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你们的要塞。”南弗多对尼克威里格说。
侏儒在秘银厅西门外闲逛时遇到了他;他们在守卫者峡谷下面,听着北边传来的阵阵战斗声音。
“我的亲戚屈德在上面。”尼克威里格说。
“你担心他?”侏儒问道。
“屈德吗?”矮人笑了笑作为回应。“不,不,我们在这只是小角色。你又是谁?”
“南弗多·巴斯韦利甘为您效劳,矮人先生。”侏儒说着,有礼貌的鞠了一躬。“跟您一样,是个秘银厅的访客。”
“从银月城来的吗?”
“米拉巴。”南弗多回答。“我是埃拉斯图侯爵的炼金师。”
“炼金师?”尼克威里格重复道,他的声音明显表明他对这门艺术不怎么感兴趣。“炼金师来这里干嘛?”
这个问题让南弗多的脑子顿了一下,他觉得还是不把来这里的真实目的透露出去为好,当然托格和其他米拉巴的矮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出去呢?
“我觉得你们侯爵派个参谋来更合适一些。”尼克威里格继续说道。
“呃,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秘银厅正在打仗。”南弗多回答,这时上边的号角吹响了,矮人们喊叫着开始冲锋。“我是跟执政官一起来的,调查矮人出奔的事情。”
“我听说过。”尼克威里格回答,他扭头望着身后的悬崖,点点头。“托格和他的人在上面,我听出来了。”
“他们是米拉巴的荣耀,虽然他们已经不属于米拉巴了。”
“你是来劝他们回去的对吗?”
侏儒摇了摇头。
“来看看他们,”侏儒说,“来看看他们旅途是否平安,是不是受到了热情的招待。米拉巴和秘银厅要摒弃仇恨,保持良好的双边关系。”
此刻南弗多多么希望他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啊,”尼克威里格说道,“不必担心,这世上没有人比布鲁诺王和他的族人更好客了,除非把费尔巴堡的战冠也算上。”
“他们对你和你的朋友也这么好吗?”
“你觉得布鲁诺王是傻子吗?”尼克威里格说。“他把我们从巨人和兽人的手里救了出来,我们当然也报答了他们,但是兽人太多了。啊,没有人比布鲁诺王更适合做朋友了。”
“你们的国王对这次袭击怎么看?”南弗多很是好奇地问道。
侏儒一直以为矮人们之间的亲族关系引起了托格与埃拉斯图侯爵的争执,但是此时南弗多听到同是秘银厅竞争对手的费尔巴堡矮人们对布鲁诺王的评价也非常高。
侏儒抬头看了看悬崖,想象着屈德正在为一个不属于他的国度而奋战的情形。
托格和辛格斯·麦克鲁夫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他们毫不畏惧地战斗着,就像在保卫米拉巴和家园一样。
南弗多正想问些问题,但矮人的目光越过他,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尼克威里格把侏儒一把推开,向一个穿长袍的矮人走去。
“布鲁诺王怎么样了?”尼克威里格问道。“你刚在他身边吗?”
