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片刻之后,探险家们继续朝河谷上游走去。两岸的山坡上统统都是黑色岩石,有的地方裂隙把岩石分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有的地方分成很匀称的细细的石柱。沿河一带的植物越来越少,木贼树已很少看见。蕨类植物和棕榈树完全绝迹了,除了杂草之外就是甜芦苇。
最后遇到了一棵枯树。他们就在树旁过夜,砍了枯树当柴烧。煮好了茶,就着甜芦苇汁喝下大量茶水,聊以充饥。
喝完茶,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登上山顶,察看地形。四周是一片平原,伸展到远方。南边约二十公里,有圆锥形的山丘,此起彼伏。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从崖壁往前又走了十来步,河谷就完全看不见了。面前这片荒原显得更加阴森肃穆。
黑色的、光秃秃的崖壁表面,裂成大大小小的碎块。这是岩石长年累月受高温气候影响的结果。没有一簇灌木,也没有一棵青草,从脚下一直到地平线,到处是黑色的石头。天空中是一颗淡红色的普洛托——真是一个人迹未至的不毛之地,如果谁蠢得妄图通过这片荒地,那肯定会饿死或渴死。站在烤得灼热的黑石头旁边真是热得受不了,就象站在炉旁一样,而天上普洛托的光芒直射下来,简直无处藏身。只有南面隆起的山峦才以它那白的、红的、黄的条纹和斑斑点点打破了荒地上色彩的单调。
察看了地形之后,卡什坦诺夫对马克舍耶夫说:“我看,要走进这个神秘国土的内地怕是不可能了。这个山谷的尽头大约在山脚下,我耽心山那边同样是阴森森的荒原,倘若没有专门装备、没有足够的水、食物和燃料就别想过去。”
“难道普洛托尼亚的其他地方也都是荒地,也象这里一样的热吗?”
“大概是的,倘若南极有入口,至少走到口上也都是很热的荒地。不要忘记,地球内部表层上的一切动植物赖以生存的水分就是靠这些入口传送进来的。我们刚刚渡过的海,显然是唯一的贮水池了。”
“不过,我们都看见了,这里北风特别大,足可以把水分带到更远的内地去。”
“近来,只刮了两次十二级大风,没有刮很多风。北方刮过来的乌云,大约在海面上和稍往南边的地带,得到了缓冲。再往前,乌云飘过灼热的荒地时,湿度达不到饱和点,雨就下不成。”
“这么说,我们只能走到南边那些山下了。”
“是的,先到那里,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如果一路上找不到黄铁矿怎么办?”
“根据那些山的形状和颜色来看,我敢说是死火山。死火山的山坡上总能找到一些硫。到那里准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难道我们要往回走吗?”
“我们已经离海很远了。再往南走一点儿,如果能证实这片荒地真是走不过去,那也就心甘情愿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也许,海延伸到南边的某一个地方,那我们就能再往前走。”
“能从蚂蚁那里夺回我们的东西,就能沿着海岸来来往往,来证实我们的推测。”
他们在悬崖上站了一会儿,注视着下面的荒地,转过身来向蓝色的海和绿色的海岸投去最后离别的目光。然后踏上返回宿营地的路。他们沿着崖壁的斜坡往下走,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脚下的石块使他们直打滑。忽然听到两声枪响。
“怎么,蚂蚁发现他们了?”卡什坦诺夫说。
“快,不能耽误,”马克舍耶夫喊道。
没用几分钟就到了山下,立刻跑向帐篷所在的地方,没看见蚂蚁。
一场虚惊:不是蚂蚁来侵犯,而是给挨饿的人送吃的来了。
坐在小河边的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发现一道黑影掠过头顶。
抬头看时,只见山谷上空有一头巨大的翼指龙在飞翔。显然闪闪发光的白铁盛水罐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毫不迟疑地抓起猎枪,当翼指龙飞得更低的时候,就开枪射击。一颗子弹命中要害。这是一只很大的翼指龙,全长足有一米半,肉不少。
饱餐了一顿翼指龙烤肉片便沉沉入睡。因为在岩石上晒着翼指龙的肉,所以轮流值班看守,怕有什么禽兽来吃。
第二天,继续向山谷的上游走去;探险家们带上肉千、甜芦苇、干柴,怕以后找不到这些东西。越往前走越荒凉,河两岸几乎没有什么植物,也看不见黄铁矿的露头。卡什坦诺夫把希望寄托在南面那些小火山上了。在炎热的荒地上长途跋涉以后,这些小山丘的距离似乎已不在话下了。山谷越来越窄,大约离火山一公里的地方变成了一条很狭窄的峡谷,引导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盆地上。
他们看到盆地中央有一个相当大的湖,不由得喜出望外。
湖边岩岸上有一簇簇绿色植物点缀其间。低低的木贼、蕨类植物,甜芦苇一丛丛长在比较平坦的湖边,断断续续,为低矮的岩礁间隔开来。这里可是一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可以把最好的东西放在这里,然后,轻装上山去寻找黄铁矿。
在蕨类植物的阴凉地方坐了下来,他们忽然决定在这深蓝色的、平静的湖水里洗个澡。湖面平得好似一面镜子,镶嵌在绿宝石点缀着的红木镜框里。第一个脱掉衣服的是帕波奇金。他勇敢地跳进湖里,又立即爬上岸来。
“水是烫的,热的厉害。”他大声喊道。
其他人有的用手,有的用脚试了试水温。帕波奇金没瞎说。
格罗麦科拿出袖珍温度表,这是他们保留下来的唯一的一个完好的仪表了。还亏得格罗麦科一直带在衣服的口袋里。把温度表在水里放了一下再看,是摄氏四十度。
