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看电影的风波传遍了整个村,大家都知道周胜利臭不要脸偷摸人家小媳妇屁股。
第二天朱秀兰男人就找上门去给周胜利打了。
周胜利坚决说自己没干,朱秀兰男人把他打破了头,哭爹喊娘嚷嚷着要去找警察。
朱秀兰吃亏就吃亏在抓人没抓到现行,没有证据证明是周胜利耍的流氓,没有证据警察来了也没有办法,反倒是朱秀兰男人把周胜利打破头是事实。
在村长家里闹腾了一整天,最后朱秀兰家赔了周胜利两块钱医药费算完结了此事。
听说朱秀兰在家里嚎的两条胡同外都能听到,又哭又骂,把老周家祖宗十八代撅了个遍。
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没两天后又发生点别的新鲜事,大家的讨论点又转移到别的地方上。
小农村里没什么丰富的业余生活,大家的视野就这么点,绕来绕去绕不出这个村子。
村儿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单调、琐碎、平实、日复一日。
当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秘密,也不是所有事都被人看见了的。
这一天风和日丽,卜晓星在野地里放牛。
湛蓝蓝的天上云彩薄如蝉翼,远处风吹麦田荡漾着绿油油的波浪,快到秋天了,要把牛养的壮壮的,到时候帮忙收庄稼。
卜晓星牵着自家的老黄牛来山坡上吃草,她头上戴着遮帽,脸上用纱巾围住脸,牛特别听话,眸光温润地跟着走,碰到喜欢的草地哞哞叫两声,低下头惬意的啃草。
她摸了摸自家的牛背,头一偏,就能看见贺青山不远不近的身影,他跟她隔着一段距离,手中拎着竹筐,走两步放下,弯腰弓背,手下镰刀唰唰飞舞割下一捧新鲜的猪草扔进筐里。
最近这段时间都是这样,贺青山就跟在她身上装了雷达似的,总能在她出现的地方冒出来刷存在感。
就比如今天出来放牛又碰见他,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
卜晓星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做的,虽然家里不用她赚工分,但一大家子人一起生活哪里都有活儿要干,她不可能天天躺家里当个什么也不干的闲人。只要她一动,贺青山就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
卜晓星回头看着贺青山,感受到她的视线,男人抬头看过来,日光下一头黑发硬邦邦地舒展。
俩人隔着距离对视,微风吹过青草地,卜晓星移开视线。
她转头,贺青山就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割草,远远的也不往她跟前死凑。
可能是发现她不愿意,他就没再强势的逼问过她,他换了一种舒缓的方式,但是存在感一点都不低。他会远远的围着她转,然后时不时突然凑过来塞给她一些小东西,有时候是一只草蚂蚱,有时候是一块糕,有时候是一颗他觉得漂亮的石头,千奇百怪的,不一定是啥。
就是这样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什么都做了。
别人看不见他们之间暗藏的小九九,只有卜晓星在感觉自己的包围圈在被慢慢缩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被他扑上来一口咬中要害。
而最让卜晓星焦虑的是,贺青山就这么天天围着村子里打转,一丁点出门闯荡的意思都没有!!!
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你怎么做男主的!
导致最近系统又开始叫她去作死。
系统:[你最近非常不积极哦,男主天天在村子里一点想要出去闯荡的斗志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你的任务就要失败了喔。所以你还在等什么?你可是反派耶,快去作死啊!]
卜晓星:[......知道了知道了,在作了!]
卜晓星收回视线,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山坡的树下可以乘凉,她摸摸牛背让它自己吃草,然后走到树下去坐了下去,视野中牛在草地里甩着尾巴慢悠悠吃草,某个人在草地里慢悠悠割草。
她摘下遮帽和头巾,坐在树荫下靠在树干上发呆,漂亮的小脸微微发愁,还要怎么做呢?
不远处贺青山摘了一手野花,四周看了看,然后朝她那边走过去。
“好看不?”他举着一手五彩斑斓的野花给卜晓星看。
卜晓星看着他手里那捧野花,撇嘴,“野花有什么好看的。”
男人看看手里的花,又看看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眯着眼睛笑,“嗯,是没什么好看的,你比花好看。”
卜晓星脸噌地蹿红。
油嘴滑舌。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拿起遮帽戴上——遮风!