矮人看起来很年轻,但一脸疲劳的样子,棕色的胡子一直吹到腰带里。
“很高心再次见到你,费尔巴堡的尼克威里格。”他说。
“这个是我的新朋友,南弗多。”尼克威里格介绍道,把侏儒推到前面。
“米拉巴的朋友。”矮人说着握了握南弗多的小手。“卡迪欧·松饼头为您效劳。”
摩拉丁的牧师,侏儒想。卡迪欧深鞠一躬。
“是的,我刚从布鲁诺王那里回来。”这是今天的第二次,我们几个的治疗法术都用尽了。”
“有效果吗?”尼克威里格问道。
“我们希望有。”牧师失望的回答。“布鲁诺王能说话了。我们觉得他找到回来的路了,但是他只是在不停地喊他父亲和祖父的名字,提醒他们注意阴影。”
“阴影?”南弗多问道。
“可能是影龙吧。”卡迪欧说。
“布鲁诺早年见过他。”尼克威里格解释道。“很早以前,在战锤一族还没有收复秘银厅,住在冰风谷时。”
“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卡迪欧说,“在布鲁诺王收复秘银厅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那是一场恶战,我告诉你,当时我就在小达格纳旁边,他是战锤一族最优秀的指挥官。”
“小达格纳在浅水镇战死了。”尼克威里格对南弗多说。侏儒尊敬地点了点头。
“在那灰暗的一天里,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卡迪欧承认道。“他为抵抗兽人而死,矮人们以他为荣耀。”
卡迪欧转过身去离开了石台,许多矮人在绳梯上爬上爬下,给班纳克和他的部队运送给养。同时西边的一些矮人开始挖掘防守守卫者峡谷的战壕。其他矮人则从北边运送着伤员和死者。
“这片土地有一段血腥而漫长的历史。”卡迪欧评价道。“许多矮人阵亡于此。”
“但是兽人更多。”南弗多说。“还有更多的地精。”
这句话令牧师笑了起来,尼克威里格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一战,秘银厅的绝大多数矮人都丧生了。就在你坐的地方,偏右一点。”
卡迪欧对南弗多解释道。
“在卓尔入侵的时候吗?”尼克威里格问道。
“不,”牧师回答,“在更久以前。要追溯到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时代,要追溯到冈达伦的童年时代。”
这句话令卡迪欧的两个听众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冈达伦战锤在米拉巴。他在费尔巴堡,在北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已经成为一个传奇。他在几个世纪之前就是秘银厅的国王,又被魔索布莱城的班瑞主母用魔法囚禁起来。几十年前,当卓尔入侵秘银厅时,布鲁诺杀死了班瑞主母,冈达伦重获自由。然后布鲁诺重返冰风谷,把秘银厅的领导权交给冈达伦,他的祖先。
“冈达伦曾告诉我许多旧事。”松饼头继续说,他的灰眼睛遥望着远方,似乎穿越了空间和时间。“他经常和我一起在守卫者峡谷漫步。在他小时候,这里还不是一片山谷,这里是……”
他停了下来,用粗短的手臂比划着整个山谷“这里是秘银厅的入口,一座宏伟的门厅!很多高塔——”他笑着指指散落在山谷地面上的尖石块。“每座塔上都雕刻着浮雕。你知道,很精美的,描述了旧时的战争和秘银厅的建立。现在看不到了,时间太久了,他们都风化了。就像死亡一般,你知道吗,在我们不再想起他们的时候,慢慢消亡……。”卡迪欧无助地笑了笑,补充道。“我并不觉得冈达伦和小达格纳离开了我们。”
南弗多静静地坐着,盯着这个不同寻常的矮人。他的话也对尼克威里格产生了同样的效果,它们如同矮人有力的握手或是一大杯矮人充作圣水的蜜酒般吸引着侏儒。
尼克威里格打量着四周,想搞清楚是什么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破坏,而吸引侏儒注意的还是为数不多的瓦砾与乱石。
“一条龙?”尼克威里格问道。
“不。”南弗多抢在卡迪欧回答之前说道。
两个矮人盯着侏儒。
“你听说过这个故事?”卡迪欧问。
“这下面有隧道。”南弗多解释道。“矿难,他们遇到瓦斯了。”
他没有费力向两个矮人解释,他们都在矿道里工作了许多年,深知瓦斯或者是天然气的巨大危险。每个矮人在提及他们的矿道和地底的危险时,都能喋喋不休的说上几个小时——关于地精和怪兽,卓尔和影龙——却很少提及瓦斯。他们的战锤和大斧在这一无形的杀手面前毫无用途。
南弗多能想象出守卫者峡谷形成时的那次巨大灾难,一定是一股瓦斯泄漏了,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矮人们并没有及时发现;当他们发现时已经晚了。侏儒想像着灾难发生那一刻时的情形,矮人们发现了这个无形的杀手,最后一刻一片混乱。
一次巨大的爆炸,世界变得一片橘红,飞射的石块充斥其中,守卫者峡谷变成了一个大坑,又被落下的石块填满了。南弗多忽然想出一个利用它的主意。
“守卫者峡谷下面没有矿井了。”卡迪欧·松饼头说道。“我们在几个世纪之前把它们都堵住了,小心翼翼地封印起来。”
南弗多点点头表示同意,在出来之前,他在秘银厅的地下城里转了一圈,在成排的铁匠铺和正在生产的矿井入口之间有许多地图。他记得其中有一幅地图上表明,秘银厅的西门是矿区最西端。
他们的思绪被北边传来的喊杀声打断了,卡迪欧看了那边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回去休息一下。”他说。“我的法术很快又会派上用场的。”
“该死的兽人!”尼克威里格咒骂道。
南弗多的目光在费尔巴堡矮人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透过大门向秘银厅望了望,向大门走去。他想借着卡迪欧的故事仔细地研究它们一番。
这一天的晚些时候,瑞吉斯惊异的发现托格 锤击者正在等着他“你好,摄政王阁下。”米拉巴的矮人向他深鞠一躬。
“战事进展如何?”
