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个……呵呵!啊!自来到商队后,我和我侄女各有职责在身,好久没联络感情了。趁着今晚夜色不错,我就带她出来,一起赏赏月色谈谈心。”打了几个哈哈,艾里终于编出词来。
“赏月色?”萝纱抬头找了半天也不见月亮在哪儿。正常人会在这阴森诡谲的魔翼森林中赏月?仿佛是应和她的想法,远处隐隐响起了狼嗥。“再说哪个女孩子会半夜跟‘叔叔’跑到没人的林子里‘赏月’?”想到这,萝纱一阵羞赧,偷偷在信口开河的家伙背上狠狠掐了一把,亏得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瞎掰下去:“唉,现在孩子的心思多着呢!一不小心就说有代沟,也只好尽量多陪陪他们了……唉,做大人真不容易啊!”
青叶自然不信,哂笑一声:“赏月?是见什么人去了吧?”
想起红姨曾说过,商队中可能藏有奸细之事,艾里便知他定是把自己和萝纱当成那奸细了,不由暗自叫苦:“这两日怎么老是被冤枉啊!”虽然刚才确是去见了罗炎,可这跟商队根本没关系啊!但自己本身来历便有问题,这又如何说得清楚?就算商队信了,若是他们定要到那里查看个究竟,碰上罗炎可不见得他还会放水。
还没个主意,便听青叶冷冷喝道:“废话少说!先把你拿下再说!”紧接着口中低吟了什么。艾里心中警兆忽现,一把将萝纱抛到后头大树的枝杈上坐着,自己则飞扑向另一边。几茎长草闪电般射向他方才所在之处,扑了个空后又猝然伸长半丈,如灵蛇般再度卷向他。
他果然是能操纵草叶的操控师!
尽管艾里不想和他打,但这时若是被他逮住实在麻烦得很,因此不管怎样,先招架住青叶再说。经过里茨之事,艾里心知这原本稍扯即断的草茎在青叶手下却可坚韧如钢,自然不敢让它们缠上自己,东腾西挪下令它们悉数落空。
“哼!果然好身手!”青叶一声冷笑,“亏得你隐忍了这么久。”随即俯身拔起一根细草,迎风一抖,细草便陡然延长丈余,抽动间隐有破空之声。那草叶本是细细软软,但青叶轻轻挥动间,竟将波及的树干抽出一道道深痕,威力实胜精钢长鞭。草叶在他手上随意变换着长度与方向,比寻常长鞭难对付多了。
青叶一边挥动草鞭,一边向艾里疾冲而去,所经之处,地上的草叶腾空而起。漫天飞舞的乱叶间,一缕青影回旋其中,身形飘逸有如谪仙。
这幅画面虽美到极致,但后头观战的萝纱也知道,青叶手中的鞭子固然可以削金断玉,便是那飞舞着的无数草叶,在他的催动下恐怕也已化作了无数利刃!这样轻飘飘的草剑,难以捉摸它的去向,又该如何对付?有这千万柄草剑护身,连近青叶的身都难,又怎能制服得了他?
“有点……奇怪。艾里面临强敌,我怎么竟然能这样冷静客观地思考破解的方法?这样的时候,我应该担心吧?我这是怎么了?”萝纱抿住了唇。自开始旅行后,她渐渐将过去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任何事都从好的角度去看,用笑容面对每一天,这样的日子确实过得自由惬意,可现在回想起来……竟好像渐渐淡忘了悲伤、失落、忧虑这些负面情感。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张纸,不论情况如何都能自得其乐,再也没有能触动心弦的事了……到底怎么了?
看到艾里大敌当前仍回身向自己比了个“V”字,萝纱又觉得也许为这家伙担心压根儿就是多余的!
说时迟,那时快。青叶距艾里已只有丈余,待到草叶即将触及他之时,艾里突然一蹬脚,身子如陀螺一般团团转动起来,闪躲着青叶的攻击。高速的转动让人目不暇接,青叶只能被动地追在他身后,几次扑击都徒劳无功,只给林木多添了几道伤痕。艾里这式自创身法曾让他在拉寇迪街巷中在百余人包围下逃脱,此时用来应付青叶一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这时青叶的攻势忽然略缓了下来,艾里心中反而现出警兆,脚步不敢稍停地斜蹿出去。只见方才他脚下的草叶如活了一般直挺挺地刺向上方,若非他见机得早,脚板恐怕早被刺穿!现在整片地面几乎都成了伤人武器,艾里能立足的地方只剩下几块岩石和上方的树枝。
“异能术士果然不好对付!”腾跃于岩石和树枝间的艾里切实体会到了这一点。异能与武技、魔法性质不同,对付起来让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是武道、魔法好手也可能败在最初级的异能术士手下。艾里虽还未被青叶伤到,但完全陷于被动。
但艾里心中仍保持着面对罗炎时体会到的空灵心境,毫不焦躁地观察着青叶。虽处劣势,剑上的剑气却更加激昂。艾里正琢磨着更好用的剑招,心头一动,罗炎最后那句话蓦然浮现于脑中。
心无一物虽是不易,但万物存在便是存在,何必强要抹煞?