“这也不坏!”格罗麦科说。“真正的热水澡就是这样的温度。”
大热天洗热水澡并不凉快,他们用湖底的细白泥当肥皂胡乱洗着,洗得不也舒服。湖底的白色淤泥,温度比水温高,两只脚踩在上面烫得够呛,可是象肥皂一样泡沫很多,是很好的代用品。
“这么宝贵的东西,白白的放在这里没用。”马克舍耶夫抓了一把白泥使劲儿擦着身子说。
“一个机灵的人准可以发一笔大财。只消贴出几条广告:快来买!快来买肥皂!天然的稀有肥皂,包治感冒、哮喘、风湿和一切疑难杂症。”格罗麦科喜欢嘲笑马克舍耶夫想当商人。
“你要是真想赚钱,我们就组织一个输出活化石的公司。金、铜、铁都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是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动物园都要来向我们订购活的猛犸、蛇颈龙、翼指龙,要把我们忙死了”。
帕波奇金嚷嚷着,他刚洗完澡坐在石块上。
“这个热水湖使我很感兴趣。”格罗麦科说。“先前,我发现小河里的水有点儿温温吞吞的,还以为是两边黑色岩石的反射热的关系。现在可弄明白了,热水是从这个湖里来的。”
“这里一定是老火山群的脚下,这湖是靠火山深处流出来的热泉补给的。”卡什坦诺夫解释说。
“我们围着湖踏勘一下,看看那些热泉都在哪儿。”帕波奇金建议。
“你和米哈依尔·伊格纳季耶维奇做饭的时候去看看吧。我俩去看看火山。”卡什坦诺夫穿好衣服建议说。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朝着湖的两边走去,热流穿流在很多大块黑色圆石之间再流出来。他俩爬上火山脚下的一些小山包,才发现已经来到了第一座火山脚下。陡峭的山坡上全都是熔岩,是从不同时期的火山口中喷射出来的,凝固在山坡的表面,有的象扇形,有的象是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的大圆石堆。
喷射时期较早的熔岩一片一片的,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红色,还有的是白色。卡什坦诺夫给马克舍耶夫解释说,这里有赭石、氯化氨①和硫。
【①氯化氨是氨和氯的化合物,呈白盐状,加热后挥发,常见于火山及火山熔岩的隙缝中,也可以人工化合,用于医学和技术。赭石是一种矿染料,颜色从黄色一直到深褐色。它是氧化铁的水溶液与石灰、泥土的混合物。——原注】
“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硫。不过这里的硫太少了,不容易收集,估计火山口比这里多。”
卡什坦诺夫和马克舍耶夫用了一个小时,从凝固的熔岩流的大圆石上走过,终于到达了山顶。这里地势平坦,中央有一个陷得很深的大窟窿。
“这火山口真大。”
“真遗憾,四壁又陡又滑根本下不去。”
“让我们绕火山口转一圈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个容易下去盼地方。”
山顶也是由大块熔岩凝固而成。从山顶极目远眺,两侧景色一览无遗。北面小山岗下是一个镶嵌着黛绿色框框的小湖,形状几乎是正圆的,可能是一个古老的火山口,东西两侧一条条凝固的巨大的熔岩流形成了荒地表面一条条一块块黑色的岩石,南面矗立着第二个火山,比第一个高些,显然是主要的火山锥,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这两个火山是靠一条狭窄的斜背层连接起来的。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看了一下也认定,从西面绕过火山口,是不可能下去的。他们就从斜背层走上第二个火山。这个火山山顶上也有一个很深的火山口,口的东南角有一道裂沟,从裂沟往下顺着斜坡有一条巨大的硬结的岩浆流的痕迹,大约是最近一次火山喷发的产物。
他们可以从火山口的这个裂沟下去,而不致于有任何危险。
现在南面的景色尽收眼底。紧挨着主要火山还有几座比较低矮的火山,那些火山口已经崩塌。直到远处的地平线都是黑色荒地,一眼看不到头。
“是啊,要想继续向南走,进入普洛托尼亚,看来是行不通的了。”马克舍耶夫全神贯注地看了远方,叫了起来。“一百公里以内除了黑石头,还是黑石头,什么也没有。”
“朝南走是毫无意义的。”卡什坦诺夫也同意。“让我们仔细察看一下这个火山:要多拿点硫回去,到蚁穴去夺回我们的财物。”
从山顶上向下看给他们的印象很不愉快。
脚底下黑色的群山镶刻着深坳的峡谷,就象老人脸上的皱纹。那黄的、白的、红的斑斑点点,犹如拙劣的漆匠挥动大排笔时溅出的油漆。再远一点就是一片平坦的黑色荒地,没有一点儿生机。这片凄凉的荒地在普洛托淡红色的光照下给人一种特别不祥的感觉。
“这是魔鬼的王国,比极地的雪原更可怕。”卡什坦诺夫说。
“如果真有魔鬼的话,那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对他更合适了。”马克舍耶夫也附和着说。
“你想的真有意思。我们就把这个地方叫做魔鬼荒地吧!”
“这火山口呢,就叫撒旦①火山口。我能想象得出这样一幅画面:普洛托闪烁着暗淡的红光,在惨淡的黄昏时刻,魔鬼从火山口冉冉上升,如同那些巨大的翼指龙,在山峰和荒地上空展翅飞舞,嘶叫声响澈云霄。它飞到热水湖里洗了个澡,停歇在黑色的高高的悬崖上,欣赏着自己的国土。”
【①撒旦,即魔鬼,恶魔。——译注】
马克舍耶夫和卡什坦诺夫绕着火山口察看地形,找到一个比较容易下去的地点,就选择了一条从主峰直达湖边的近路回营地,准备明天四个人一起抄这条近路上山取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