托格耸耸肩回答:“兽人们并不急于发动进攻,它们只是想破坏我们的工事,阻止我们挖掘战壕。我是这么想的。”
“它们在等待援军。”瑞吉斯解释道,托格点头表示赞同。
“一队巨人正在赶来。”
“你能下来我感到很意外。”
“一会儿而已。”托格说。“找你有点小事,晚上我会带着我的人去班纳克的侧翼,我们要控制山下的隧道。”
“我们会尽力守住守卫者峡谷西侧的,”瑞吉斯说,“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之外。秘银厅的每个矮人都上前线了,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是奈斯枚那边有情况危急,我们的矿井与他们那边有隧道相通。”
“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卫秘银厅!”托格赞同道。“有必要的话,我的人可以回来。”
瑞吉斯用一个感激的微笑作为回报,他很高兴有人支持自己的决定,摄政王的地位给他以巨大的压力,他深知秘银厅的实际掌权者——矮人们不会允许他做任何他们不同意的事情。
“我回来是为了提醒你注意秘银厅的安全。”托格继续说道。“他们告诉我米拉巴这几天派人来了。”
“执政官和他的侏儒顾问。”瑞吉斯确认道。
“这很好。”托格说。“你得注意一点,米拉巴自从我们离开后就一直处在困境之中。南弗德是个聪明人,桑蒂拉会许多强力的魔法。”
“你觉得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考察你们所受的待遇吗?”
“我不太清楚。”托格承认道。“但是凯蒂布莉儿一跟我提这件事儿,我首先想到得好好注意他们。”
“尽量吧。”瑞吉斯同意。托格再次点头。
“你考虑事情很周到,摄政王瑞吉斯阁下。”托格说。半身人听到自己的头衔后禁不住苦笑。“我们会找你说的去做的,我也随时会提出我的意见。”
“十分感激,托格。”瑞吉斯快速的回答道。“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你和你的人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秘银厅的友情,我想布鲁诺王在醒后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他一定会向家族的新成员表示最诚挚的问候。”
看着托格满是胡子的脸上绽开的笑容,瑞吉斯知道自己说对了。矮人点点头,向他鞠了一躬,离开了。
该则么处理桑蒂拉和南弗多呢?半身人思考着。瑞吉斯在与他们的会面中表现了充分的坦诚和欢迎。当然,他们的来访合情合理,但秘银厅的摄政王不能忽视他们有其他目的的可能。尤其是现在,内部的任何一点不稳定都可能会给战锤一族造成巨大灾难。
“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桑蒂拉·星耀对南弗多说,她在地下城的最底层找到了侏儒。在一片令人不舒服的热气中,锤子的敲击声此起彼伏。每一座熔炉,每一块铁砧都没有闲着。旁边巨大的磨石不停地旋转,武器穿过它们开刃,然后被送到正在与兽人交战的部队当中去。
“他们隐蔽得很好。”侏儒指着隐藏在隧道阴影里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两个矮人答道。南弗多擦了擦脸上的汗,卷起红色法袍的袖子露出前臂。
衣服上已经落满了煤灰,侏儒皱了皱他的长鼻子,掸掸长袍,使它从一片灰色中现出本来的颜色,“你还想怎么样啊。”
“当然没什么。”桑蒂拉回答。“我也没有抱怨在这里所受到的招待。摄政王瑞吉斯是个好主人,但是如果要完成我们的计划,我得用一点点欺骗性的魔法,很简单的。”
执政官眯起眼睛打量着侏儒酸酸的表情。
侏儒耸耸肩继续漫步,桑蒂拉走在他后边。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问道。“你不觉得在人少的地方机会更多吗?”
