无辜的受害者,他曾试着隐瞒事实(至少是他认为的事实),如今,欺瞒的结果已经扩大,就像是反应链中的中子,其结果反而造成更大的伤害。
小克利斯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呢?有多少不同的团体呢?联盟必定在秘密泄漏出去时就牵涉到里面了,但是联盟本身内部也不和,另外还有与他们对立的团体。这个情况就像是一个镜屋一样。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单就他的背景来看,小克利斯是可以信任的。范登柏格想,我敢打赌他是被指定完成“宇宙之神控制中心”的飞行任务的,不管现在看来这个任务的时间是长是短……
“我希望能帮你,小克利斯,”他慢慢地说,“你可能怀疑过,我是建立过些理论,但是也可能是无稽之论……”
“剩下不到半小时,事实就要揭晓了。在此之前,我还是闭嘴的好。”
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不只是波尔人(南非洲荷兰血统白人)天生的顽固而已,如果真是他的错,他宁愿不要和那些知道他便是罪魁祸首的人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