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康灯会

惠岳柳眉微皱,安嫔与其兄长并非同母兄妹,安嫔娘亲乃是中书侍郎的继室夫人,兄长孟渊则是已故的原配夫人所出。

孟渊不喜继母,但继母膝下无子,只有安嫔姐妹二人,孟渊也未曾忌惮,只将姐妹二人看做连结姻亲的工具。

如今安嫔得宠有子,孟渊就如吸血之虫般想在安嫔身上捞些好处。

“放心,五皇子既然已在咱们府上,那便没人抢得走。”谢执玉已在心内记上孟渊一笔,安抚惠岳道。

“若是未得准许欲要明抢,圣上派下的护卫自能应对,若是想寻远昌侯府的错处,不说府上没有,就是有他也没这个本事扳倒侯府。”

惠岳心下稍安,圣前还有安嫔照应,孟渊顶多使些绊子,夺走五皇子确实未必能得逞。

“孟渊还未生事,也不是个聪明人物,不必为他愁眉不解,眼下倒是另有一桩要紧事,公主可要听听。”谢执玉故弄玄虚道。

惠岳杏眼带惑去瞧谢执玉,发现这人坐在桌边提壶倒了杯茶,茶杯拿起还没碰到嘴边,又长叹一声将杯子撂在一边,倒比惠岳刚刚还愁眉苦脸。

她也想不出到底是何要紧事,一颗心不由高高提起,可千万别是与她有关。

惠岳不开口问,谢执玉也沉默不语,她无奈只好问道:“是有何要紧事让夫君忧心?”

这人真是,把人吊起来又不说了。

谢执玉见惠岳上钩嘴角瞬间扬起,轻佻笑道:“今夜平康坊有管弦灯会,夫人可能陪我散散心去?”

这算什么要紧事,还装的一副愁眉蹙额样,就知道不能信他满口胡言。

可是.....出府游玩……

惠岳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她在深宫中长大,只从书中听闻民间繁华景象,却从未亲眼瞧过,心中有向往之情,却又如在笼中关久的鸟儿,笼门真在她面前打开又有些怯。

“夫人难道还怕我将你带出府就丢在外边不成?还是说,公主瞧不上与小的一同出游?”

谢执玉哪里看不出惠岳既盼又怯的神色,不过他有十足的耐心慢慢引诱这只胆小的鸟儿出笼。

“平康坊灯会好玩的可多了去了,夜间灯火辉煌有如白昼,乐姬高台舞乐余音袅袅,还有杂耍的,说书的,卖各色吃食玩意儿的,莫说夫人,就是我这街市上玩久了的都觉得热闹非凡。”

“既然夫人不愿,看来为夫只能自己去了。”

......

天色渐暗,明月高悬。

惠岳背靠软枕端坐在宽敞豪奢的马车上,耳边是车轮压在砖石路上的轱辘声,行至普通百姓所居的街巷人声渐沸。

京城路面日久年深偶有颠簸不平,也难挡惠岳心中新奇。

她不敢完全撩开小窗上的锦帘,只从微风扬起的缝隙处向外窥望。

倒是坐在马车另一侧的谢执玉见状直接坐到惠岳身旁,虽说车椅宽大二人同坐不觉拥挤甚至还有些距离,但他伸出手将车帘半撩起来,惠岳就好似被他圈在怀中一般。

他这人就如同一团火,不用靠近也能将你烤的面红耳热。

谢执玉好似未察觉到惠岳的不自在,自顾自地指给惠岳看,“那边就是临水楼,他家的清酿一绝,清甜不醉人,京中小娘子都爱来此间小酌,一会儿灯会后买上两坛公主也尝尝。”

“前头那是舞乐坊,二哥他们那样的文人最爱来此处附庸风雅,倒也还算清净,不过今日公主未着男装怕是不好进去,待下次换了男装咱们再来。”

“此家卖的是糕点果子,在停夏苑时公主尝过,想来是合公主口味的,可要下车去瞧瞧?”

“这边是书坊,左边这门售卖科举典籍,右边贩些话本杂书......”

谢执玉不愧是京中的头号纨绔,对街头巷尾玩乐之处如数家珍,怕是比自家侯府还要熟。

平康坊灯会游人只能步行其中,因而马车就在附近的街口处停下。

谢执玉将帷帽递给惠岳,现今虽民风开放,女子行走街头不必遮掩,但惠岳这样的好相貌,在街上太过惹眼,总是被人盯着瞧看,玩乐的兴致都要减掉一大半。

谢执玉先行跳下马车,又转过身去扶惠岳。

惠岳钻出车厢,还等着青诀放好脚凳再下车,谁知谢执玉这混不吝的竟直接将她抱了下去!!

待双脚都落在地上,惠岳才后知后觉地羞恼起来,好在有帷帽遮挡,无人看到她面颊赧红。

这人正经一阵,就轻浮一下,也不知谢家是怎么生出来这样怪性的人。

谢执玉还真不是想逗弄惠岳占个便宜,只是他平日里糙惯了,见惠岳站在车架上不动,一时头脑短路忘记贵女们需得端庄优雅,踩着脚凳才能下车,还以为是下不来了。

此时回过味来,也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不过谢执玉是个脸皮厚的,只尴尬一瞬又面色如常。