南弗多依然是一脸酸酸的表情,很明显的加快了步伐。
“或者说,你忘记了我们来秘银厅的目的了?”桑蒂拉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什么也没忘。”侏儒马上反驳。
“要不要再想想?”
“你看到秘银厅怎么对待托格他们的了吗?”
“瑞吉斯需要战士。”桑蒂拉回答。“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南弗多停了下来,紧盯着她。
执政官无助的笑了,她自然知道侏儒是对的,托格和其他矮人的到来对秘银厅来说意义重大,他们在这一关键的时刻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正是这一点支持着南弗多的观点。布鲁诺一族如同他们用荣耀承诺的那样接纳了米拉巴的矮人们,这一点毫无疑问不是件小事情。
“听说你结交了一个秘银厅的朋友?”她再次对南弗多的眼光做出反应。
“费尔巴堡的尼克威里格,也是秘银厅的竞争对手。”侏儒解释道。“你听说过那个故事吗?”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布鲁诺是怎么报复他们的?”桑蒂拉猜到,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们来到一张巨大的桌子旁边,桌子附近是一个鸽笼式的档案柜,每一个洞里都放着一卷羊皮纸。南弗多弯下腰读着说明,然后伸手拉出一卷地图,在倾斜的桌面上把它展开,扫视了一眼,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又弯下腰寻找另一卷。
“除了磨斧子,这些矮人连整理地图都不会吗?”他抱怨道。
桑蒂拉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想引起他的注意。
“我们正在被监视,你知道的。”她说。
“当然。”
“那你在干什么?”
南弗多抽出另一张地图,站起身来,把它摊在第一张上面。
“想办法帮助战锤一族。”侏儒说。
桑蒂拉的手滑了下来,落在地图中央。
“布鲁诺为费尔巴堡的矮人而战。“侏儒解释道。
“那是布鲁诺!为竞争对手而战,你觉得埃拉斯图侯爵会考虑这种事情吗?”
“这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吗?”
“不是吗?”
桑蒂拉看了她的小伙伴一眼,说实话,她很难为他们的任务辩解。他们的目的是趁秘银厅与兽人们开展的机会用南弗多的炼金药水破坏秘银厅的矿石,使战锤一族生产出次品,削弱秘银厅的声誉,以便米拉巴在日后的贸易战中获得优势。
“我们俩多么狭隘啊,桑蒂拉。”南弗多平静地说。“侯爵雇佣我们,没错,但怎么能让我对一切视而不见呢?矮人们有自己的判断标准,知道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他们真心欢迎着托格和那对从费尔巴堡过来的过路者。”
“那是矮人和矮人之间的事情。”桑蒂拉怀疑的说道。
“也是矮人和侏儒,矮人和执政官之间的事情。”南弗多反驳道。“看看我们在这里受到的招待,再想想埃拉斯图侯爵是怎么对待布鲁诺他们的。”
“你听起来有一点像托格了。”桑蒂拉评论道。
“你应该不会反对托格的意见吧。”
“他欢迎布鲁诺王我倒是不反对,”桑蒂拉承认道,“但是从米拉巴离开,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不能赞同。南弗多,我为我们的声誉而自豪,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对布鲁诺王和他的族人也没有成见,但我首先是米拉巴的执政官,因此我必须为它尽忠。”
“不要让我破坏金属。”南弗多请求道。“至少是现在不要,求你了。”
桑蒂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把手从地图上拿开了。
“不,当然不。”她说道,南弗多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我们的任务不仅是重创他们的贸易,还要利用他们消耗兽人的有生力量,很显然,埃拉斯图侯爵会同意我临时调整任务的。”
南弗多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的表情清楚地告诉桑蒂拉,他也不相信最后的那句话。桑蒂拉知道,只要能给秘银厅造成伤害,埃拉斯图侯爵更加希望兽人的进攻能在猛烈一些。