似乎明白了什么。
艾里不自觉地让心思顺着感悟走,那点感悟渐渐变得明晰。心不在焉的他只是凭着本能让身体如柳絮般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飘荡穿插,险象环生。在看来仍是一边倒的局势中,艾里的气势却悄悄改变了。
他不再只是屏蔽掉对手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而是试着用更加广博的胸怀包容一切。心神似有意似无意,冷静而巨细无遗地体察着对手的一切。他明白了,万物有正必有反,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想攻击对方的人,必会打破自身原有的平衡而形成防守的空隙。不必太过在意对手,只需放宽胸怀,包容、正视对方的攻击,总能找到那一点关键的破绽来将局势扳回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忽然,艾里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毫不迟疑地加快旋转速度,接着脚在一根树枝上一蹬,径直向青叶扑去。
“哼!孤注一掷吗?”青叶身边飞舞着那么多草剑,艾里这一扑不啻是自杀。他冷笑一声,只把这当作困兽临死前的反扑,然而冷笑却在中途化为惊骇。
看上去有勇无谋一头冲进青叶护身剑阵中的艾里非但没有被割得遍体鳞伤,他身边的草剑反倒环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起来,没有伤及他分毫,护身草阵顿时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树上的萝纱一击掌,已明白其中的原因。
那草叶在青叶的施法下虽锋利如刀剑,但本身仍是轻飘之物,青叶催动它们便是依靠风力。自刚才始,艾里的高速自转已使他身边渐渐卷起小小的旋风,空气中的草叶一触及这股旋风便被卷入其中随同旋转,因而无法触及风眼中的艾里分毫。
萝纱大声赞道:“别看你平时那副模样,打起架来脑筋转得倒很快嘛!”
“你不知道吗?异能术士虽难以对付,但往往简单到爆笑程度的办法便可以打败他们。”长笑声中艾里毫无迟疑地飞扑向青叶。“铿锵”一声,艾里手中那柄破烂长剑已出鞘,直指青叶胸口!
青叶见状,十分惊恐,但手中草鞭仍如灵蛇卷动袭向艾里。可惜青叶虽能力特异,本身的武技却未臻化境,在身经百战的艾里看来实在破绽太多。他三闪两闪,不知怎地便绕过了层层鞭影,青色的剑光仍直指青叶的胸膛!青叶大骇,情急之下只得一仰身,剑光便以毫厘之差险险掠过他胸膛,却仍射向他咽喉处。
青叶心胆俱丧,自忖必死,闭上了眼睛。而剑光却猝然凝滞,收敛为原先的剑形,在他咽喉前一分处。两人都停下了动作,身形瞬间凝固成一幅静止的剪影。
“只一招便败了,所有的雄心壮志终究只是梦幻而已……”青叶挫败地闭上眼睛。手中草鞭又变回一枚普通草叶无力地飘落在地。顿失凭依的漫天草叶飘飘悠悠地落下,纷纷扬扬地洒在林中的枝杈上、地面上、如虹长剑上和凝立不动的两人身上。
片片落叶掠过艾里眼前,他的视线却不曾有半分飘移,定定地停在青叶胸前。
青叶的衣襟被剑锋划破,裂开至胸前。白皙肌肤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星烙印。而再往下,是一副在束缚的白布破损后,回复了起伏婀娜的成熟女子的躯体。
纤薄的肩头,玲珑的锁骨和胸线,剑下青叶容颜的俊美便柔化成了柔中带刚的英气之美。任何人见到此时的她,都会认为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美极了的女人。艾里不由暗奇,自己怎会如此有眼无珠,居然会把这等绝色看作男人。
其实倒也不是艾里眼力差,而是青叶本来身高腿长,伪装下的身材与男子无大异,平日行事果决,神态也毫无女子娇柔忸怩之态,嗓音也是男女皆宜的低柔之音,难怪整个商队的人都未发现异常。
