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克又一次看了看沃夫加的伪装,无奈地叹着气。想要改变一个七尺来高,足有三百磅重的金发野蛮人的外形,能做到的也就只是这么多了。从厄图的深渊魔域回来之后,沃夫加第一次把胡子剃得如此干净。莫里克教了他一些走路的技巧——让肩膀松垮垮地塌下但是手臂蜷曲起来,这样双手不会垂在膝间——可以使他看起来没那么高大。莫里克还弄来了一件牧师们穿的灰袍子,有一个高领可以让沃夫加把脖子缩短些不致那么引人注目。尽管如此,盗贼对这样程度的伪装并不完全满意,尤其是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依靠这伪装来完成。
“你应该在城外边等着。”莫里克提议道,自沃夫加提出入城的愿望以来他或许已经是第十次这样子说了。
“不,”沃夫加平静地说,“他们不会相信你一个人的鬼话的,有一些事情必须由我去做。”
“让我们两个都被杀掉?”盗贼嘲讽道。
沃夫加没有理会,“带路吧。”他只是说。
莫里克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是野蛮人一掌捂住了小个子男人的嘴,并把他的脸扳向了城门的方向。
莫里克最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始带路回到路斯坎,令他们两个都甚感宽慰的是,由于沃夫加带着婴儿小心翼翼地不希望被发现,他们一路都没被认出,也没有任何耽搁,毫无意外地进入到了这个春意正酣的城市里。
按照计划他们很晚才进到城里。沃夫加进径直踏上
了半月街,来到了弯短剑酒馆,作为夜晚第一批来到的顾客中的一个。他走向吧台,身边正坐着裘西•帕杜斯。
“喝点什么?”艾伦•贾德佩克问,但是随即他的喉咙梗住了,他睁大了双眼好象很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大汉。“沃夫加……”他艰难地从嘴边挤出这么一句话。
在野蛮人的身后,一阵托盘跌落声响。沃夫加转过身去,看见了满脸震惊地站在那的黛丽•科蒂。
裘西•帕杜斯发出一声惊叫,踉踉跄跄跌到了一旁。
“好久不见了,艾伦。”沃夫加对酒馆的老板说,“给我来杯水就行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酒馆老板气若游丝地问,好奇甚至要多过那一点点的恐惧。
裘西从他的小板凳上跳了起来,打算溜出门去,但沃夫加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臂迫使他待在了原地。
“我是来道歉的。对你,”野蛮人解释道,“还有你。”他转向裘西,补充道。
“那时侯你想要杀了我!”裘西气急败坏地叫着。
“我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或许,还有酒精。”沃夫加回答道。
“他拿走了你的锤子。”艾伦提醒说。
“害怕我用它来对付你,切切实实地存在的忧虑,”沃夫加答说,“他做了一个朋友做的事情,比我保证的沃夫加能做到的要多得多。”
艾伦摇着头,对发生的这一切觉得难以置信。
沃夫加放开了裘西,但他并没有继续跑向大门口,只是站在了那里,一脸的惊愕地。
“你收留了我,给我食物,给我工作,还有友情——在我最需要它的时候,”沃夫加继续对艾伦说道,“我错怪了你,那么严重地,我只能企求你内心深处真真正
正的原谅。”
“你想要回到这里来生活?”艾伦问道。
沃夫加悲伤地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单单是进入这个城市,我已经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了,”他回答道,“很快地我就会离开,但是,我必须得来,来向你们俩道歉,或者,更主要的……”他转过身,面朝着黛丽,“向你。”
当沃夫加靠向黛丽的时候,黛丽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仅仅是重新见到这个男人,她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抗拒他的话语了。
“对于我给你造成的一切伤痛,我感到最深切的悔恨,黛丽。”沃夫加说,“你是一个任何人都需要的真正的朋友。”迅速地他又补充,“并不仅仅是朋友——”他看着她蹙起了眉头。
黛丽看到了他手中的襁褓,“你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说,声音中带着很浓厚的情绪。
“我的孩子是天赐的而不是亲生的。”沃夫加应着,他把小女婴递向了黛丽。
黛丽抱过了婴孩,温柔地笑了。她轻轻地把玩着婴儿的小手指,对着那天真无邪的小脸微笑。
“我想你可以再留下来的。”艾伦提议道,听起来是认真的,尽管裘西瞪圆了他的双眼对这个想法感到质疑。
“我不可以的。”沃夫加笑着看黛丽,弯过腰接过了婴孩,顺便在黛丽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深吻。“我祝愿你找到你所想要的幸福,黛丽•科蒂。”他说着,然后看向艾伦和裘西,点了点头示意,走向了大门。