“那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吧,还有,你打算干什么。”她对侏儒说道,越过侏儒的肩膀盯着地图,马上认出这是秘银厅最西边,守卫者峡谷和下面隧道的地图。
“我还不清楚,”南弗多承认道,“但是我觉得我的专长能用上。”
“用它让布鲁诺王对你另眼相看?”桑蒂拉一脸坏笑的问道。
南弗多辩解般的盯着她,直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我才来这里几天,已经觉得秘银厅比米拉巴更像家了。”他说。
桑蒂拉并未反对。她不太喜欢这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建立在地表之下,但是她的确能理解侏儒的心情。
“你可以协助我。”南弗多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地图上。“你的魔法对危难之中的战锤一族意义重大。”
尽管她并不情愿,但桑蒂拉还是没有反驳。
连续作战带来的劳累与创伤使得凯蒂布莉儿不得不回到秘银厅休息,但当她听到父亲房间里牧师们发出的骚动声之后,把斗篷,弓和宝剑都扔到了一边,立时飞奔出去。几个牧师和派克石肩正站在她父亲的床前,每个人都在吟诵祈祷,轮流把手放在布鲁诺胸前,释放着他们的治疗法术。
在这一过程中,布鲁诺动了动甚至咳嗽了几声,但很快又陷入昏迷。
卡迪欧松饼头和演说者·芮金克劳(Stumpet Rakingclaw,又译做丝丹派·耙齿,《暗军突袭》等实体书中均译作演说者)——两个最高阶牧师——检查了一下布鲁诺,满意的点了了点头。
他们再次解除了潜在的危险,把布鲁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凯蒂布莉儿的大部分时间都盯着那些牧师们,几个倚在布鲁诺的床边,明显是耗尽了体力。虽然他们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却没有人感到特别高兴,即使那个乐天派派克也是如此。
他们开始陆续离开,在经过凯蒂布莉儿时,多数人都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每天都来这里。”卡迪欧说,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凯蒂布莉儿。
凯蒂布莉儿来到她父亲的身旁,跪倒在床边。她抓过他的手贴在胸前,那只手是多么的冰冷,仿佛他体内的生命已经耗尽。她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旁边的许多蜡烛和取暖的设施提醒着她,这不是威瑟格鲁的法师塔下幽暗潮湿的隧道,这里更舒适,更温暖,也更明亮。但对于凯蒂布莉儿布瑞尔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她眼中,除了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布鲁诺王之外,没有别的任何东西。
看着父亲,凯蒂布莉儿布瑞尔想起了也曾如此接近死亡的另一个朋友。那是在宝剑海岸的时候,他们发现崔斯特身受重伤,旁边是艾丽芬——那个命运悲惨的地表精灵——也濒临死亡,崔斯特请求他们把仅有的一瓶生命药水给艾丽芬,而不是他自己。
布鲁诺没有听从,崔斯特活了下来。凯蒂布莉儿他们被迫进行了一次艰难的抉择,他们在更高层次的道德的掩盖下选择了满足个人愿望,而这看起来是何其相似!现在呢?他们的那些个人的愿望甚至可以说是自私的想法,不正在使他们与更高的道德水准背道而驰吗?
牧师们维持着他的生命,实际上,他们甚至不能确定他是是不是还活着。每一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用最强力的治疗法术把他保持在濒临死亡的昏迷状态。
“我们能让你走吗?”她轻声问道。
“你说什么?”卡迪欧问,他正在她旁边忙碌。
凯蒂布莉儿布瑞尔抬头看看矮人,看着他充满忧虑的表情。“没事,卡迪欧。”她说道。“我只是跟爸爸说说话。”
她又低头看看布鲁诺发灰的脸色,低声补充道:“但是他听不见。”
“他知道你在这里。”矮人轻声说道,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她。
“是吗?我不这么想。”凯蒂布莉儿回答。“问题大概就出在这里。你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还有沃夫加,瑞吉斯,还有崔斯特都死了?你以为兽人在浅水镇胜利了,不是吗?”