凝视着她胸口的五星,想起法谬卡“红黑白”三人的传闻,艾里一字一字缓缓道:“原来真正的奸细是你。为难我是为了转移商队的怀疑吧?现在可以请教小姐的真名吗?”青叶这才发现胸口的异状,脸色忽青忽红,但在艾里的剑下并不敢稍有动弹。
“艾里你流鼻血了哟!”兔起鹘落间竟有这么大变化,看得大是过瘾的萝纱跳下树来凉凉地说道。她倒也能理解艾里的感受,虽然和爱琳娜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按理也应对美色有些抵抗力了,但青叶那特殊的气质风华令同为女性的她也为之心动。
艾里尴尬地抹掉鼻血,“没法子,女人运太差了,难得见到这种香艳场面。”随手将外衫扯下,掩住青叶的胸口。青叶神色微动,默然片刻,终于开口道:“我的真名便是青叶,并不是什么奸细。”
“可你身上的五星……那不是‘红黑白’的标志吗?不知你是哪一位?”萝纱插嘴问道。
“不是其中任何一位,只是……也许现在没人知道了,‘红黑白’原本是四人的,那时大家被称为‘青红黑白’……”艾里原本不指望她会回答,没想到青叶笑笑,就说了起来。只是这一笑大见感怀之意,似有不少隐衷。艾里虽制住了青叶,但看她身份似乎还蛮复杂,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便与被煽起好奇心的萝纱一起听下去。
“我、黑岩和红镜三人都是从小身具异能而不得父母亲爱,受村人排挤的孩子,多亏白星收留我们,督导我们练出一身本事。”想来这青叶、黑岩、红镜、白星便是他们四人的原名,那外号也是由之缩略而成。
“那也不错啊。既然能有所成就,有异能也不坏嘛。”艾里随口接话,却没想到引起青叶的一阵激动,瞪大双眼怒视着他:“你知道什么?!”艾里一时噤了声,嘀咕道:“到底谁是赢家啊?”
“……虽有异能,但我能操控的,不过是最不起眼、最柔弱无用的草叶而已。”青叶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遇上白星之前也曾有别的异能者发现我,但他们都断定我这种无用的能力再怎么修炼也没有半点用处。”
“可以让草自动编成草席啊、手工艺品什么的卖钱,省事又省力……”艾里又在瞎掰。不用青叶说什么,光是萝纱的瞪眼就让他乖乖住嘴。
“受常人排挤,又不被异能者接纳,年幼时还不懂得隐藏力量的我只能以乞讨为生,一个人从一个城镇流浪到另一个城镇。无论在哪里都是异类,这种无处归依的孤单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像是松了口气,青叶急促的语气又缓了下来,“直到那一日,我被野狗追咬,幸得白星相救,并收留了我……”
“你看。”在初识白星的第二天,他牵着她的手,站在山顶上,指着山下被晚霞染得血红的河山。“看到了什么?”
“天空,晚霞,夕阳,山峦,草原,河流,还有城市。”山顶的强风吹得她单薄的身子微微摇晃,胸中却莫名地有一股随风而起的冲动,顿时豪气万丈,长久以来遭人白眼而郁结于心的愤懑之气一扫而空,不由叹道:“好美啊!”
“是很美。”虽是赞同,但听起来像是嘲讽。白星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到她耳中,“你必须明白,这天地虽美,主宰者却是那城市中的人。而这城市看来万般宏伟,主宰其中所有人的,是一个字——权。所有人的生活都受制于它。”白星转过头来朝向她。
女孩仰视着他,此时夕阳正悬在他身后,逆光令她看不清他的面目神情,只记得阳光映在他的雪白长发上耀眼得很。他的话一字字地敲入她心中,再无法忘怀。
“我们现在虽一无所有,遭尽白眼,但若有一天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以此在这权力之塔中占据高位,便再没有人敢对我们有所不敬,那便是真正地扬眉吐气了!”