此处虽是人少僻静的巷口,却也能远远看见灯市景象,果真如谢执玉所言,街巷灯火绵延,此处都可闻乐舞喧嚣,不少年轻男女手提花灯相伴而行。

突然间,谢执玉将手伸到惠岳面前,惹得她满头雾水,不解地看向谢执玉。

“咳,此处鱼龙混杂,公主可要牵好为夫,不然若是被人潮冲散,遇上牙婆拐子将公主掳了去,卖到偏远深山中那就不美了。”说着又将手微微抬些,等待美人纤手一握。

谢执玉只吓唬惠岳卖到深山中,可惠岳在话本中也读到过年幼女子被拐子拐走卖给别人做丫头,甚至沦落到烟花柳巷的悲惨故事,倒是自己把自己给唬住了。

犹豫片刻,终还是搭上了谢执玉虚悬的手掌。

谢执玉毫不客气,与惠岳十指相扣,紧紧攥住手中暖玉一般的柔荑。

惠岳脸上的热意怎么也降不下来,垂眸扫过二人紧握的双手。

谢执玉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淡淡青筋,握上去更觉宽厚有力,不像女子般柔软,甚至指骨处有一层薄茧。

安嫔曾说她手生的纤长,眼下与谢执玉一比倒甚是娇小。

谢执玉身上的热度从二人双手交握处传来,让惠岳心里升起一股以往不曾有的安定之感。

她幼时父皇病重,宫中正值夺嫡动乱人心惶惶,年纪相近的兄妹们都有母妃如此牵着护着,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不知求谁庇护。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学会依靠自己,如今可是有人来庇护她了吗?

谢执玉的心思就粗多了,虽牵了手,却还一门心思想着一会儿带惠岳玩些什么。

引鹤瞧见全程不禁暗笑,少爷可真是好手段!

这些年哪还有敢在天子脚下做拐子的,平康坊灯会游人如织,有府衙派遣的兵丁维系治安,连毛贼都不敢在这下手。

瞧少爷几句话,就得了与公主亲昵的机会。

惠岳进了灯会,新奇地东瞧西看,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谢执玉在人潮中一边护住惠岳,一边观察惠岳喜好,但凡惠岳有多瞧上几眼的东西都打发引鹤买来,逛了小半条街,引鹤及青诀手上就提得满满当当,是再多一点都拿不下了。

“东西可买够了?我在霁月楼定了临窗的好位置,在那看高台乐舞视角绝佳,又不拥挤。”

这是谢执玉怕惠岳久不闲逛,身娇易乏特意安排好的。

惠岳自然没意见,她性子别扭,既爱热闹又喜静,远远看着热闹还行,真置身其中逛了一会又觉喧嚣过甚。

二人进到霁月楼正要上二楼,身后突然有人叫住谢执玉。

“谢驸马今日好兴致,带着女娇娘来逛灯会,看来是将我上次的话听进心中了。”

谢执玉闻言回头一瞧,这女娘有些眼熟,不正是惠岳前任驸马的亲妹方潇潇吗?

上次她说什么话来着?

未等谢执玉细想,方潇潇便先帮他回忆一番,“惠岳公主克夫之名远扬,我哥哥若是有谢驸马一分聪明,也不至于命丧黄泉了。”

谢执玉恍然大悟,合着方潇潇都没认出他身边是惠岳,以为他背着惠岳与其他女娘好上了。

还没等谢执玉出言,惠岳猛地一把撩开帷帽罩帘,冷着一张俏脸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

说罢便对青诀使了个眼色,青诀毫不含糊,丢下手中东西,冲到方潇潇面前就是一掌。

那巴掌声音清脆,将方潇潇都打傻了,她一个官家贵女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挨了打,不算白皙的脸颊边顿时现出一个五指红痕。

惠岳平时惯爱装作柔弱之相,可也不是真的面人脾气。

京中风言风语众多,但不敬之语都说到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教训不得。

这一巴掌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处,自是不怕方潇潇告到御前。皇兄虽与年幼的姐妹们不亲,但身为明君又是亲兄,总是要讲一分道理的。

方潇潇也没想到,听闻谢执玉不满与惠岳的亲事,二人在府中甚至大打出手,这纨绔差点丢了命,如今居然还能和惠岳搅在一起,做她的一条狗,真是贱皮子。

但惠岳毕竟是公主,打了她又能怎样,她被人拿了错处,不好还手,却又不甘心赔罪认错,只红着眼睛不做声,恨恨地盯着惠岳。

二人僵持之时,门外又进来一身着竹青锦衣的年轻男子,身量高挑,眉眼藏笑,甚是风流俊俏。

\"我在门外略听得几句,且来当个和事佬,方姑娘听信谣传出言不敬,惠岳妹妹也已略施小惩过,既恩怨已清那就莫都呆站在这儿了,还是散了吧。\"

惠岳脸色依旧冰冷,却也伸手放下帷帘,“既有靖王兄开口,今日便放她一马。”

又对谢执玉说道::“逛了许久身上也有些乏力,舞乐下次再瞧,今日先回府去吧。”

惠岳都失了兴致,还逛个什么劲。

谢执玉向大舅哥靖王拱手一礼,并未多言便牵着惠岳离开了。

方潇潇当众被打,失了面子无地自容,对靖王施了一礼后也急匆匆地走掉了。

只有靖王兴致不减,阔步拾级而上,进到订好的雅间中与友共赏乐姬舞乐。

屋内也是灯火明亮,只有一人在内,正背对门口,静静地自窗边向下看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靖王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瞧到惠岳与谢执玉在人群中并肩缓行,便调笑道:“怎地,还忘不了惠岳皇妹呢?她嫁人数月,如今瞧着夫妻恩爱相合,你二人是再没可能的,你还惦记着做甚。”

作者有话要说:

惠岳:男主的手,好牵

谢执玉:女主的手,好牵

五皇子及乌龙:此章为何没我们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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