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步行,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乘船,紧跟着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不拉下,也不超过。幸好,天气晴和,海浪轻轻拍打着海滨的沙滩。马克舍耶夫走在前面,蹑迹追踪,有时停下来和格罗麦科交换意见。例如,某个地方有被盗去的东西留下的痕迹,显然,是强盗们放下东西休息时留下的,另外一个地方竹筏的痕迹清析可辨。马克舍耶夫看到这些痕迹就嚷开了:“竹筏之谜解开了:是强盗们把竹筏拖走了。”
“它们要竹筏做什么呢?”格罗麦科问。
“它们干嘛要帐篷、卧具和所有的东西,甚至连我和彼得.伊凡诺维奇昨天拿回来的金矿石和铁矿石标本也拿走了呀。”
“简直莫明其妙,真不懂到底是些什么野兽?大概是一种有理性的生物。如果看到它们打开帐篷,用我们的卧具睡觉,用我们的器皿进食,我是不会觉得奇怪的。”
“在这个地质时期的神奇的土地上什么都可能发生。难道侏罗纪某些昆虫的智力不能高度发达,成为大自然的主宰吗?”
“当然可以,就是当今世界上也有聪明的昆虫,它们按一定规律群居在一起,例如,蜜蜂和蚂蚁。”
“等一等,你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会不会是蚂蚁拖走了我们的财物?”
“为什么不能是蜜蜂或黄蜂呢?”
“根据地表上蚂蚁的习性来判断,它们更有资格当强盗。因为蚂蚁喜欢把乱七八糟的破烂货往自己的巢穴里拖,即便对它们全然无用。而且和它们那纤小的身躯相比,蚂蚁实在是力大无穷。”
“是的,蜜蜂就弱得多了,蜂房里除了蜂蜜你什么也找不到。
黄蜂只拖能吃的东西。此外,蜜蜂、黄蜂都是有翅的,而偷我们东西的这些强盗,看来,是没有翅膀的。”
“我也是这么想。当然哕,有时,有翅的昆虫也会把它们认为太重而无法从空中带走的东西从地上拖走。”
“总而言之,我们的思路看来是对的,第一个可怀疑的对象是蚂蚁,第二是黄蜂,第三是蜜蜂。”
“这三者都是昆虫,会咬人,或者用毒刺螯人。我想就是它们在小狗起来捍卫帐篷时螯伤了它。”
“对!让这种昆虫咬伤,就会红肿起来,而且疼得厉害,大个儿的昆虫咬一下,它的毒液会引起暂时的瘫痪。”
他们边走边谈,约摸走了两小时。海滩太松软,走起来很困难,他们疲劳极了。
“我再也走不动了。”格罗麦科终于说。他停下来,擦着脸上的汗。“今天太热了,连点儿风也没有。”
“海上倒也十分平静,船上的两位一直没跟我们断了联系。”
“和他们换换怎么样?我们的两条下肢已经走得太累了。而他们是上肢太累了!”
“他们能跟踪盗贼的足迹吗?不过,也好,试试看吧。”
马克舍耶夫叫住了划船的同伴,等他们靠岸后,他指给他们看了足迹,并陪他们走了一段,看着他们辨认足迹,随后才与格罗麦科放心地跨上小船,拿起木桨。
地形没有什么变化,沿海岸的沙砾石海滩,有一、二百步宽。
刮风下雨的时候,海滩上海水泛滥。木贼树丛和蕨类植物密密实实地围着海滩。难得有一条象昨夜察看过的窄窄的缺口——干涸的河床。禽龙在沙滩上晒太阳,一看到船和人走近,就逃进密林。
海里不时冒出蛇颈龙,姿势优美地转动着颈子,象一只黑天鹅。
一面仔细搜索着,看看海岸上是否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上船后约摸过了两个小时,前方沿着海边出现了淡红色的连绵起伏的小丘,切断了郁郁葱葱的密林。
一条干涸的河床又深又宽,一直通到远处,把密林和红色沙粒堆积成的小山丘分隔开来。盗窃者的足迹拐向河床的上游。步行的两位就招唤船上的人,让他们的船靠岸。
当探险家确信盗窃者已经离开岸边转向内地时,就停下商量起来。
现在他们决定下船,继续步行追踪。
可是整整一天的旅途劳累,再加上出了这么些令人烦心的麻烦事,真把他们累坏了,而且“将军”还很虚弱。所以他们决定在海边休息几小时,然后再离开海边往内地走。在这样一个酷热的天气里,要再找到这样凉爽的地方恐怕是很难的了。
他们把船拖上岸,很快点燃篝火,烤熟了肉,煮好茶,还给“将军”做了冷敷。
体力稍稍得到恢复,三个人就躺在沙滩上睡着了。另一个人在放哨,因为必须采取措施,以防各种各样的蜥蜴和那些神秘的昆虫来袭击。
三个小时平安地度过了。卡什坦诺夫担起了值班放哨任务。
他躺在沙滩上,几乎是紧靠海边,在思考着探险队将来的命运。
如果不能把抢走的东西夺回来,那么,下一步就惨了。难以忍受的酷暑使他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突然,他从恶梦中惊醒:他梦见,一只巨大的蜥蜴向他袭来,用它那粘粘的大舌头舔他的脸。