那一刻起,她就决心跟随他,忘掉原先的名字而以青叶为名开始了新生。
“为了等到扬眉吐气的一日,我努力忘掉过去,拼命苦练本领。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流过多少汗水,才能将细弱的草叶操控到强韧如钢,收发由心。……时日流逝,渐渐地我们的本领越来越高,还因为各自的特征而得了‘青红白黑’的外号,也算闯出了点名头。”说到这里,她眼中煜煜生辉,唇边带笑,想来那段由弱到强的日子虽苦,却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听得入神的艾里和萝纱两人都感受到了她话中的欢欣。
“……我十六岁那年,我们四人终于被法谬卡王召见,眼看便会得到皇家的重用。”
听到他们终于熬过困境,眼看壮志得酬,萝纱也不禁为他们高兴,而艾里却暗自惋惜:“依靠自身力量站稳脚步,固然令人钦佩,但被法谬卡王任用为排除异己的杀手,反而辱没了原先的不屈风骨,可惜啊!”但想到各人处境自不相同,自己也不好妄加评论。
“这能改变我们命运的会面,果真改变了我的命运。”说到这里,青叶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既有不甘,又带自嘲,“却不是以我原本以为的方式。”
“法谬卡王见到我后看上我的美色,便强将我纳为姬妾,而任用了红白黑他们三人。苦练多年武技,到头来原来都是白费,只凭着天赋本钱,进了后宫成为国王的宠物!真是可笑。”
“那前些日子从法谬卡王宫中逃走的碧妃,便是你吧?”艾里立时明白了,又道,“可是贵为宠妃,同样也没人敢对你不敬,不也合了你的心愿?”
“哼!你以为那是哄小孩的故事,只要让王子、国王娶回家,就能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吗?”青叶却冷笑道,“努力多年,终于拥有了能飞的翅膀,却不及展翅便被收入鸟笼的遗憾你怎会了解?不能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只能每日在宫闱间和那些只知争宠邀艳的后宫嫔妃勾心斗角,这种滋味你怎会了解?我想要的权位,决不是这种宠物般的地位,只能靠肉体取悦君王,等他给我施舍!”
说到激愤处,她的声音也激昂了起来。艾里和萝纱不由对她生了恻隐之心,觉得眼前的敌人也没什么可恶的了。
然而就在他们心神动摇之时,地上忽地伸长出几茎草叶,环绕着艾里、萝纱的脚、腿、腹、胸,如蛇一般迅速盘旋而上!这时两人才想起脚下踩的是草地,但已来不及,顷刻间被缚了个严严实实。当啷一声,裂天剑掉在了地上。
艾里忙运劲挣脱,却发现全身空荡荡提不上一丝劲力!他这才醒悟到今晚他与罗炎之战虽不过两招,却耗力甚巨,一时还未恢复,刚才一直没用上多少真力也未能察觉,却在眼下这要命的时刻使不出力。越是勉力挣扎,越会让紧绷的草叶勒入肉中,煞是疼痛。这下可真是要命了!
“劝你别乱动,否则只会多吃苦头。”青叶捡起长剑反抵住了艾里的喉咙。
转眼间已是主客易位,青叶面上恢复了镇定,刚才的激动像是不曾出现过一般。艾里苦笑一声明白过来,那番声情并茂的说辞大概就是为了引自己分心吧,其中能有几成是真的,实在值得怀疑。
萝纱没想那么多,只是故事听到一半心中实在痒痒,忍不住问道:“后来你怎样了?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商队呢?”
艾里本想现在青叶无需再让他分心,应该不会回答,可出乎他的意料,青叶一边整理着被割破的衣物一边接着往下说,话中带着笑意,却显出说不出的颓丧。“后来?后来很简单。我无力反抗一国之君,只得乖乖入了宫,当了个什么‘碧妃’,一晃就是六年。也不是没法子逃出那后宫,但就算一时能逃出去,我又能上哪里去呢?白星他们已是国王的属下,我再没有容身之处了……渐渐也死了心,待在宫廷做一个行尸走肉,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本以为自己已麻木了,想着这一世就这么经历得宠、失宠,在和那些妃嫔的勾心斗角中老死宫中。可不久前,我服侍法谬卡王时无意中听到了他想对绯羽商社下手的事,我知道这也许是这辈子惟一可以再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了。”青叶的神色随自己的叙述变换着,此时的她眼神中仿佛燃起了一丝火星,从刚才的颓丧变成了希冀。
看着她,艾里终于明白了。向他人坦陈过往,许是因为她在深宫多年,没有贴心人可以倾诉。这些事本就闷在心里太久了,她自己或有心或无意地借此机会一吐胸中块垒。……但说到这么详细的份儿上,她要么就是认定这些话不会对自己有不利的影响,要么……就是确定他们绝对没可能泄露给另外的人!想到那个最传统最保险的封口方法,艾里心头一阵发毛。
“我若将法谬卡的计划泄露给商队,法谬卡王抓到他们的机会便只有五成。要是绯羽的人真能逃脱此难,自然承我的情,如果能以我的才干得到他们赏识,应该能成为绯羽的一员。绯羽中女子占了不小的数目,我的女性身份应该不会再是阻碍。绯羽,应该是最适合我的地方。于是我便把赌注都押在了这上面逃出了宫。为方便行事,我削短长发女扮男装,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商队。”
整理好衣裳的青叶冷然看着不能动弹的两人说道:“为得到我想要的,不管是奸细,还是对我有威胁的人物,我都会全部铲除。”听到这里,艾里和萝纱同时打了个寒战。
“可我们不是奸细啊!我们只是想借加入商队离开凯曼而已,并没有什么企图啊!”萝纱大喊。艾里苦笑着尽最后的努力:“我们只不过是完全不重要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啊,真的!”
