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伊登铁路站场隶属费里斯钢铁厂,此地火车头吞云吐雾、车厢哐锵作响、制动阀吱嘎呻吟,就在这么一个黑沉的环境中,乔治自故友葬礼后第一次和双胞胎见面了。
每次聚首,他都暗叹两人出众的外貌:雅各布继承了父亲的人格魅力和那双眼睛,眼神里同样跃动着俏皮,又不乏坚毅;反观伊薇,活脱脱是母亲的翻版,甚至出落得更漂亮。她傲气地扬着下巴,面颊点缀了雀斑,精致的眼眸透着探寻精神,嘴唇丰润却极少爽朗大笑。
雅各布戴了一顶礼帽,伊薇褪下的兜帽放在肩头,衣袂在风中翻飞,各自剪裁合体、恰到好处:七分收腰长大衣敞开着,内层马甲细看其实衬了护甲,特制的靴底落地无声,鞋头精巧地包了铁。前臂处,金属拳套和袖剑为一体,对此,两人均驾驭娴熟(伊森曾说伊薇比雅各布更胜一筹)。铰铁手套也可用作指虎,舒适地包裹着他们的手指。
空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乔治蹲伏于一节车厢背后,双胞胎穿过站场一径往这边走来,被他尽收眼底。基于两人的容貌和装扮,几乎很难有比他们更显眼的身影了。多亏其父亲教导有方,一如他本人是隐匿在人群中的高手,他的后代也不逊色。
碰面打过招呼,他们交流了几句之前没机会说的伊森相关的话题。眼下这项工作,乔治已预先通过书信告知二人,也警示了此行的后果。伊森生前很少对双胞胎谈及1862年失利任务的核心,那枚伊甸碎片。毕竟这不是什么兄弟会历史的光辉一页。任务尚未开展,他们只知道那东西的力量异常强大,容不得轻慢,其余也说不上来。
这一次,将是两人的涂血礼。
他们蹲坐下来。雅各布照例玩世不恭地斜戴礼帽。身为二人中较鲁莽的那个,他棱角毕露,缺少耐性,讲话时带了高声大嗓的街头习气。相较而言,伊薇更缜密和文雅,但她柔和的外表下隐藏了钢铁般的内心。
“钢材就从这里运出,”乔治指指厂房方位,“管事的圣殿叫鲁珀特·费里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目标二是戴维·布鲁斯特爵士,那玩意儿就在他手上。你们觉得应付得来吗?”
双胞胎年轻热切、天不怕地不怕,而当乔治一转头,发现他俩不约而同蹿上一节车顶时,他想或许他们也不缺智谋。
“女士们先生们,”他微笑道,“快来看啊,不可阻挡的弗莱双胞胎,考文特花园每晚精彩上演。”
伊薇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担心。“说真的,乔治,实验室的平面图我仔细研究过,每条路线都记牢了。”
“而我需要的全都在这儿。”雅各布说着亮出袖剑。
听到汽笛鸣响,他转过身。
“雅各布……”乔治开口。
“我会带着你的问候给费里斯的。”他一面说,一面和伊薇注视列车开过岔道,向他们驶来。他们伏低身体,等在自己那节车厢顶上,随时准备跃过去。
“伊薇……”乔治又说,语气不无告诫。
“回头聊,乔治,我们得赶火车。”伊薇说完,两人奋力一跳,优雅而不引人注意地落在过路列车的顶部,如同展开捕猎的野猫。最后朝乔治挥了挥手,任务便正式启动了。
“两个小无赖,但愿信条指引你们。”乔治冲他们喊,不指望对方能听见。他目送二人远去,心中百感交集:嫉妒他们优雅而协调的年轻身体,又担心伊森判断出错——或许双胞胎还没准备好战斗,尤其是如此事关重大的任务。
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希望这对不可思议的年轻刺客,能够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