贺青山站在日头下面,身上的肌肉鼓鼓的泛着健康的油光,手中唰唰几下把野花编成一个漂亮的花环。
卜晓星的眼睛一个劲儿往他手上瞟,见他编好花环怕不是要送给自己,心里别别扭扭的想,真是的又做这些事情。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这家伙,抬手把花环往自己脑袋上一戴,转头继续割草去了!
“......??”
“自作多情”的卜晓星睁大一双错愕的眼,竟...竟然不是要送给她的?
“......谁稀罕似的,切!”以后他再给她塞什么东西统统扔掉!
卜晓星一阵懊恼,摘下遮帽挪着屁股换了个方向从身侧挎着的小布袋里拿出课本,收了收神开始看书。
这课本是她去找村里的女知青借的,今年是77年,马上到秋天就会有恢复高考的明确消息传来。
卜晓星想试试去参加考试。
虽然她是带着任务来到这里的,但她的生活是真的,她也一样要生活,在可行性范围内她想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没人希望自己生活的不好吧?她不想以后没被男主虐死反到被自己虐死,那就真的太惨了。
“看什么呢?”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卜晓星吓一跳,抬头看见贺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身后来,手撑在膝盖,弯着腰低头看她手里的书本。
两人贴的很近,他几乎都快压到她肩膀上了,贺青山偏头,漆黑的眸子看向她,稍微动一下俩人就能亲到。
呼吸间有来自于对方的温热气息,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的安静凝视,卜晓星移开眸子后退,“看书啊,你看不出来吗。”
贺青山歪着脑袋:“为啥看书?”
“你不知道今年可能就要恢复高考了吗,我看书当然是为了学习参加考试。”
“你想考大学?”
“嗯。”
贺青山突然往她身边一坐,身边的空气被挤走,大脑袋凑过来压到她肩膀上方,“那我也看看,我也考。”
卜晓星被他突然的靠近弄的惊慌,还没等说话,贺青山就说,“放心没人。”
然后他手指往摊开的书本某处一指问她:
“这个字念什么?”
“壑”卜晓星下意识回答,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探长脖子往四下张望。
周围风轻树静,除了一头吃草的黄牛外没有第三个人。
卜晓星松了一口气。
“这个字呢?”此时身旁的男人又问。声音从她耳畔出发又落下,苏的人耳根痒。
卜晓星吸一口气,缩了缩膝盖和手臂。
“你字都认不全参加什么考试。”
贺青山一点都不介意:“你教我啊。”
“行不?”
他歪过头来正面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聚光特别亮,像是有一层膜被破开,两人间的距离再一次突破界限。
卜晓星屏吸,瞳孔微颤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男人逼近,手臂撑在她身后,以一种虚抱的姿势把卜晓星圈在他和树干之间。
“行不?”
他轻轻地问,声音散开落在她唇瓣上,浮起一层细密的热浪。
男人慢慢移下瞳孔,注视着那双红润的嘴唇,眼底蔓上一层深色。
那种强势又步步紧逼的危险感觉又来了。
在贺青山快要贴上她时,卜晓星手一抖,书本跌落到大腿上,她抵住男人坚实的胸膛,眼睛里一阵闪烁,就在两人要亲下去时......
贺青山突然停下,拧眉撤开往远处看了一眼。
“有人来了。”
什么?!卜晓星顿时回神,赶紧推开贺青山要站起来,贺青山按住她的肩膀,
“你待着,我走。”
他飞速凑过来在卜晓星的嘴唇上啵了一下,卜晓星瞪大眼,看着男人跳起来把脑袋上的花环摘下来戴到她头上,手指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
“还是你戴好看。”
说完跳下山坡,像豹子似的两三步蹿出去,拎着筐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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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晓星牵着牛回家。
一路上抿紧被蜻蜓点水过的嘴唇。
知道有人来了还敢亲她!被人看见她还要不要活了!
他怎么那么讨厌!讨厌!
她一路在脑袋里疯狂抽打名叫贺青山的小人走回家。
“姐你这花环不错耶~”
家门口小弟看见她回来凑上来帮忙牵牛,眼珠子盯着她脑袋上的花环一阵新奇,卜晓星回神,手往头上一摸,这才发现自己一路上就这么戴着贺青山编的花环回来了。
她赶紧拿下来递给小弟:“闲着没事编的,你喜欢拿去。”
小弟摇手:“哈哈哈我才不要,这是女孩子戴的,姐你戴好看。”
卜晓星心虚,揪过小弟把花环套到他脑袋上,“我不想要了,给你玩吧。你去把牛拴上我回屋歇会儿。”
“姐你真不要了?那我拿去送小花了?”
