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冰原变成了冰岗,空气中飘浮着的薄雾几乎遮不住高悬天顶的淡红色的太阳。它似乎在嘲笑这些探险家,笑他们惊奇地注视着它的目光。
快到宿营的时间了,可是在冰脊上扎营不很方便:尽管有足够的地方,但水又远在冰脊的脚下,要沿着滑溜溜的斜坡下去取水可不行。因此,他们继续住前走,希望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宿营地。更何况他们透过薄雾看到前面有一片黑黑的平原。
傍晚七点钟左右,冰谷向下延展,平滑的雪白的冰舌,好象一个个硕大的锯齿,镶嵌着黑色的平原。浅浅的河道纵横其间,河水远远流向平坦的沼泽地。从冰原上奔驰而来的几个雪橇,一下子停在光秃秃的土地上,狗伸着舌头,再也不跑了。大家从雪橇上跳下来,在最后一公里的行程中他们已经知道这片稀奇古怪的南森地上的无雪平原会有什么不寻常的新鲜事儿来迎接他们。
大家不约而同地蹲下来,仔仔细细地察看着,用手抚摸着这块盼望已久的土地。这是在冰天雪地中饱尝艰辛之后啊!土是黑褐色的,水分充足、湿乎乎的,绝对不是一片不毛之地,上面长满了蜿蜒匐匍的发黄的小草和蔓生的矮小的无叶灌木。脚踩进泥里约四厘米,脚底下就有黄色的水象小溪和小小的喷泉涌出来。
“你们看这个地方多么叫人喜欢,”卡什坦诺夫嘟嚷着说。
“北纬八十一度,没有冰雪,太阳当顶,温暖如春,却不见植物。”
“难道要在这块沼泽地上搭帐篷吗?”帕波奇金闷闷不乐地问。
“这不是沼泽地,这是极地冻土带,”马克舍耶夫解释道。
“冻土带也好不了多少,”鲍罗沃依说,“狗不愿再拉雪橇了,在这烂泥地上扎营过夜可也真不是滋味,最好是回到冰上去吧!”
大家环视四周,希望能找到一小块比较干燥的地方。
“瞧,我想那里一定不错!”格罗麦科手指着前方喊了起来。
在离开大片冰舌的尽头约一公里的地方,在黑褐色的平原上,有一座平坦的山岗。
“怎么才能把我们拖到那儿去呢?”
“没什么,狗会把我们拉过去的,来帮它们一下。”
“绑上滑雪板试试,可能不至于陷得太深吧。”
绑上滑雪板果然好走多了。大家跟在雪橇后面,用滑雪杖推着。狗默默地拉着这减轻分量的雪橇。半小时以后,终于到达了‘小小的山岗。这里土地干燥,适于宿营,山岗高出平原大约有八米。山岗上,在发黄的陈年杂草间,新鲜的嫩芽破土而出,矮小结实的灌木也抽出了新叶。
帐篷支在山顶上,让雪橇和狗留在山坡下面。后面,在北边,平坦高耸的冰墙朝两边向地平线退去;前面,黑褐色的平原已经略微有些发绿了。
离山岗五十来步的地方,有一条宽宽的河流无声无息地、缓缓地流动在沼泽地两岸之间,薄雾在平原上飘荡。
尽管时钟已经说明是晚间八点半了,但是时隐时现的深红的太阳高悬天顶。这一天走了五十公里。
在鲍罗沃依烧开水时,大家纷纷猜测,在走过了这段长长的下坡路以后,水的沸点究竟是多少度。
有人说是一百二十五度,有人说是一百一十五度,马克舍耶夫和帕波奇金甚至打起赌来。
“你们谁都没赢!”气象学家观察完了说。“温度表上只有一百一十度。”
“不管怎么说,我猜的更接近事实,”马克舍耶夫说。“我猜的是一百一十五度呀。”
“你们怎么没把这些无用的仪器全砸碎?”鲍罗沃依大动肝火了。
“你啊,对这变化无常的气压看得也太认真了,”卡什坦诺夫安慰他说,“好象这一切都要你负责似的。”
“这倒不是,主要是因为这个仪器毫无用处,何必背着它呢!”
“现在没用,可能因为我们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再往前走,一定会用得着的。”
晚饭后,大家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如果无雪冻土带继续向北,看来是无疑的了,那么大部分装备不仅毫无用处,反而成了累赘,妨碍我们全速前进。比方说:滑雪板、雪橇、狗以及这些供狗食用的储备,多余的厚衣服,大量的酒精,甚至连帐篷本身也成了负担。象目前出现这种暖和的天气,有我们带来的轻便帐篷也就行了。燃料只好在冻土带就地取材了。
于是他们决定在山岗上休息一天,派出两个轻装小分队到各处去察看地形,了解继续前进的条件。弄清情况之后,便可把多余的物品留在山岗的仓库里,等归途中越过冰原时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