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土著了解他们的土地,但我的做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我选择了主动出击。我撞见的头一个人满脸惊讶,而正是他的惊讶铸就了他的毁灭。他只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黑发系在头顶,手里的木棍上还沾着海盗的血,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些土著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土地。所以当我的剑刃刺进他的肋骨之间时,我并不感到愉快,又祈祷他能迅速死去。但我还是杀死了他,然后继续前进。丛林开始回荡着尖叫声和枪声,而我找到了更多的土著,解决了更多的人命,最后等战斗结束,我才回到大部队那里。
在这场战斗中,我们损失八个人。大部分土著都死在我的剑下。
“他们是观象台的守护者。”巴塞洛缪·罗伯茨告诉我。
“他们这一族人在这儿生活多久了?”我问他。
“噢……至少有一千年了,也许更久。他们非常热情……也非常危险。”
我扫视他其余的手下,这些人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接二连三地倒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接着我们继续前进,越攀越高,最后来到一面与鲜亮的丛林色调形成强烈反差的灰色石墙前:一座无比高大的建筑物耸立在我们面前。
那是观象台。
为什么我刚才没能看到?我心想。难道它能隐形不成?
“这么说就是这儿?”
“没错。这是个几乎算得上神圣的地方。它需要的只是我的一滴血……”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然后割开了自己的拇指,其间目光不离我的双眼。然后他把流血的手指放进门边的一处凹口。门慢慢打开了。
我们六人面面相觑。只有巴塞洛缪·罗伯茨似乎自得其乐。
“在将近八万年之后,”他用杂耍艺人的语气说道,“这扇门终于打开了。”
他让到一旁,催促手下进门。紧张的船员们面面相觑,然后听从了他们船长的命令,开始朝门的方向走去……
接着,出于某些只有他知道的理由,罗伯茨杀死了全部四个手下。他用一只手将匕首刺进为首那人的眼睛里,然后推开他的尸体。与此同时,他拔出手枪,朝第二个人的脸上开了一枪。没等剩下两名船员反应过来,黑色准男爵就抽出了他的第二把手枪,以极近距离朝第三个人的胸口开了一枪。接着他拔出弯刀,刺穿了第四个人。
他最后杀死的就是把箱子搬到甲板上,期待得到罗伯茨的表扬的那个人。他发出仿佛窒息的怪声,而罗伯茨的动作定格了片刻,随后将弯刀完全刺入他的身体,又用力一绞。那个甲板水手绷紧身体,以恳求和无法理解的眼神打量着他的船长,直到身体自刀刃滑下,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又起伏了一两次,然后不再动弹。
太多的死亡。太多的死亡了。
“天啊,罗伯茨,你发疯了吗?”
他甩去弯刀上的鲜血,用手帕胡乱地擦拭了几下。
“恰恰相反,爱德华。等这些蠢货看到门里的东西以后,一定会发疯的。但我觉得,你并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好了,把那口箱子搬到这边来。”
我照他说的做了,但我心里清楚,跟随罗伯茨是个坏主意。糟糕而又愚蠢的主意。但我无法阻止自己去这么做。我已经走得太远,没法回头了。
门里像是一座古代神庙。“又脏又破,”罗伯茨说,“跟我记忆中不太一样。不过那毕竟是八万年前的事了。”
我瞪了他一眼。又是胡言乱语。“别胡说了,这根本不可能。”
他回看我的眼神令人费解。“脚下小心,船长。”
我们沿着石头阶梯一路向下,穿过观象台的中央部分,来到一个大房间里。我动用起全身的感官能力,审视着这宽广的空间。
“这儿真美,不是吗?”罗伯茨小声说道。
“是啊,”我发现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就像童话故事,就像那些老旧的诗歌里面说的。”
“这个地方曾经有许多故事。故事变成了流言,流言又变成了传说。现实无可避免地转变为虚构,最后彻底失传。”
我们一起走进下一个房间,在我看来,“档案室”是它唯一合适的称呼:庞大的空间里摆放着成排的低矮架子,架子上放着成百只小巧的血液容器,就跟那只钱箱里的一样——就跟托雷斯用来取巴塞洛缪的血液的容器一样。
“又是血液容器。”
“没错。这些方块装着一支古老民族的血液。在那时,他们的成就令人赞叹。”
“伙计,你说得越多,我听懂的就越少。”我恼火地说。
“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这些容器里的血液对任何人都已经一文不值了。也许未来的某天人们会明白它们的价值,但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了。”
我们穿过这间位于地面之下的档案库,来到观象台的主会场。这儿的景色同样令人震惊。我们伫足片刻,伸长脖子,从这个庞大穹顶房间的一侧望向另一侧。
房间的一侧似乎有一处坑洞,下方深处传来哗啦的声音,代表不远处存在水源。房间的中央有一座高高的讲台,它的石头表面刻着某种复杂的花纹。就在罗伯茨要我放下箱子的同时,低沉的噪音响了起来。那是某种低沉的嗡鸣声,起先只是隐约可闻,但逐渐升高……
“那是什么?”我觉得仿佛得高声大喊才能听到自己的话,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噢,没错,”罗伯茨说,“是防卫机制。稍等。”
我们周围的墙壁开始发出不断脉动的白光,显得既美丽,又令人不安。圣贤穿过房间,走向中央的那座讲台,将手按在讲台上的凹口里。那声音立刻小了下去,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是墙壁仍在发光。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对罗伯茨说。
“就把它当作一只巨大的望远镜吧。某种能够看到极远之处的装置。”
光芒。血液。然后又是这个“装置”。我的头开始发晕,而我所能做的只有站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罗伯茨老练地拿出一只血液容器——就好像这么做过几十次一样——然后举到光下,就像我们得到箱子的那天那样。
他满意地朝面前的讲台俯下身,将装着血液的水晶方块放了进去。接下来发生了某些事,某些让我不敢相信的事:墙壁上的光芒泛起了涟漪,然后凝聚成了某些画面,一连串不透明的影像,就好像我正透过窗户看着什么东西,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