她注视着布鲁诺,又抬头看着卡迪欧,后者的表情显然赞同她所说的一切。
“他还好吗?”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瑞吉斯跑了进来,沃夫加紧随其后。
卡迪欧向他们保证布鲁诺没事,然后离开了。在经过凯蒂布莉儿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
“继续跟他说话。”矮人轻声说道。
凯蒂布莉儿捏了捏布鲁诺的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手上,想感觉到他的反应,哪怕是一点点微笑的,表示他已经感觉到的反应。
一点没有,只有毫无生气的冰冷的皮肤。
凯蒂布莉儿叹了一口气,又捏了一下,然后转身面对朋友们。
“我们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说道,极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沃夫加好奇的看着她,但瑞吉斯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一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牧师们越来越没信心了。”他说。
“别的地方也同样需要他们。”凯蒂布莉儿逼自己承认,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打击着自己。她回头看看布鲁诺,他的呼吸太微弱了,连胸口的起伏都看不出来。
“我们还有别的伤员需要救治。”
“你觉得他们会离开自己的国王吗?”沃夫加问,声音里明显透露着愤怒。
“布鲁诺代表着秘银厅!他把他的族人带回到这里,带到这个传说中的地方!他们欠他的!”
“你觉得布鲁诺想这样吗?”瑞吉斯在凯蒂布莉儿开口之前反问。“如果他知道别人也在忍受痛苦,在走向死亡,就因为所有的牧师都在他这儿,维持着他奄奄一息的状态,他是不会高兴的!”
“你怎么敢这么说!”沃夫加咆哮起来。“别忘了,这是布鲁诺应得的!”
“我们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爱着布鲁诺。”凯蒂布莉儿打断了他的话,她走到沃夫加身旁,把他指点着的手推到一边。沃夫加反抗了一下,还是被凯蒂布莉儿挽住了胳膊,拉到身侧。“不仅仅是我,也不仅仅是馋鬼。”
她紧紧地拥抱了沃夫加一下;他不再坚持。
“没有人能替代他。”瑞吉斯评论道。“我是秘银厅的摄政王,只是由于我了解布鲁诺的心思。没有布鲁诺,我不能向战锤一族发号施令。”
“我也不行,沃夫加和崔斯特也不行。”凯蒂布莉儿说道。她终于放开了平静下来的野蛮人。“只有矮人能做秘银厅的国王,但是我想除了我们三个,既算是他的家人也算是他的朋友之外,很难再找出一个人来,我们得替布鲁诺选好了。”
“我就觉得小达格纳很合适。”瑞吉斯说。
“他父亲吧?”虽然是凯蒂布莉儿提议的,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他们会讨论一个如此令人难过的话题。
“达格纳不会干的。”瑞吉斯摇摇头。“就像他不愿意干摄政王一样,我们当然找他谈过,但他没有多大兴趣。”
“那还有谁?”沃夫加说。
“卡迪欧·松饼头是个优秀的领导者。”瑞吉斯说。“他很明智的在地底隧道那里设防,又把疗伤和救护布鲁诺的任务安排得很妥当。”
“但卡迪欧不是战锤一族的。”凯蒂布莉儿布瑞尔提醒道。“而且秘银厅从来没有过牧师领导人。”
“班纳克·布劳南威尔是布鲁诺最近的侄子。”沃夫加说。“而且在外边的战斗中,班纳克比任何人的表现都出色。”
另外两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同意了。
“那就班纳克吧。”瑞吉斯说。“如果他能在战斗中活下来的话。”
“如果——”凯蒂布莉儿想补充一句,但这些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她转身面对着布鲁诺。
他们会推举班纳克成为秘银厅的新国王,当然,这只能是在她的父亲,这个尊敬的,曾经收养她并帮她找回了尊严和希望的老矮人最后的气息离开身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