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号星槎
“准备接收,全员警戒!”站在接收舱门口的武宽下令。他望着舱门外云雾缭绕的姬山,喃喃地低语道:“快点。”
本来晴朗的天空,骤然降下一层雾气,将姬山下这片谷地完全笼罩。难道与刚才那道突如其来的白虹有关吗?武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毫无疑问,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白虹上升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很厉害,直到现在还隐隐发紧。他暗地里叹了口气,与混沌扯上关系,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几根缆绳在他身旁飞速上升,不一会,一只升降舱从云雾中突现出来。舱的正中间站着那老者,旁边四名侍卫拼命挤在四个角落,惟恐离老者太近。武宽看了一眼身后,几架赤金具已经展开,侍卫们也已各自站到位,弓弩刀剑都指着舱门,便做了个准予接收的手势。
“咚铛”一声,升降舱到位了,两名侍从远远地拉开了门,那四名侍卫和老者慢慢走出。老者抱着只酒尊大小的铜器,颜色近于漆黑,不知已经历了多少年月。它的形状仿佛倒覆的钟一般,其上铭刻着奇异的文字和符文。那老者和四名侍卫手脸都冻成了青紫色,这样初夏的天,竟一口口呵着白气,胡子上凝着霜。四名侍卫各自用一根带子与那铜钟的四只厉兽铜手相连,拉得笔直,这样就算老者失手,也不至于让铜钟掉在地上。
武宽小心地道:“这就是全部了吗?”
老者道:“坠落的时候所有的符文禁制都破坏了,但幸运的是五行禁锢中只损失了水术,所以它只透过水泄露了少许……并不严重,比我期待的要好得多。真是太好了!”
武宽道:“那么……这样能平安回到北冥琨城吗?要不先转道曜青城?”
老者摇头道:“不必了,我暂时能将它稳住。只有北冥琨城有能盛它的神器。不用担心,时间来得及。”
武宽点点头,吩咐一名陆吉士道:“把舱内最大的房间腾出来,你亲自带人看守,不得有任何疏忽!去吧。”等手下护送走老者,他已经出了一头的汗,顺手摘下头盔。一转头,见指挥回收的百夫长正焦急地等着旁边,便问道:“作战部队和赤金具已经完全回收了吗?”
那名百夫长道:“禀报常吉士,有三架赤金具损坏,其中一只管蛹损失。”
武宽刚才在下面亲眼见到一些被混沌侵蚀,变成怪物的人,个个力大无比,但也并没有多大攻击力,问道:“严重吗?虽然对方是怪物,也应该不是赤金具的对手。”
“是,都不严重,已经全部收回。问题是……”他犯难地道:“仍有五架赤金具失踪未归。”
武宽皱起了眉头。赤金具是云中族称雄云界、抗衡地面各族的法宝,哪怕损坏也得尽力回收,不给对方研学的机会,同时失踪五具,确非小事。但他转念一想,现在混沌上了舰,责任和危险更大,不可因小失大,便道:“此地非是太平之所,我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这五架赤金具划归入损失一类,我自会向统具部解释此事。通知常镧室和常翼室,立即上升两百丈,报告风向,准备起航!”
待那百夫长跑去下令,武宽向下再看了一眼。舱门正在徐徐关闭,姬山上的云雾只看得到窄窄的一条,仍是那么苍白,那么迷离。这样也好,云雾遮住了刚才的血雨腥风,也掩住了他犯下的种种杀孽。他轻轻太息一声,匆匆下了个再不踏入巴国半步的决心。
他刚要返回指挥室,忽听身后的舱内一阵喧闹,有人正急匆匆挤过狭窄的通道,通道里正在排队撤退的侍卫们大声抱怨,但等看清楚那人的装束,又都惊疑地沉默了 ——那人身着操纵星槎时的战斗铠甲。铠甲笨重不堪,只适合坐在星槎上时穿,通常操纵者下了星槎就会脱下它。但这人却顾不上脱就拼命跑来,而且脸色惨白,一定有什么非常之事。众侍卫纷纷闪开一条路,让他过去。
那人挤过通道,见武宽正疑惑地看着自己,扑地跪在他面前,叫道:“常吉士!他们……在东面的冰湖上……击毁了星槎,浚十户长以身殉国!”
武宽这个时候心中突然响起了一首歌,一首族里的女人在男人出征时唱的歌。其中一句是:“穹远渺兮,且歌且诉。若蔓草兮,同山体阿。”
他双手端起冰冷的赤金头盔,庄重地戴上,系好,看了看周围无数双不知所措的眼睛,冷冷地道:“全员立即转向,方位,正东,全速。所有星槎暂时封闭,不得出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