黛丽也艰难地望向了艾伦,那个自己几乎当成了父亲的人。艾伦明白了,又一次地点点头。
黛丽在沃夫加走出酒馆之前赶上了他。“带上我。”她说,眼里莹满着很久没有看到的希冀的神采。
沃夫加困惑了,“我不是来解救你的。”他解释说。
“解救?”黛丽有点难以理解,“我不需要你的解救!非常感谢!但是,我知道你需要帮助——那个小女孩。我小的时候就照顾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我会照顾小婴儿。还有,我厌倦了留在这里的生活。”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到哪里……”沃夫加试图说服黛丽。
“会足够安全的!我想。”黛丽回答道,“因为你有一个小女婴要照顾,我的意思是。”
“深水城吧,或者。”沃夫加承认。
“那正是我一直都想着要去看看的地方。”她微笑着,伴随着每一个字笑容越发地灿烂。看起来像是很明显地沃夫加就要被她说动了。
野蛮人困惑地望向艾伦,酒馆老板再一次地点了点他的头。即使是这么远的距离,似乎也看到有热泪涌出了老人的眼眶。
沃夫加把孩子放回到黛丽的怀里,让她先在那等着,然后走回到吧台前。
“我不会再伤害她哪怕只是一次了。”沃夫加向艾伦保证。
“如果你伤害了,我会如数奉还,并且杀了你!”裘西咆哮着。
沃夫加和艾伦看着裘西,艾伦对他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感到十分怀疑。但沃夫加只是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严肃。“我明白了,裘西•帕杜斯,”他的语音中并没有丝毫的揶揄,“你的愤怒,将是足够让我有所顾忌的东西。”
一阵惊讶过后,裘西•帕杜斯骄傲地挺起了他瘦小的胸膛。沃夫加和艾伦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而笑。
“不喝点了?”艾伦问。
沃夫加摇头,“我固然需要酒瓶子来隐藏自我,”他诚实地承认,“但是我已经清楚了这样其实要比那些梦魇更糟糕。”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女孩厌烦了?”
“我不是为了她才来的,”沃夫加答道,“只是来道歉的。我从来就没奢望过能得到她完完全全的原谅,但是现在很高兴我得到了。我们找到了最合适的旅途,我会尽我所能来保护她,当然很大一部分是避免来自我自己的伤害。”
“注意你的行为。”艾伦提醒道,“我等着你回来的一天。”
沃夫加紧紧地握住艾伦的手晃了晃,又拍拍裘西的肩膀,然后回到黛丽身边挽起了她的手,携着她走出了弯短剑酒馆。
他们一同步入生命中新的篇章。
弗林戈领主和玛萝达在花园里散步,牵着彼此的手,享受春天的美丽与芬芳。沃夫加的计谋起了作用,弗林戈和他的人民都重新相信了玛萝达的冤屈,把她从责备声中解放了出来,而年轻的的领主也不再遭受嘲笑。
女孩对失去她的孩子感到深深的悲痛,但是,正如同她的婚姻,一切正在很好的愈合。她反复不断地告诉自己婴儿正跟着一个善良又强壮的男人,一个能够比任何时候的贾卡都要来得优秀的父亲。有些时候她会为了
失去的孩子哭泣,但是她不断念叨着长长的祷文并想起了她的生活——原本出身已经决定了一切,现在却比她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好。父母亲都很健康,多莉也每天都会来看她。多莉总是在花海中开心地打滚嬉闹,相比玛萝达她的确更能让普里希拉如坐针毡。
小夫妻两人现在正单纯地沉浸在春日的生机里,女孩已经逐渐地适应她的新生活。
弗林戈突然打了个响指,然后转身跑开,玛萝达不解地望着他。
“我忘了一些东西。”她的丈夫回答着让她稍等片刻,自己飞快地跑回了城堡,差点就在花园的大门口撞上了正经过的普里希拉。
当然,普里希拉依旧拒绝相信沃夫加的故事。她冲着玛萝达皱着眉头,而玛萝达只是闪身走向了围墙上,眺望着墙外的海浪。
“期盼着你下一个情人的到来?”普里希拉经过的时候哼着气嘟哝道。她总是用言语来攻击玛萝达,而玛萝达往往只是耸耸肩膀。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玛萝达一步一步逼近到她的小姑面前,双手叉着腰。“在您可悲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尝试过诚实的滋味,普里希拉•奥克,所以才如此地尖酸刻薄。”她说,“请不要认为我和您一样。”
普里希拉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连话音都颤抖了——从不曾有人以如此无理的方式对她讲话。“你是想请求我——”
“我不是在请求你,我是在告知你!”玛萝达简要地声明。
普里希拉面容扭曲,绷直了身子,扇了玛萝达一记
耳光。
感到一阵刺痛,玛萝达更用力地回了一巴掌,“请不要认为我和您一样,否则我会再你兄弟的耳边揭发你丑陋的真面目。”玛萝达警告着,冷静而确信单凭言语已足以使普里希拉窘迫万分。“你该不会怀疑我可以让他听我的话吧。”玛萝达做最后的补充,“想象一下到农村去和乡巴老们一起生活的美好光景吧!”