“拿去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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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系统又开始在脑子里跟卜晓星分析了——
A:贺青山通过勤奋努力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
B:贺青山通过勤奋努力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最后结论——贺青山没当成首富——她任务失败——嗝屁。
[你快没时间了喔。]
[......知道了知道了,在想办法了!]
憋了好几天,当再一次遇见贺青山,卜晓星决定跟他“谈一谈”。
这天卜晓星正在河边洗衣服,钟翠翠最近县工厂的工作下来了,她家里给她弄了个名额去制材厂上班,所以在村里白天就剩下卜晓星自己干活儿。
贺青山也来洗衣服。
身后传来脚步声,卜晓星回头,看见贺青山手里拎着个盆大剌剌走过来,直接就蹲到她身边。
卜晓星往周围看。
贺青山:“没别人,我刚才看了。”
“......”卜晓星抿唇。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旁边的人也跟着挪,她再挪,他也挪。
“......你再挤我就掉河里了!”
男人终于往一边退了退,两人之间空出一掌的距离。
河水哗啦啦洗刷过石块,俩人沉默地洗衣服。
“肥皂借我用用。”
身旁伸来一只大手。
卜晓星把肥皂递过去。
她撇过头,他一个大男人,曲着腿蹲在那洗衣服姿势看起来有些憋屈。
“这怎么洗不掉?”贺青山把衣服凑过来。
卜晓星偏头看过去,贺青山抻开的衣服上沾的好几个道道的白印子,她伸手抠了抠,好像是油漆。
“油漆?”
“嗯。”
他主动说,“前两天去给人刷漆沾上的,早知道不穿衣服了。”
卜晓星抬眸看他,他继续说,“最近盖了挺多厂,都在招工,你说我去哪个?”
他黑亮的眼睛看过来,认真的在等她的建议,浓密的睫毛刷下一层阴影。
卜晓星心里一突,你哪个厂都不能去!
“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要考大学?”
“考大学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这中间我得挣钱吃饭啊。”
这是实话,贺青山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年迈的奶奶,他不挣钱就没法活。
“去工厂干嘛。你成分不好又当不了工人。”
这话说的挺伤人的,他之前就是因为成分不好把他给划掉了。
卜晓星说完瞥着眼睛去看贺青山的反应,贺青山倒是没生气,而且很平静,“我这辈子就是这个出身了,没办法,变不了的。”
卜晓星有一点点的小内疚了,戳人痛处不太好。
贺青山转念继续说:“但是时代是会变的,你看往前几十年,农民们也想不到地主老爷会倒,自己能翻身农奴做主人,那比如我现在是成分不好,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的成分又会变好了,这都说不准的事儿,不变总会被变取代,你说是不是?”
卜晓星有些吃惊,乌溜的杏眼看向他,被他说的这番话微微震惊到了。
他这番话直接体现了他这个人的思想和眼界都不是局限在眼前这个小框里的,最起码他自己不受出身的限制。
他是有想法的,而且眼界超前。只要给他一个看见外面的机会,他就能施展手脚。
怪不得他会成功......
贺青山用膝盖撞了撞她的膝盖,“你还没说我去哪个厂好呢。”
卜晓星并紧膝盖:“干嘛问我,我让你去哪个厂你就去吗?”
“嗯,你让我去哪我就去。”
这话说的好暧昧,好像她能做他的主似的。
卜晓星被他明亮的眼睛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搓衣服:“你干嘛总想着去当工人。”
贺青山:“当工人挣钱多啊,挣着钱了我好娶媳妇儿。”
那声媳妇儿叫的轻,卜晓星抬眸瞥一眼,他冲着自己低头笑:“我挣了钱......”
话没说完,身后的草丛外依稀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又有人过来洗衣服了。
贺青山收了衣服起身就要走。
“诶。”
一声轻叫在身后,贺青山回头。
卜晓星昂着脸看着他,白生生的脸蛋倒映着河里粼粼的水光,像是水晶做的人一样好看。
她轻声说,“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贺青山眼睛一亮,似乎还有点不敢置信,眉稍高高的挑起,表情在一瞬间飞扬。
“行!还是那,东野边草垛子,我先去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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