他惊骇万状,大叫一声,睁开眼来,原来是“将军”的脸直冲着他,一只爪子放在他的胸口上,发出一种求救的叫声。
这条忠实的狗把卡什坦诺夫从梦中叫醒是事出有因。他抬头一看,发现北面地平线上全都黑下来了:热带暴风雨即将来临。
在马克舍耶夫河上探险家们已经领教过这种突如其来的风暴了。
雷声隆隆,黑云压顶,闪电不停地发出耀眼的亮光。
不能再迟疑了,要立即离岸,海浪咆哮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卡什坦诺夫叫醒熟睡的同伴,决定跑向小丘,因为密林里和岸边同样危险。船也只好拖着走,怕海浪冲走。
当他们爬上小丘陵的第一排山脊时,卡什坦诺夫马上认出,小丘陵是沙丘①,探险家们看到沙丘后面是一片很深的谷地,它和海岸平行。谷地里和丘陵斜坡上寸草不生。到处是淡红色的沙子,在黑云还没有遮住的普洛托星光下闪现着红光。
【①沙丘——河岸、海滨等地水流搬运来的沙子由风吹而堆成的沙滩。——原注】
探险家准备在山谷里躲过这场暴风雨。他们把船翻过来,底朝天,人躲在船底下。这是唯一能躲避倾盆大雨的地方了。因为雨衣和其他衣物一起已经洗劫一空。
不大一会儿,暴风雨就来临了。深紫色夹着蓝色的象波涛似的云块一下子拥上了半个天空。普洛托不见了,天色暗了下来,一阵阵狂风从谷地掠过,从沙丘上掀起了阵阵飞沙。沙丘似乎在冒烟,空气中迷漫着灼热的沙子,更加令人透不过气来。飓风铺天盖地而来。卡什坦诺夫从船身底下窥视了一下:小沙丘的第一排沙脊高高卷起,接着猛地向谷地扑来。扬起来的飞沙象急流似地倾注在船底上。从谷地宽阔的出口可以看得见木贼树林象甘蔗。
林在风暴的淫威之下嗦嗦发抖。木贼树挺拔的树干几乎垂到地面,树枝在风暴中弯弯扭扭,好似一绺绺绿色的头发。吹断了的树冠,大大小小的树枝漫天飞舞。黑沉沉的天空间忽被眩目的闪电照得通亮,闪电一过显得更黑。隆隆的雷声不停地轰鸣着。
很大的雨点敲打着船身,瓢泼大雨倾注下来。空气中的灰沙一下子都被冲刷干净。尽管风还在狂吼,但是淋湿的沙子再也不能在空中耀武扬威了。虽然雨量很大,不过从沙丘斜坡流下来的水流并不大,而且很快都消失了,沙丘贪婪地把水吸进去了。
暴风雨很快地过去了。普洛托从吹散了的云堆里露了出来。
雨停了,探险家们想从船底下出来。他们一直是半卧着在船底下一经受着闷热的煎熬,可是办不到——两条船都抬不起来。船上压着暴风刮来的一堆堆沙子,淋了雨又湿又重还把船底都压得有点凹下去了。
“我们被困在船底下了,”帕波奇金叫道,“快帮着把我们放出来。”
“我们自己也出不去了,”马克舍耶夫说。他和卡什坦诺夫和还有“将军”在另一条船的底下。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想从船舷底下的沙堆里打一个洞出来。”
“好主意!我们也这么干。”
四周静悄悄地,只听到人们的喘气声,他们忙着象鼹鼠似的在沙堆里打洞。
不久,马克舍耶夫匐伏着身子从一条船头底下爬出来了,混身是泥,蓬松着头发。紧接着爬出来的是卡什坦诺夫,最后是“将军”。从另一条船底下钻出了格罗麦科和帕波奇金。
他们把堆积在船上的沙堆清除掉,把船从谷地拖向干涸河床的下游。走到河床一看,河水黄中带红。根本无法渡过去,甚至连涉水蹚过河也不行。
“不能再跟踪追击了!”格罗麦科懊丧地说。“水不退,就等着吧。”
“这倒没什么可怕,”马克舍耶夫说。“最可惜的是河水和雨水冲掉了所有的足迹,我们再也无法判断那些坏蛋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唉!刚才干嘛要休息呢!不然,在下大雨以前,大约几十公里路都走出去了。说不定早就走到盗窃者的蔽护所了。”帕波奇金不高兴地说。
“算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回不来了。我认为,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找到这个蔽护所。它们总不见得会拖着我们的东西走几十公里吧。”卡什坦诺夫安慰大家说。
眼看河道里的水在退,不到半小时,只在坑坑洼洼的地方还留着一些积水。
“出发吧!水退了!”马克舍耶夫说。
“船怎么办?,拖着它们不知道要往内地走几十里地哩!”卡什坦诺夫问。
“只好把它们留在海边了,不过要藏起来,躲过那些神秘的盗窃者才好。”
“埋在沙子下面,”卡什坦诺夫建议。
“好主意,沙很松。不过要用手来挖,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