玛萝达的话音刚落,她的丈夫正好就回来了。他的手中握着一束花,送给他亲爱的玛萝达的花。普里希拉看了她花痴一样的兄弟一眼,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跑回了城堡中去。
弗林戈不解地看着她跑开,但是他根本几乎就不关心普里希拉这些天里到底想着或者感到些什么,他甚至懒得向玛萝达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玛萝达也目送着那个可悲的女人离去。她的微笑甚至盖过了丈夫精心准备的礼物多带来的欣喜。远远地要多得多。
莫里克和沃夫加和黛丽道别,然后开始重建他在路斯坎街道上的秩序。他在半月街的一加旅店租了一个房间但是很少待在那儿,因为他要忙着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那些应该知道的人,而对于那些不需知道的,他要重新为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大盗布兰德博格——赢得声名。
一周过去了,当他走在街上已经能够赢得许多人的点头致意。一个月过去后,盗贼已经不再害怕警卫的拘捕,这里又是他的家了,仿佛沃夫加根本就没有到来过
的路斯坎一样。
有一天,当他走出房门通向走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离开了旅店。他发现自己在一条令人头晕目眩的隧道中滑落,最后来到了一间水晶屋里,从周围墙壁的形状看起来象是在一座塔里的某一层上。
茫然地,莫里克伸手想要抽出短匕,但是他看到了乌木般肤色的生物并改变了主意——足够理智的人都不会去抗逆一个黑暗精灵。
“你认识我的,莫里克。”金穆瑞•欧布罗札说着,靠近了过来。
当然,莫里克认出来了。认出了这个卓尔就是一年前给他带来口信,吩咐他紧密监视沃夫加的那个人。
“给你介绍下我的朋友,莱基。”金穆瑞彬彬有礼地说,示意着房间里的另一个带着邪恶面容的黑暗精灵。
“我们不是让你监视着一个叫沃夫加的人吗?”金穆瑞问道。
莫里克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你难道没有让我们失望?”金穆瑞接着说。
“但是……那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莫里克提出异议,“在那之后我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现在你躲了起来,还易了容,知道你已经得罪了我们。”金穆瑞说。
“我所谓的罪名是因为其他的麻烦,”莫里克结巴着说,觉得每一面墙好象都紧紧地朝他挤压过来,“我在躲的是路斯坎的警卫,不是你们。”
“躲着他们?”另一个卓尔开口了,“我可以帮你!”他走到了莫里克身边并举起了他的双手。一道火光从指尖迸射出,燃烧上了莫里克的脸,火光映红了他的头发。莫里克嚎叫着跌坐在了地板上,拍打着他被灼伤的皮肤。
“现在你的外形是变得不一样了。”金穆瑞评论道,然后两个黑暗精灵都邪恶地窃笑起来。他们拖着他上了塔里的楼梯来到另外一个房间,一个戴着顶紫色羽毛帽的光头卓尔舒适地坐倒在椅子里。
“十分抱歉,莫里克。”他说,“我的副手们太过于激动了。”
“我跟沃夫加待了好几个月了。”莫里克声称着,明显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特殊的情况让我不得不和他分开并且迫使他离开了路斯坎,但是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没这必要了。”椅子里的卓尔说,抬了抬手让那卑躬的男人冷静下来,“我是贾拉索,来自魔索布莱城,我完全地原谅你了。”
莫里克用一只手摸了摸仅剩的头发,好象在说他老早就渴望着贾拉索的大发慈悲了。
“我原本希望沃夫加能够成为我在路斯坎重要的合作伙伴,作为我在这里的代表。”贾拉索解释说,“现在,他走了,我想要你来承担这个角色。”
莫里克眨巴着眼睛,心里七上八下。
“我们会让你比梦想中的还要富有与强大。”佣兵头子阐述着,而莫里克对他深信不疑。“你不再需要躲避卫兵。事实上,几乎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想要邀请你到他们的家里,因为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和你套近乎。如果你想要什么……包括,杀人,都可以轻松地安排。”
莫里克舔了舔嘴唇上的残留物。
“这听起来象是喜欢被追捕的盗贼莫里克所处的位置吗?”贾拉索问,而莫里克回敬了黑暗精灵十倍狡猾的面容。
“我得提醒你,”贾拉索说,拖着椅子来到莫里克面
前,他的眼睛闪烁着,“如果你辜负了我,我的朋友莱基会十分愿意为你再整一次容的。”
“一次又一次。”法师开心地补充道。
“我讨厌法师。”莫里克噤声说道。
沃夫加和黛丽看着脚下的深水城。光辉之城,剑湾上最神奇而最强大的城邦,它是梦想和权力的摇篮。
“你觉得我们会在哪里逗留呢?”喜不自禁的女孩问道,一边轻柔地摇晃着小婴儿。
沃夫加摇了摇头。“我有钱,”他回答道,“但是我也不确定我们会在深水城里待上多久。”
“你觉得我们在这里定居不好?”
野蛮人耸耸肩,他并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为了另外一个目的来到了深水城,他希望能在港口上找到杜德蒙船长和海灵号,又或者他们能够在不久的日子里来到——就象他们经常做的那样子。
“你出过海吗?”他咧开嘴笑着问女孩,现在她是他最知心的朋友与伙伴了。
是时候去要回艾吉斯之牙了!