“真的假的都对我不重要了。”青叶淡然道,转向艾里,“说实话,你是令我摸不清深浅的人物。这种危险人物有机会还是尽早收拾了才能放心。”心中已经有数的艾里惟有苦笑以对。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听到身旁的低语声,艾里侧头见萝纱低下了头喃喃自语着,刘海投下的阴影令自己看不清她的神色。……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就像……就像每次要倒霉之前一样!
他的身体开始尽量不着痕迹地向后蠕动,却还是被青叶发现了,青叶再度把剑搁上他的脖子,警戒地喝道:“你想耍什么花样?别动!”
“我只是想离你们两个都远些。”
“什么?”青叶一时没明白过来。
可惜艾里的努力只是徒劳。
“怎能不管别人,只要可能妨碍到你的就要铲除?!这样太自私了!”伴随着萝纱的怒斥声,艾里猝然间一阵眼花缭乱,眼前五光十色地窜出一大片魔法光芒,一时间场面可说是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萝纱发出的火球一半在风镰的煽动下愈加热气袭人,另一半却被水龙卷所熄,而水龙卷闪着电爆击起的丝丝蓝光,更是致命。有些魔法性质相克,威力大减;有些魔法相辅相成,威力倍增。这一片混成一团的魔法向着青叶席卷而去。可惜在萝纱不过关的控制下,这些魔法的准确性着实有待提高,幸而青叶离萝纱并不远,根本不及闪躲便被那水龙卷卷了进去。
但,糟糕的是,艾里也在青叶旁边。
艾里哀嚎着“我就知道又是这样”,仍是逃不过遭萝纱半吊子魔法荼毒的宿命,也很不幸地被卷入水龙卷中。惨嚎声久久回荡在这片荒林之中!仿佛在应和他的惨叫,远处的野狼再度嗥叫了一声。
水龙卷消失后,终于落回地面的青叶虽没有致命伤却也是动弹不得了,束在艾里、萝纱身上的草叶也松脱下来。而艾里大概是一路上常受萝纱魔法的折磨,抵抗力颇见长进,此刻还能爬起身,捡起长剑再度抵住青叶。这回学聪明了,他瞧准了一块大点的岩石站着,应该不会再失手了。
局势终于再度逆转!
“下手吧。别磨磨蹭蹭的了。”喘息片刻,终于能说出话来的青叶偏过头去,晶莹如翡翠的双眸暗淡下来,“从离开法谬卡王的那一天起,我已经有随时杀人或被杀的准备了。”
“你走吧。”艾里却收回了剑,将剑入鞘,过去搀扶有些失神的萝纱。
自忖必死的青叶怔怔看着他。一旁萝纱喃喃低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动不动就说杀不杀呢?人与人又不是只能是敌人……”
见青叶仍呆立不动,艾里又道:“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们并不是法谬卡王或任何人的奸细,谁胜谁败也根本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的普通百姓罢了。来到这商队纯粹是巧合,不过是想搭顺风车离开凯曼而已。呃,也顺便挣点盘缠吧。”
青叶碧眸中的荧光微微闪动,盯着艾里看了片刻,垂下眼帘思索着什么。这一刻的她风姿楚楚,极为动人。艾里也不由看得有些入神,暗道:“难怪法谬卡王会为她迷醉了六年。”
“相信你们不是奸细。但既然在菲欧拉那里你仍是我的劲敌,今后便仍是我的敌手。”青叶再抬眼时,眼神再度变得顽强。丢下这么一句又是嚣张得弄不清谁是胜者的话后,她几个纵身消失在林木深处。
因为她骤然变化的眼神,艾里呆愣了一下,摇摇头,苦笑道:“……真是个麻辣美人。被她这么看重,我该感到荣幸吗?”随即挟着萝纱,向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