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地从门口她的脚下延伸开去,前方豁然开朗,形成一处有着巨大拱顶的地下空间,设备桌上摆了一堆科研仪器,被特斯拉线圈和若干竖起的引雷针所包围——并随着注入能量的加剧而不断震颤。
这是超负荷了?实验室顶部吊着几块平板,用密密麻麻的绕绳加固。那上面雷电光星四溅,哔剥爆裂,整个场所被闪光镀上了一层荧白。
房间另一头是根巨型管状物,似乎用于观察实验,她看见圣器就摆在里面。玻璃台经过了加固,一侧站着戴维·布鲁斯特爵士和他的助手,两人正凝神注视里面那枚圆球,像只金色的苹果。哪怕隔那么远,伊薇仍然被定住了脚步。她年复一年孜孜以求的伊甸碎片,如今在这里、在眼前,出现了真家伙。
伊薇站在门口,闪电弧光骤然将她照亮,但两人却由于埋首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她蹑手蹑脚前进,一面还在为苹果的样子着迷不已,一面开始偷听布鲁斯特和助理的对话。
“我的天,它在蓝光照射下彻底变成了透明的!”科学家惊叹。
布鲁斯特和之前判若两人:他不再弱小、不再瑟缩于露西·索恩的阴影里。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他得以重新主掌大局,自信也恢复了,便忍不住贬损索恩两句。“那个作威作福的女人,”声音盖过了引雷针的嗡鸣、特斯拉线圈的滋滋电流和自动机械有节奏的轰响,“要我说,就该把这倒霉催的圣器带去爱丁堡。”
“我说实话你别介意,这主意糟透了。”同伴回答。
“为什么?这是上帝的苹果,又不是她的。我要拿去公开展出。达尔文将再无立足之地,带着耻辱流放去见鬼的加拉帕戈斯群岛,跟他心爱的雀鸟双宿双栖。”
“索恩会割了你的脑袋的,然后斯塔瑞克再把你剩下的尸体挫骨扬灰。”同事道。
“知道吗,雷诺兹,冒点险说不定值!”布鲁斯特高声道。
“戴维爵士,你不是说真的吧。”
“开个小玩笑,哈哈。雷诺兹,我们一旦解开圣器的秘密,骑士团掌管伦敦就将成为定局。刺客必败,而将来你只会在故纸堆里找到达尔文的名字。”
她慢慢靠近,来到一块空地,进入了两人的视野范围。她看见苹果在发光。更亮了,被越来越密的火花雨点亮。
是时候把东西变成她的了。
她触发袖剑,展开攻击,助手的身体从血染的钢刃尖端滑落,布鲁斯特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看了看死去的同事,又看了看伊薇·弗莱。他眼神急切,大脑拼命运转,想闹明白这不速之客哪冒出来的。
随即,伊薇跃起杀了他。
“你该躺下休息了,戴维·布鲁斯特爵士。”她边说边将他放倒在地。
“可还有太多东西等着我去发现。”他眼睑颤动,呼吸变得断断续续。
“别怕。”她对他道。
“我不怕,上帝将庇佑我。”
“我会继续你未竟的实验。”她说着,忽然明白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道路。她对圣器的研究始于父亲在克劳利镇的图书室,如今她将继续下去。她将把查找圣物的下落视为己任,借其力量为人类造福。她将利用它给人们带来好运,而非厄运。
“你阻止不了斯塔瑞克。”布鲁斯特道,她一并跪倒在地,让他枕在自己膝头。“索恩小姐已经发现了另一枚伊甸碎片,比这个更强大。”
“那我会把它一块拿过来。”伊薇说,此生从未那么坚定。
“我们都是这样,为了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疲于奔命,”布鲁斯特道,“这就是人性。”
说完,他断了气。伊薇取出手帕,按照父亲教诲的传统——他说是为了向阿泰尔本人的羽毛仪式致敬——将它轻放在布鲁斯特伤口处,让它饱浸鲜血。然后她折起手帕,塞进外套。
下一刻事态陡变:卫兵三人,冲进了实验室。
伊薇站起来,发动袖剑准备搏斗。突然间,电流强度骤增,圣器仿佛因为新鲜的力量涌入而鼓胀起来——接着炸开了。
伊薇立刻钻下玻璃台,底部基座保护了她不受伤害。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身上扎满横飞的碎片,躯体竟似消融在残屑和血雾中。横梁、绕绳和平台从高处崩塌。伊薇连滚带爬地起身奔向大门,背后是一串连锁反应,引雷针爆出团团火焰,机械设备“嘭”地发出沉闷的巨响,也爆炸了。
她跑出门,庆幸自己汇入了奔逃的人流,而在一声声爆炸中,船厂被彻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