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福德·斯塔瑞克已经不记得上次喝到心爱的茶是什么时候了。往常井井有条的生活,近来分明沾染上一丝混乱。他所承受的压力开始显山露水。
露西·索恩搜寻圣器的行动始终裹足不前,主要源于伊薇·弗莱的阻挠,非但如此,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弗莱——想到他的名字,斯塔瑞克就头痛——雅各布也带来了大量麻烦。圣殿使者倒在他刀下,骑士团历时数年的部署纷纷化为泡影。办公室的敲门声开始让斯塔瑞克担惊受怕,因为下属每一次进门就又是一条坏消息:骑士团又一名成员死了,又一个计划被搅黄了。
这会儿,他从手掌中抬起头,端详着一脸忐忑的书记官。后者坐在他凌乱书桌的另一头,耐心等待他的口述。斯塔瑞克深深呼吸,又半像是叹气:“照着写,然后我要你先封存起来,等我下一步指令。”
他闭上眼,定了定神,叙说道:“索恩小姐。你带来的器具将确保伦敦长治久安。这座城市感谢你,骑士团感谢你,我也感谢你。但裹尸布圣器只有一人能穿戴。基于此,我正式解除我们的合作。我承诺终身向您提供资助,但以我之力只能做到这一步。愿洞察之父指引你。”
好了。办妥了。斯塔瑞克聆听书记官沙沙的誊写声,后者恭谨地将这段话录于纸上。是的,他想,裹尸布圣器只有一人能穿戴,想着想着便放松下来,几乎生出些睡意,认识到自己的命运就是成为那个人。
一声叩响将他从沉思中惊起,他立刻牙关咬紧,现实的闯入预示着新的坏消息,一定是弗莱弟弟的团伙又捅出了乱子。
至少坏消息这点成真了。“说吧,怎么了?”他厉声道。
一名助手神色慌张地走进来,单手摆弄着领口,将它松了松。“先生,索恩小姐她……”他声音打颤。
“她什么?”
“很抱歉,先生。她死了。”
斯塔瑞克的共事者都学会了一件事——被逼着学会的——这个人,你永远别想妄测他接下来的举动。两名部下屏息凝神,只见他双手捂脸,肩膀剧烈地起伏,消化着这条信息。
倏地,他的目光自指缝间射出。“钥匙在哪里?”他说。
助手清了清嗓子:“尸身上没有发现钥匙,先生。”
斯塔瑞克合拢手指,思忖着这则更令人不快的发展。随后他的注意力转向桌上一个碗,将它拿起来把玩。他脸色渐渐泛红,他的人心知不妙,该不会又要发飙了吧。果然,房间里回荡起恼怒的嘶吼,通常油光锃亮、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不堪。他高高举起碗,眼看着要往桌上砸去,结果……
吼声停止了。带着夸张的小心,斯塔瑞克把碗放回桌上。“裹尸布圣器是我的,”他道,与其说是对属下,毋宁说是对自己讲,“哪怕燃起地狱之火,我也要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