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已经看到了未来。他将被引荐成为圣殿骑士的未来,他们越是信任他,他就越能打入他们的内部,他对于刺客而言就越发有价值。
这意味着他们不会放他走。就算任务结束,他们也会想法留下他,他很可能也会因为查尔斯·皮尔逊的无辜枉死而陷入自责的炼狱,最后无法离开。
他还没准备好下手,所以他决定当卡瓦纳让他退下时,便去停放马车的围栏处告诉伊森他的决定。然后他就退出。
如果有需要就卸了伊森的武装,若有必要就弄伤他。但他现在就得去了结这件事。
只是卡瓦纳并没有让他退下。相反这位主事者却拉着他走下了那些台阶——“你知道,我改变主意了,我真的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接着他和其他人一起走了下去。
他给他的老大回了一个诧异的眼神。我应该要赶紧就位。但卡瓦纳却只用一个不必担心的摇头赶走了他这个想法。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激烈交战起来。后面还有时间吗?卡瓦纳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这整件事是为了试探幽灵的勇气吗?
或者有别的内情?
临时平台上停着一个火车头和两节车厢。队伍走向前面那辆,卡瓦纳则领路进入。
“如你们所见,我们最新款的车厢特别宽敞,”卡瓦纳边说,边热情欢迎皮尔逊夫妇进入,“隔间和扶手绝不会让头等舱乘客感到拥挤,这些铺有皮软垫的椅子会让我们二等舱的乘客全程最大限度上享受到舒适。”
“没有窗子呢。”皮尔逊太太用略带惊慌的声音说道。
“啊,是的。”卡瓦纳答道,“地下的火车无需窗子,皮尔逊太太。另外,头等舱乘客可以享受煤气灯照明。这些煤气都装在车厢顶部盒子里的长印度橡胶包里,当我们完工,你们就会看到煤气灯可以轻而易举地提供足够阅读早间晨报的光线。”
他们坐了下来,皮尔逊夫妇和卡瓦纳坐在远处,其余人均坐在后面,那里有一扇门可以走到第二节车厢。
皮尔逊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杖顶部,兴奋地敲打着地板。火车司机出现在敞开的门口,用戴着手套的手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向这些名流绅士咧嘴一笑,接着关上车厢门走向火车头。煤气灯灯光闪烁,但隔间依然昏暗,就如卡瓦纳之前所说的一样。
随着一声咔锵作响和一阵缓慢的晃动,火车动了起来。
幽灵察觉到马钱特正在观察他,史密斯和另一位哈迪也在盯着他。这些人盯着他的模样就是饥肠辘辘之人在盯着晚餐一般。哈迪的缺席——到目前还没有解释——开始让他心里感到困惑。在另一节车厢车尾,皮尔逊夫妇和卡瓦纳一直在有礼貌地交谈,而幽灵并没有在听。他一直在思考他那些伙伴的注视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恶意。
火车喷着大股黑烟,停在了法灵顿街。片刻过后,火车司机打开了车厢门,进来仔细查看每位乘客,同时也从皮尔斯夫妇口中得到了关于这次顺利行程的各种赞美。稍过了片刻,他们又将乘车返回国王十字街,皮尔逊先生这时摸向衣袋,想看看怀表确认一下行程时间。
但是……
“我的表。”他边喊边在口袋里笨拙地摸索着,却始终找不到它。
火车这时再次响了起来。
“怎么了,亲爱的?”皮尔逊夫人问道。卡瓦纳假意关心地靠了过来。幽灵开始感到些许惊惧,他暗暗期望这位伦敦的律师不过只是将表放错了地方,但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而且他隐约察觉不管实情如何,他都被卷了进去。
现在车厢里所有人都在看着皮尔逊,看着他拍打自己的腹部。“不,不。我的表和表链肯定不见了。”
“你最后一次捏着它是什么时候,亲爱的?”为了盖过引擎的噪音,皮尔逊夫人只得提高音量问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随着火车的晃动在颤抖。
“我不记得了。”
另一位哈迪在车厢尽头喊了起来。“你在平台上的时候拿着它呢,先生——”他朝幽灵咧嘴一笑,然后继续道——“要是您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先生,因为您拿出来看了看。”
“噢,那很好,那我就松了一口气了,那它一定在某个地方……”皮尔逊在地板上拄了拄手杖,双脚微颤着跟火车的晃动边做着斗争,边站了起来。
“查尔斯,坐下,”皮尔逊夫人责备道,“卡瓦纳先生,如果能麻烦您请您的手下帮忙找一下那只表……”
“当然可以,夫人。”就在马钱特和两名惩戒者穿过车厢去找寻怀表时,幽灵脑中又开始了天人交战,绝望地试图赶紧找出一个解决方案。他偷偷地查看了他的外衣口袋,巧的是那只表就在他身上,然后他抬眼看向两名惩戒者,发现他们正冲他得意地笑着。
不,他们没必要把表栽赃给他。还不是时候。
“不,这里没有表。”马钱特一边抓住车厢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说道。
幽灵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在透过望远镜看整个事件。卡瓦纳正在尽忠职守地按着他的剧本演戏,一副假惺惺地帮可怜的皮尔逊找怀表的画面跃然浮现。“那么我必须得要求检查一下你们的衣袋,”他说,“不,还有更好的办法……最好所有人的衣袋都检查一下。”
他们照做了。他们装模作样地走了过来。幽灵现在已紧张得近似僵硬。他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却无力更改。
他感到喉咙上就像有一根绳子越勒越紧。“噢天哪,先生。”史密斯还是另一个哈迪惊呼了起来,不过已无所谓了,反正陷阱早已设好。“我想我可能已经找到皮尔斯先生的表了,就在年轻的巴拉特的口袋里。”
史密斯将表拿给皮尔斯,后者证实了确是他的表之后便一脸懊恼的神情看向幽灵,随后再将他的表放进了裤袋里。与此同时,卡瓦纳站了起来,一脸愤慨,表现得就像他深陷于信赖之人背叛他的最糟境地之中。“这是真的吗?”他怒视着幽灵。“是你偷走了表?”
幽灵沉默不语,只是无声地瞪着他。
卡瓦纳转向他的贵宾们:“皮尔斯先生和夫人,我向你们献上我最诚挚的歉意。这样的事情可谓前所未闻。我们会逮捕巴拉特。皮尔斯夫人,可否容我派一名手下陪您去隔壁车厢,远离这个小偷呢?我担心他恼羞成怒之下会做些什么。”
“没错,亲爱的,”皮尔逊说道,脸上浮现担忧之色,“你应该过去。”
马钱特在车厢摇晃中起身走向皮尔斯夫人,他朝她挤出一抹狡黠的笑,然后伸出手,引领她离开接下来马上就会迎来的混乱局面。她像只羔羊般温顺地离开了,在走过幽灵身边时,她怯生生地,略带困惑地看了看对方。
现在车厢里只剩他们了。
后来,当火车停在国王十字街站时,卡瓦纳拔出一把刀柄上镶嵌着珍珠的匕首,一下捅进了皮尔逊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